第280章 九苦
周冷心想自己又不是沒經歷過，道：“弟子已經做好準備。”
“善。”
武夫子看周冷更加順眼，雖然天賦不如前兩人，但向道之心卻比天賦更難得。
星空天才何其多，但向道之心堅定的，卻並不多，往往強大到一定程度後，便腐朽敗落，化作乾坤宇宙的一聲嘆息。
“跟我來。”
武夫子走過去，龍頭柺杖點在周冷肩膀。
兩人消失在先天閣中。
周冷眼前一閃，擡頭四望。
高空血雲滾滾，四面狂風呼號，大地被血色覆蓋。
地面上，佈滿密密麻麻的骸骨。
遠處山巒起伏，怪草遍地。
武夫子道：“苦獄，共九苦，越向前，則痛苦越深。你既然經歷過亂神樂章，那本次苦獄的意志考驗，便由亂神樂章替換。”
“多謝夫子。”周冷沒想到進入苦獄竟然還有額外收穫。
“禁止外放真氣，不準躲避。脫下外套，包括鞋帽，向前走吧，老夫跟在你身後，一旦你無法起身或放棄，苦獄結束。”
周冷看了看前方，脫下外套，只穿短褲，赤着腳向前行走。
走了幾步，覺得腳下微微不舒服。
“第一苦，沙刃。不過……你既然擁有巨人體奇身，而且在飛月圖中晉升到目前的極限，那沙刃便奈何不了你。”
周冷低頭一看，地面上的砂礫果然與衆不同，如同一片片細小的彎刃，密密麻麻。
周冷快步前行，不多時，前方升起淡淡的綠霧。
“第二苦，蝕霧。嗯……好像也拿你沒辦法。”武夫子突然認真看着周冷的背影。
他突然發現，周冷好像真有可能通過苦獄。
古河宗自立至衰，歷經數百萬載，先天之下，不到十人通過苦獄。
萬一他真成爲苦獄內門弟子，便可和宋覺思一樣，獲得門派職務。
而且，通過苦獄，本身會獲得門派獎勵。
周冷走進蝕霧中，腳下的沙刃還在，而皮膚表面感受到，怎麼形容呢……
沙塵的輕撫。
仔細一看，綠色的霧氣落在身上，無法損傷巨人體奇身加矮人鋼鐵肌膚的雙重力量。
這時候，天空傳來奇異的聲音。
“第三苦，亂神樂章。”
咚……咚……咚咚咚……
熟悉的亂神樂章第一音符響起。
慢慢地，周冷的身體各部分，隨着亂神樂章震盪。
上一次，讓周冷難受得要死。
但現在，除了覺得舒服，還是舒服。
大腦中大量神文齊齊旋轉，而且越轉越快。
亂神樂章，好似神文加速器，不斷加強對神文的理解。
武夫子看着周冷在亂神樂章中面不改色，心中猜測。
“或許，這小子真的有特別的神文天賦，將來可成爲神文師。”
周冷感覺前三苦有點弱，加快腳步前行。
許久之後，腳下的沙刃，化作潔白的寒冰沙刃，氣溫驟然下降，毒霧仍在。
“第四苦，寒念。”
“這一苦，與衆不同，不僅同時侵蝕身體與意志，還會隨着時間的延長而增強。”
周冷道：“那我需要加快？”
“但有些苦，會隨着你加快而增強。”
“試一試。”
周冷說着大步邁開，加速奔跑。
跑了一會兒，武夫子眼角抽了抽。
現在的寒念已經極冷，可週冷卻跑出細汗。
不多時，鏗鏘之聲傳來。
就見四面八方浮現透明兵器，以周冷無法躲避的速度，攻擊而來。
“第五苦，虛兵。”
刀、槍、劍、戟……
那些兵器落在身上，只能稍稍影響周冷動作。
但很快，一根三米長的巨大弩箭轟來，周冷急忙格擋。
嘭……
周冷手臂被弩箭的箭頭擊中，皮肉內陷，形成一個清晰的肉坑。
皮膚，仍未破損。
武夫子道：“你可運氣療傷，但不能外放防禦。”
周冷運轉氣血，強大的氣血進行微觀修補，肉坑很快消失。
轟……
一塊透明落石飛來，那巨石是一塊邊長超過三米大方石，本身重量超過50噸，又是高速飛來。
相當於一輛滿載貨物的六軸大卡車，迎面撞來。
周冷只能格擋不能躲避和用巧勁，強用兩手接下。
周冷整個身體被撞飛。
巨石下落，周冷兩臂發麻。
周冷硬扛着各種攻城兵器，不斷奔跑。
眼前景色一變，一陣風吹來。
嗤嗤……
密密麻麻的破空聲襲來。
“第六苦，風刀。”
無形的風刀掠過，周冷的皮膚應聲而裂，開出一釐米深的傷口。
剎那後，密密麻麻的風刀不斷掠過。
每一秒，都在周冷身上開出超過十道傷口。
疼痛的花朵，在密密麻麻的傷口綻放。
周冷麪無表情，繼續前行。
武夫子點點頭。
又奔跑幾步，天空中亂神樂章的聲音，驟然一變。
在第一音符的基礎上，第二音符出現。
周冷早就經歷過，默不作聲，繼續前行。
前方，橫着一座山。
周冷跑上山坡，只跑了三步，一把長槍當空刺來，噗地一聲穿透周腹部，從後背飛出去。
劇烈的疼痛傳遍全身。
周冷一個踉蹌，看向腹部的兩指寬的血洞，運氣止血。
“第七苦，山槍。從現在開始，收起你的輕視。”
噗……
第二把長槍出現，穿透周冷的左肩，開出新的大洞。
無論周冷身體何等強悍，在長槍面前，宛如紙糊。
周冷神色凝重。
僅僅這第七苦造成的傷害，超過之前六苦之和。
噗……
周冷高速奔跑，一把把山槍飛來。
腹部、肩膀、胸口、面頰、腿部、胯部、掌心……
除了丹田、心肺、大腦和腿骨，周冷的身上其他部位，接連多出一個又一個肉洞。
不多時，周冷的兩條手臂垂下，如柳枝搖擺。
兩條手臂，被貫穿十幾個大洞，徹底廢了。
失去皮膚的保護，蝕霧、風刀等力量，開始在身上肆虐。
不過片刻，周冷血肉模糊，全身皮膚彷彿被剝下，露出肉與骨。
自始至終，周冷未喊一聲。
武夫子驚訝地看着周冷，眼中滿是疑惑。
“怎麼可能……他一個原始文明的小孩子，怎麼能承受如此劇烈的疼痛？”
“這種疼痛，單靠武道意志或強大身體，都無法化解，他是怎麼做到的？”
在武夫子疑惑之際，天空突然浮現一顆巨大的心臟，長達千里。
心臟發出難以言喻的威壓，遍佈整座苦獄。
那力量，彷彿擁有重量的灼熱烈火，壓下。
周冷只覺自己的精神與身體被實質的力量壓在身上，心中升起莫名的恐慌。
這一剎那，感覺自己的一切都是錯誤的，一切都是卑微的，一切都是罪惡的，一切都是低劣的……
那種無形的力量，彷彿無上的神靈，又好似權柄與律法，從所有方面，否定周冷。
周冷本來身體被重創，兩腿一軟，摔在地上。
“第八苦，神威。”
武夫子輕聲一嘆。
“凡是被神威擊倒的，無人能站起。”
“因爲，這可是虛神的力量。巔峰虛神的一顆心臟，都遠遠勝過太陽。”
“這種層次的精神威壓，別說一個孩子，就算宗師稍有不慎，也會陷入無盡的恐慌之……”
周冷先跪起，再站起，在濃烈的神威下，快步前行。
“嗯？”
武夫子難以置信。
一個先天之下的弟子，憑什麼對抗神威？
古河三子可以，但他們可是掌教親手指導，不知道服用了多少星空至寶，甚至接受過多次考驗。
一個原始文明弟子憑什麼？
神威宛如實質的波浪，轟擊天地。
周冷不斷邁步向前。
身體搖晃，步履踉蹌，雙目恍惚，甚至低着頭，精神已經瀕臨崩潰。
依舊前行。
武夫子默默跟在周冷後面。
高空的神威心臟，一直散發着濃烈的威壓，從未停止。
亂神樂章，開啓第三音符。
周冷在矮人古王寶藏中，只聽到第二音符。
周冷走進燃燒着火焰的大地。
“第九苦，紅蓮。”
說完，武夫子輕聲一嘆，紅蓮業火，不僅灼燒身體，還灼燒精神。
雖然這裡的紅蓮業火沒真正的那麼強大，但也足夠焚盡周冷的身體與武道意志。
武夫子做好準備，一旦周冷不支，就結束苦獄。
周冷一腳邁入齊腰深的紅蓮業火之中。
滋滋滋……
羣蛇般的火舌舔舐滿身傷口，傷口焦黑，開裂。
周冷頸部以下枯黑一片，通體龜裂。
周冷的腳步，越發緩慢，身體搖晃的幅度更大。
武夫子靜靜等待，等待紅蓮業火重創周冷的那一刻。
周冷沒有停下。
跌跌撞撞前行，在衆苦之中，奔赴火海。
身體如同行屍走肉一樣，前行，前行，不斷前行。
直到邁過最後一片火焰，還在前行。
九苦俱消，火焰消散。
“你……闖過苦獄。”武夫子道。
周冷卻好像沒聽到，身體繼續前行，前行。
武夫子身形一閃，出現在周冷前方，看過來。
周冷低着頭，閉着眼，整個人已經昏迷。
他的身體依舊在前行。
武道意志在燃燒。
“好啊……”
武夫子一聲長嘆，一揮龍頭柺杖，天空開裂，一滴閃着璀璨星光的液體自天而降，落在周冷頭頂。
武夫子橫着柺杖，攔下週冷。
周冷軟塌塌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那璀璨星光在周冷身體之中快速蔓延。
眨眼後，周冷被濃郁的星光包圍。
星光與血肉交融，以肉眼可見的的速度，重建身體。
璀璨星光液體何等強大，只用了不到百分之一的力量，便讓周冷恢復如初，甚至比之前更強。
星光收斂，正要飛離，突然，周冷的身體自發冒出全新的星光。
新的星光彷彿貪婪的食客，大口大口吞噬星光液體。
最終，只一半星光液體逃掉，另一半，被身體的星光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