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訪國舅師徒 逢異事

這時侯,只聽又是一串驚天動地的巨響,從島上爆炸開來,震撼得整座「莫邪島」彷佛一艘飄浮在駭浪驚儔的小舟,將韓劍平等人震得東倒西歪,站立不穩!

衆人忙施展千斤大力墜功夫穩住身形,回望島上,但見一股赤紅色的火柱,直衝霄漢,映得海水通紅,冷月無光!

無數的巨大碎石飛上半空,然後像冰苞一般散落海中,激起了千重水柱,發出「轟轟洪洪」

臣響,震耳欲聾!

韓劍平等人一面運功穩住身形,一面還得發掌震開落下來的石塊,一時間,都弄得手忙腳亂,狼狽萬分!

藍啓明叫道:「四哥!趕快想辦法,再拖下去就糟了!」

韓劍平一面雙掌急揮,一面絕望地答道:「大海茫茫,我們連一塊木板都沒有,那來的辦法!」

藍啓明急道:「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的和這孤島同歸於盡不成?」

韓劍平長嘆一聲,道:「看來祗好如此了!」

施雯大叫道:「明哥!你不是有避水的寶貝麼,快帶着我們跳到海里去不就行了!」

藍啓明大聲道:「我的寶珠雖然能夠避水,但我們的人數過多,恐怕沒有這樣大的效力!」

韓劍平急道:「那你就同雯妹先走好了!」

藍啓明叫道:「不!我們……」

他話剛出口,立刻就被一陣連接而來的天崩地裂巨爆之聲淹沒了!

「轟轟轟轟」!

這一陣巨大的爆炸聲,不但愈來愈響,並且爆發的距離他更近,只見「白虎門」的兩列參天峭壁,已整個被震倒下來,那道原來只有一丈多寬的山峽,此刻卻裂成一張大口,吐出一股烈焰洪流,滾滾沖瀉而來!

韓劍平大叫道:「五弟!情勢危急,我們逃得一個算一個,你就不用管我和丹妹了,快同雯妹先走吧!」

藍啓明叫道:「不!不!我們死也要死在一起!」

韓劍平大喝道:「胡說!我們一道死了,有什麼用,還不快走!」

藍啓明叫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脫,反正是死,我們就一起跳到海里再說好了!」

說話之間,又是一陣火光沖天而起,「轟」然巨爆之下,長堤的彼端立時掀上半空,將那一股沖瀉過來的烈焰洪流截斷!

但是,那一股烈焰洪流卻登時散佈開來,瀉入海水之中,只聽一陣沸騰的「噗噗」

之聲起處,海面上立時煙霧瀰漫,怒濤山立,洶涌澎湃地卷將過來……一陣陣窒人氣息的熱風,猛撲而至!

韓劍平頓足叫道:「好好好!我們這就一起跳下海中再說!」

就在四人方自作勢縱落海中之際,突見怒濤駭浪之中,現出一艘快艇,衝波破浪,疾駛而來!

艇上有兩個人操着四支槳,起落如飛,晃眼便已駛近……韓劍平和藍啓明的目光較銳,此際一眼就看清這艇上的人,赫然竟是「鐵柺酒仙」李玄及「衡山隱叟」張太和的徒兒龍庸!

這一來,不由喜出望外,齊聲大叫道:「李二哥,我們在這裡,快加點勁!」

李玄早已望見他們,聞聲之下,那敢怠慢,雙槳用力一陣猛搖,疾逾奔馬地催舟靠近堤邊!

施雯和白牡丹當先縱起,飛上快艇,韓劍平、藍啓明隨後飛身上艇,李玄更不停頓,雙槳一錯,掉轉船頭,和龍庸一起運槳,箭也似地駛離開去……陡地又是一陣-天巨爆起處,那道長堤立時消失在怒濤駭浪之中!

藍啓明從龍庸手中接過雙槳,如急搖劃,韓劍平縱落船尾,展「鐵袖神功」,卷出綿綿不絕的袖風,幫助催舟疾駛……舟行如箭,幾個轉折便穿過叢叢礁石,駛到平闊的海面!

衆人因已遠離險境,遂將小艇速度慢下來,回頭向「莫邪島」望去,只見整座小島,此際已成了一座火山,「疏疏隆隆」的爆炸聲仍自連珠爆發,煙焰直衝霄漢,映得海面通紅,大有陸沉之勢!

韓劍平長長吁了口氣,道聲:「好險!」側顧李玄,笑道:「這次若非二哥及時趕到,我們便真的應了冷老賊之惡咒,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藍啓明也笑道:「二哥這一向到什麼地方去了?怎會來得這般湊巧?」

李玄怪笑道:「我若無未上先知之能,怎能位列上八個真仙之位?」

藍啓明笑道:「二哥說得倒好聽,你既知我們有難,爲何不早點趕來,卻讓冷威這廝逃脫了?」

李玄怪眼一翻,道:「此人大限未到,尚有幾天好活,且待來日聚殲羣魔大會之上,還怕這跳樑小醜不俯首就戮麼?」

藍啓明冷笑一聲,方待反脣相譏,施雯忽地一聲嬌笑,目注李玄,笑道:「二哥既然能-會算,可算得出我是誰麼?」

李玄聞聲一怔,隨即閃動一雙怪眼,先在韓劍平和白牡丹的臉上一掃,然後望了望藍啓明,怪笑一聲,目注施雯,笑聲說道:「你大概是我們小五的救命恩人,也是他未來的伴侶,對不對?」

施雯「嗯」了一聲,紅着臉嬌笑道:「二哥就是喜歡亂開玩笑!卻不說半句正經話!」

李玄掉頭對藍啓明一翻怪眼,喝道:「好小五!敢情你把我的底都翻給人家了?快將她的來歷從實招來,否則便依法究辦!」

藍啓明冷笑道:「黃河一戰,二哥臨陣脫逃之罪也不見得輕鬆,爲什麼不先招供,反倒先打我一耙來了?」

韓劍平笑道:「你們兩個一見面就鬥嘴,也不怕海風把嘴巴吹歪了,快加點勁把船攏岸,去找個地方歇歇纔是正經!」

李玄和藍啓明哈哈一笑,各自運動划槳,朝海岸疾駛而去!

此際,晨霧漸起,那「莫邪島」已整個隱沒於驚濤駭浪之中,消失於視線以外!

黎明時分,衆人已舍舟登陸,踏入赤山鎮內,尋了家小客棧,淨過手臉,要了些豆汁大餅,一面進食,一面各說黃河一戰以後的經過。

李玄聽韓劍平和藍啓明說完,不由苦笑道:「你兩人雖然吃了點苦頭,但終算都有些成就,尤其小五更是因禍得福,苦頭吃得不算冤枉,可是我李老二就慘了!」

韓劍平、藍啓明聽得怔,齊聲道:「二哥怎樣慘法?」

李玄苦笑道:「你們看看我少了些什麼東西?」

韓劍平和藍啓明聞言,四道詫異的眼神將李玄渾身上下一看,才發現他背上空空如也,那個終日不離的精鋼大酒葫蘆,竟沒了蹤影,這一來,俱不由詫問道:「二哥,你那**呢?」

李玄苦笑道:「輸了!」

藍啓明怔了一怔,隨即失笑道:「輸了?這倒是奇聞一件,不知二哥怎會把寶押錯了的?」

李玄怪眼一翻,瞪了龍庸一眼,道:「還不是爲了這小鬼!」

龍庸叫道:「二叔不要亂栽誣小侄好不好!我師父那頭驢子不是也一起賠進去了麼?」

韓劍平和藍啓明愈發驚奇地看着龍庸,齊聲詫問道:「你師父的驢子?這倒底是怎麼回事?

你的師父呢?他不是帶着你到崑崙山去找「崑崙處士」曹長吉的麼?」

龍庸哭喪着瞼道:「也就是這一找,就找出麻煩來了……」

李玄怪言一瞪,喝道:「沒出息的小鬼,哭喪着臉幹什麼?事情到了我老人家手上,還有什麼不能解決的,快把前幾天對我說的再講一遍,好讓我和你四叔五叔商量個妥善辦法便了!」

龍庸連聲應是,遂將跟隨乃師西上崑崙,訪尋「崑崙處士」曹長吉的經過說了出來!

原來,「橫山隱叟」張太和自從被李玄等人硬擡上青驢,帶着愛徒龍庸,西上崑崙而去之後,一路上,倒也平安無事,頗爲順利地便抵達崑崙山下。

那「崑崙處士」曹長吉,乃是隱居在崑崙山中一處十分清幽的山谷,與他的妹夫一家比鄰而居。

張太和帶着龍庸輾轉訪問,尋到了曹長吉的茅盧時,發現柴扉虛掩,屋中冷冷清清,似乎人已離家外出,遂轉過頭去尋着那陶姓隱士,一間之下,才知曹長吉已於數日前,入山採藥去了,歸期卻沒有一定。

張太和問知曹長吉入山採藥的地點,乃是在川邊打箭爐一帶,於是,辭了陶姓隱士,領着龍庸,往川邊而去。

這時候,已是深秋,他們離了崑崙,南下川邊,一路上,盡是不毛之地,往往終日不見人煙,就算偶然碰見一兩個獵戶採藥之人,也多半是山中的玀玀蠻族,真是說不出的荒涼孤寂。

好在張太和身具絕頂武功,而且有腳程極好的青驢代步,是以旅程雖覺得荒涼,但也未感到崎嶇難行!

一路上,師徒二人曉行夜宿,飢餐渴飲,越過了巴顏喀喇山脈,沿着大雪山脈南下,便開始留心探尋曹長吉的行蹤,但卻沒有半點端倪。

這一天,他們已將抵達打箭爐附近,師徒二人遂更加留心地認爲採藥之人必到的幽谷險壑,遂處尋找,希望能發現曹長吉的蹤跡。

可是,一直尋到天黑,卻一無所獲,當下,只好暫時停止,準備尋個可以歇宿的地方歇息,明天再打主意。

此際,夜幕低垂,師徒二人由龍庸牽着青驢,在一道幽谷之中,摸索着一面走,一面到處張望,打算尋一個山洞來歇宿……走着走着,忽然遙見左邊的一道斜坡上面,隱隱有一點燈光漏出,龍庸不由大喜道:「師父,那燈光之處必有人家,看來,今夜不但可免了風霜之苦,說不定還可以吃一頓熟飯呢!」

張太和「哼」了一聲,低喝道:「蠢東西!跟爲師跑了這還的路,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你可知那是什麼人家麼?」

龍庸被罵得一楞,吶吶道:「那……那……是什麼人家?」

張太和搖頭道:「爲師也不清楚!」

龍庸嘴脣一蹶,道:「你老人家也不知道,刮龍兒的鬍子則什?」

張太和沉聲道:「不管什麼事情,在未弄清楚之前,千萬不要感倩衝動,以免影響了靈智,這是出來跑江湖的最基本要求,知道沒有?」

龍庸不大服氣地說道:「反正您老人家說的都有道理,那麼,我們就不用到那邊去了!」

張太和搖了搖頭道:「你不想去了,爲師卻要去看看,你好好牽着驢子,跟在爲師後面,留神一點了,不準多開口,不準亂動,聽到了沒有?」

龍庸應了一聲,便牽了青驢,跟着乃師朝那燈光之處走去。

上了斜坡,乃是一片稀疏的竹林,杯中一列竹藤,圍着兩椽茅屋,那一點燈光,便是後左首一間的窗戶裡透出來。

張太和走近竹蘺,傾耳一聽,只聽得一陣陣微弱的呻吟及悲泣之聲,從茅屋中傳了出來,分明是屋中正有一個男人患病,一個女人守在旁邊啼哭,不由惻隱之心油然而起,遂高聲叫道:「屋裡的大嫂請了,老朽不幸錯過了宿頭,敢情行個方便好麼?」

那知,他一連叫了幾遍,茅屋裡依然哭泣不停,遂以爲屋中之人大概是士番玀族,聽不懂漢語,當下,試着伸手一堆竹籬門,但聽「哎呀」一聲,竹門應手推開,於是,吩咐龍庸在門外守候,自己先進屋去看個究竟!

張太和爲人素來謹慎,他惟恐引起人家不快,遂在茅屋門口又停了下來,輕輕在門上敲了兩下,柔聲說道:「可以讓老朽進來麼?」

這次屋裡可立即有了反應,只聽一個女人的聲音,有氣無力的說道:「客官要進來就進來,用不着客氣!」

張太和謝了一聲,伸手把門推開,跨進屋中,閉目一看,只見一盞油燈的微弱光亮映照之下,靠牆角擺着一張竹牀,牀上躺着一個被棉絮蓋住的中年漢子,牀邊坐着一個衣裳濫褸的中年婦人,抱着一個小孩,方自用衣襟拭淚。

屋中除了這一張竹牀之外,便只有一張破木桌,兩張竹凳,真是四壁蕭條的貧窮人!

那中年婦人回過頭來望了望張太和,開口道:「那邊的一間屋子是空的,客官如不嫌-,儘管自便了!」

張太和拱手一禮,含笑稱謝,道:「老朽是入山採藥之人,頗懂得幾分醫道,不知牀上是大嫂的什麼人,害的什麼病,可否讓老朽看看?」

中年婦人「哦」了一聲,臉上掠過一絲喜色,但隨即低頭黯然道:「客官的好意,小婦人心領了!」

張太和一怔,道:「怎麼?大嫂的意思好像不願老朽替他看病是麼?」

中年婦人悲聲道:「老客官不要誤會了,小婦人不是不願,實在是不敢麻煩你替他看病,免得連累了你!」

張太和更覺奇怪,跨前兩步,道:「難道他是害了瘟疫,所以大嫂怕老朽……」

中年婦人連連搖頭道:「不!不!小婦人不是這意思……」

張太和不由心頭疑雲大起,低喝一聲:「大嫂就不必推辭了!」霍地上前,出手如電,掀開那男人身上的棉絮,閉目一看,登時暗吃一驚!

原來這人的一條右腿,竟然腫得像水桶一般,腿肚處穿了一個茶杯大小的孔穴,直往外冒黃水,一股腥臭的氣味,直衝鼻端!

張太和皺眉道:「大嫂!他是被什麼毒蟲咬傷了的?」

中年婦人悲嘆一聲,道:「金線七星子!」

張太和吃驚道:「金線七星子?他被咬了幾天了?」

中年婦人悽然道:「六天了!」

張太和一陣緊張,忙伸手一堆中年婦人,喝道:「大嫂快讓開,到那邊休息去!」

隨對門外高聲道:「龍兒把行囊拿進來!」龍庸在外面應了一聲,牽了青驢走到門口,將青驢繫好,解下行囊,進入屋中。

這時,中年婦人已被張太和趕到一旁,龍庸跨進屋子之後,眼見這情形,便知是怎麼回事,不等乃師吩咐,已立刻將行囊解開,取出一套運用的傢俱!

張太和一躍上牀,扶起中年漢子,用掌心抵住他的「命門」穴上,對龍庸道:「快將棉絮撕開,一等這人的傷口裡流出黑水,便用棉絮揩乾,直到有血水流出爲止,然後用刀子把傷口周圍的爛肉剜去了些!」

吩咐完了,隨即默運玄功,將真氣源源從掌心注入中年漢子體內,逼住那一股朝心膊蔓延的毒氣,緩緩從傷口冒出……龍庸依言將應用之物準備妥當,不多一會,便見此人的傷口裡,「噗噗」直冒黑水,登時腥臭之味瀰漫,當下,更不怠慢,將棉絮撕作一團一團,不停地在傷口上揩拭……足足過了一盞熱茶之久,那腥臭無比的黑水方始漸漸轉爲紅色,龍庸這纔拿起一柄如紙的小刀,迅速將傷口周圍的爛肉剜淨,現出新鮮的肌肉。

張太和眼看着愛徒把一切事情弄妥,遂撤回手掌,將中年漢子的身子放下,然後躍下牀,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玉瓶,拔開塞子,在傷口上酒了一層白色藥粉!

直到這時,中年漢子方纔止住呻吟之聲,呼吸均勻地沉沉睡去!

張太和長長地吁了口氣,吩咐龍庸道:「這一堆染了黑水的棉絮,要拿到外面埋了,用過的傢俱好好弄乾淨!」說完,便自顧在竹凳上盤膝坐下,閉目運功調息。

那中年婦人站在一旁看着張太和和師徒替他丈夫療治傷毒,臉上的神情卻是一片茫然,不知是憂是喜!

龍庸把傢俱揩擦乾淨,收進行囊,又將那一堆染了黑水的棉絮用一塊被單包好,拿到外面挖了個坑埋下去,尋了些水把手洗淨,這纔回進屋中,對中年婦人低聲笑慰道:

「大嬸儘管放心,這位大叔已經不妨事了,只要好好將養個十天半月,就會完全恢復過來的!」

那知,這中年婦人聽了,不但不說一聲感謝的話,反而「嗚嗚」哭了起來!

龍庸不由大詫道:「大嬸應該歡喜纔是啊,爲什麼哭呢?」

中年婦人哭道:「他的命雖被你們救了,但也只能保得他一時不死,往後……嗚…

…往後……嗚嗚!你們把我一家都害了,教我怎麼不哭!」

龍庸愕然道:「你……你說什麼?我們怎地把你一家都害了?」

張太和也聽得一怔,「咦」了一聲,睜開眼睛,逼視着中年婦人,沉聲問道:「大嫂不用愁苦,這樁事情,其中有什麼爲難之處,不妨明白說出來,讓老朽看看有沒有辦法便了!」

中年婦人止住悲聲,略一沉吟,咬了咬牙,搖頭道:「不!不!我不能說,免得連累你們……」頓了一頓,又道:「你們累了這一陣,大概也餓了,小婦人到爐子上弄點吃的東西去!」說完,抱了孩子,走進屋子後面而去。

這中年婦人的神情和說的話兒,饒張太和久走江湖,年老成精,也不禁弄得是一頭霧水,莫明其妙了!

龍庸更是茫然不解,眼覷着中年婦人走進屋後去了,這才轉臉道:「師父!這個女人大概神經有點不正常吧?」

張太和搖頭道:「這裡面板眼深沈,實在猜不透!」

龍庸「哼」了一聲,道:「師父只要嚇唬她一下,還怕逼不出實話來麼?」

張太和瞪兒徒一眼,低喝道:「胡說!爲師能對一個絲毫沒有武功的貧苦女人用手段麼?」

說時,只見那中年婦人已端着兩個大粗碗走出來,碗中盛了還冒着熱氣的紅豆飯,和幾個硬崩崩的包殼磁耙!

她把兩碗放在桌上,歉然低頭道:「貧苦人家,沒有什麼好的招待,請二位將就一些了!」

這時侯,張太和一來是對這女人有點不放心,二來也實在不忍心吃她的東西,當下,拱手而笑道:「大嫂不用太客氣了,老朽自帶得有乾糧,足夠果腹,這些食物大嫂還是留着自用吧!」

話聲微頓,懇切地目注中年婦人道:「大嫂究竟有什麼爲難之事,不妨說出來,老朽雖不敢說有回天之力,但自忖總可以幫大嫂一點小忙的,」

那知,中年婦人卻是答非所問地說道:「老客帶有乾糧,那是最好不過,現在時候不早了,請到那邊的屋子去歇息吧,」

張太和見她仍然不肯說實話,不由心中有氣,遂把手一拱,冷冷道:「大嫂既然這般見外,老朽也不好意思打擾,就此告辭!」說完,吩咐龍庸拿了行囊,轉身往屋外走去!

那中年婦人竟然也不挽留,只說了聲:「爺們好走!」福了一福,更沒有隨後相送。

張太和一賭氣,頭也不回,三腳二步田了茅屋,龍庸跟在後面,把行囊擱在青驢背上,解開僵繩,牽着隨乃師走過竹林,又回到山谷之中。

龍庸一面走,一面嘟着嘴喃喃說道:「好沒來由,白白費了一番工夫,不但沒弄到吃的,反而生了一肚子悶氣,真是划不來……」

張太和笑道:「不管怎樣,我們總算救了一條性命,受點窩囊氣算得什麼,年輕人可不能這樣的小氣……」

這時候,一彎新月已從羣山背後升起來,淡淡幽光之下,四周的景物已依稀可辨!

張太和目光掃處,發現前面不遠,有一睹危巖,下面凹了進去,估量可容得下兩人一騎,當下,領着龍庸走了過去,點燃火摺子,果然這巖凹之內,頗爲平整乾淨,遂笑道:「你看,這地方不比那茅屋好麼?」

龍庸放下青驢,在附近撿了些枯草,拿來-在地上,把行囊解開,-在草上,又取出一根山行露宿特製的蠟燭,點亮插在巖壁上,然後在巖凹前,生了一個火堆,以防夜間有野獸來騷擾。

這一切停當,師徒便席地而坐,食用自帶的乾糧。

龍庸一面吃,一面仍自有些不服氣地說道:「師父!您老人家看這件事情是不是有點邪門?」

張太和「唔」了一聲,點頭道:「那個女人當然有些不合情理,但我們已盡了最大的力量,她不願意說實話,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龍庸眉兒一揚,道:「其實只要您老人家稍爲露一手,相信他不說也不行!」

張太和啃完最後一口乾糧,伸了個懶腰,道:「管她呢!說不說是她的自由,與我們何干,快點吃完了好好睡一覺,明天還要趕路呢!」說完,便自閉目垂簾,入定調息。

龍庸氣呼呼地把剩餘的乾糧收撿好,也在一旁坐下,默運師門心法,行功吐納起來。

一宿無話,次日一早,師徒吃過早飯,便收拾行囊,牽了青驢,繼續動身,訪尋曹長吉的行蹤……行行重行行,翻過幾座山頭,越過幾道峽谷,不覺又是金馬西墜,依然是毫無所獲,那曹長吉的遊屐,竟不知落在何處!

龍庸放眼四望,不樂地說道:「師父,今晚上,看來又要吃露水了!」

張太和笑道:「露水乃月魄之精華,多吃一點又有何妨!」

龍庸「哼」了一聲,方待開口……「哎喲」!

陡地一聲慘叫,劃空傳來,寂寂荒山之中,聽來份外刺耳,頓令老少二人不禁悚然一驚!

張太和低喝一聲:「爲師先去看看,你騎驢子隨後趕來!」

話聲一落,人已破空而起,仿似勁弩離弦般,對準慘叫之聲傳來的方向飛縱而去!

身形如飛,一連幾個起落,眨眼奔出半里多地,掠進一道的山拗,目掃處,只見茂密的雜樹亂草之中,躺着一個赤膊露腿的苗玀,口中發出聲聲微弱的呻吟……在這苗玀的腿肚上面,赫然纏着一條細才如指的蛇怪,一顆三角形的蛇頭,深深吃進肉裡!

張太和一掠上前,右手中指一彈,一縷指風,朝那怪蛇的七寸要害射去!

\那怪蛇正自緊咬不捨地猛吸苗玀的血肉,沒料到會來了殺星,七寸要害登時被那洞金透石的指風射個正着,「呱」地慘叫了一聲,便痛死過去!

張太和隨手摺了兩根樹枝,戒備着走近前去,用樹枝夾住蛇頭,微注真力,將蛇頭拔了出來,然後一抖手,把蛇尾抖鬆,甩在一旁,方待俯身下去,察看這苗玀的傷勢…

…陡聽龍庸一聲大喝:「狗賊敢施暗算!」

隨聽一聲大喝:「當」的一聲!一支馬光閃閃的四尺-矛,「刷」地斜插在身側地上,入土盈尺,矛杆尚自微微頭動,可見擲矛之人,腕力之強!

張太和掉頭一看,但見龍庸正被三名青衣大漢擋在山拗的入口,另外有一名身軀魁梧的中年青衣大漢,步履沉穩地迎面走過來……此人年約四旬,生得滿瞼橫肉,虹髯繞腮,兇晴暴斜扣着一個圓筒,露出幾柄馬光閃閃的蛇矛!

張太和從這人的長相,看出大概是個漢玀雜種,當下,含笑用漢語問道:「發矛暗算老夫的可是尊駕?」

扎髯青衣大漢「哼」了一聲,直走到張太和麪前,方纔停下來,暴聲道:「不錯!」

這大漢在張太和麪前,足足高出半截,恍如一座鐵塔,更加上聲如雷鳴,大有一吼之下,便將人嚇倒之概!

張太和也不生氣,仰面笑問道:「朋友,這個玀玀雖然不是老夫同族,但老夫焉能見死不救?尊駕則更應幫忙纔對,爲什麼要暗算老夫?」-

髯青衣大漢暴喝道:「你打死了大神的「金線七星子」,就非死不可!」

張太和奇道:「什麼?這條「金線七星蛇」,是尊駕養的?」

虹髯青衣大漢搖頭道:「不是!」

張太和一頭霧水道:「你不是說這條蛇兒是你的麼?」

虹髯青衣大漢的神情忽然變得恭敬無比,應道:「是大神的,不是我的!」

張太和聽得心頭一動,彷佛已猜出了一些端倪,當下,仍舊不動聲色,合笑又問道:「哦!

原來是你的大神養的?」

扎髯青衣大漢又搖頭道:「現在還不是!」

張太和詫道:「既然都不是,那你爲什麼要殺我?」

虹髯青衣大漢「哼」了一聲,暴聲道:「只等這蛇把血肉吸飽,醉睡過去,我們就把-捉了獻給大神,現在你把-弄死了,就非死不可!」

張太和長長「哦」了一聲。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敢情你的大神要你出來捉這種「金線七星子」,你們都沒有本事,便拿人來做餌,是也不是?」-

髯青衣大漢點頭道:「不錯!」

張太和不由勃然大怒,但轉念一想,億及昨晚之事,遂勉把怒火按了下來,同時,也知道像這種蠢玀,頭腦簡單,極容易把底細套問出來,於是,賠笑道:「這種蛇兄出裡多的是,就算被我弄死了一條了,也不要緊呀,你老哥何必要殺我呢?」

蟣髯青衣大漢暴聲喝道:「大神吩咐過,訪是看見這事的外人都要殺!」

張太和故作不解地說道:「聽你的口氣,好像你的大神還會說話,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乩髯青衣大漢神態一肅,仰首向天,恭恭敬敬的道:「大神是大大的神,有大大的本領,我們都要拜他!」

張太和也把神態一肅,道:「那麼,你老哥在殺我之前,可不可以帶我去拜見你的大神呢?」

虹髯青衣大漢搖頭道:「不可以,大神是不準外人見他的!」

張太和故意冷笑一聲,道:「你口口聲聲說是奉了大神的吩咐,要殺死看見這事的外人,但你又不敢帶我去見見他,我怎知你說的是不是真話!」

虹髯青衣大漢暴喝道:「大神吩咐的話,當然都是真的!」

張太和笑道:「你如果不帶我去見他,你也休想把我殺死!」

虹髯青衣大漢一聲大喝道:「你不死也要死!」

喝聲一落,霍地探手拔出插在地上的短矛,呼的一聲,攔腰向張太和掃去!

張太和那將這般蠢玀放在眼內,身形微晃,便已將閃讓開去!

乩髯青衣大漢大喝道:「你往那裡逃!」左手揮矛,右手一翻,在背上又抽出一柄,雙矛齊出,連掃帶砸,同張太和猛撲過去!

這時,天色已然漸漸暗了下來,張太和懶得再纏下去,哈哈一笑,身形一閃,轉到青衣大漢背後,一伸手.點了他的穴道!

乩髯青衣大漢「吭」了半聲,便動不得!

這時那三名守在拗口的青衣大漢眼見同伴吃了虧,不由大怒,齊地怒吼一聲,挺起手中短矛,猛撲過去,把張太和圍住,六柄蛇矛一掄猛掃猛砸!

張太和身形疾閃,雙手連揚,三名青衣大漢登時被點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這時,龍庸也牽着青駐趕了過來,叫道:「師父,這倒底是怎麼回事?」

張太和指着地下那隻剩得半口氣的玀玀,沉聲道:「這就是你昨晚上沒想通的答案!」

龍庸看了看那玀玀,不解地搖頭道:「這人並非昨晚那個中年漢子,師父怎地說成一件事呢?」

張太和道:「人雖然不同,但事情實在一樣,昨晚被我們救活的中年漢子,據爲師推測,極可能也是和這玀玀遭到同一命運,被這些狗東西拿來作爲人餌,誘捕「金線七星蛇」……」

龍庸搖頭道:「不對不對!」

張太和怔然住口,詫聲反問道:「有什麼不對?」

龍庸道:「那中年漢子既然已被這些狗賊拿來作過人餌,那麼,師父把他救活,那女人就應該歡喜纔對,爲什麼卻說我們把她一家害了呢?」

張太和沉吟道:「你這話也頗有幾分道理,可能後面還有文章……」說着,伸手拍向那扎髯青衣大漢的穴道!

扎髯青衣大漢身子一彈,怒吼一聲,掄動雙矛,猛撲而至!

張太和笑喝道:「不知死活的蠢材,躺下!」身形一閃,右手中指一彈!-

髯大漢頓覺渾身一麻,「砰」然摔倒地上,又復不能動彈!

張太和笑道:「蠢東西!老夫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你若再不老實。就有苦頭吃了!」說完,又復伸手解了-髯青衣大漢的穴道!

這一回,-髯青衣大漢可不蠢了,穴道剛一解開,立即翻身縱起,掉頭就跑……張太和又好氣又好笑,身形微晃,便將他截住,喝道:「站住!」

虹髯青衣大漢無法可施,只好氣呼呼地停了下來,怒道:「你有本事就把我殺了…

…」

張太和笑道:「殺你還不是舉手之勞,老夫卻要你乖乖的回答我幾句話,便饒你不死……」

說着,笑容一-,「哼」了一聲,目**芒,凝注虹髯青衣大漢,峻聲道:「你若再不服貼,便休怪老夫手狠!」

蟣髯青衣大漢怒目圓睜,叫道:「你一再用妖法整我,我就是不服!」

張太和詫道:「什麼?你說老夫用的是妖法?」伸手從乩髯青衣大漢背後的圓筒中,抽出一柄短矛後,笑道:「你這矛的鐵質倒還不壞,現在讓你來看看,老夫是不是用妖法!」

話聲一落,神功微聚於右手拇指與食指上,像-麪條一般,將一柄精鋼打造的短矛-成二三十段,然後拿來含在雙掌之中,暗運獨門絕學「坎離玄功」,雙掌一揉一搓,那二三十段精鋼,立時被「南明離火」的熱力,熔爲一體,成了一個大鐵球!

那乩髯青衣大漢只看得目瞪口呆,失聲叫道:「你……你這本領簡直就同大神差不多,難道你……你也是……也是大神不成?」

這時候,張太和已明白對方所說的大神,必定是什麼江湖敗類,隱匿蠻荒,利用苗玀族人的愚蠢無知,幫他搜捕毒蛇來煉功或是製藥,準備異口再度爲惡江湖。於是,打蛇隨棍上地臉孔一板,峻聲道:「不錯!本大神是奉了上天之命,要見你們的大神,還不快快帶路!」

乩髯青衣大漢面有難色,吶吶道:「這個……這個……」

張太和雙手一拍,「噗」的一聲,掌中的鐵球立時壓成一個鐵餅,厲聲道:「你敢違抗本大神的命令?」

乩髯青衣大漢嚇得「噗」地跪倒,顫抖着叫道:「小苗不敢!求大神不要發怒!」

張太和喝道:「快起來帶路!」

髯青衣大漢連聲應是,站起身來,望了望躺在地上的三名同伴,方待開口……

張太和喝道:「他們得罪本大神,罪有應得,你不用多管!」

髯青衣大漢諾諾連聲道:「小苗這就給大神帶路!」

說完,轉身朝山拗外面走去。

張太和暗運「蟻語傳音」功力,吩咐龍庸小心戒備,與自己保持相當距離,以防萬一。

出了山拗,蟣髯青衣大漢健步如飛,翻上山坡,張太和施展上乘輕功,緊貼在背後,龍庸則牽了青驢,保持三丈左右的距離。

此-,天色已然黑盡,山野之間,甚是崎嶇難行,但那髯青衣大漢卻好似走了熟一般,腳下絲毫沒有停頓。

直走到新月東昇,髯青衣大漢已領着張太和師徒,來到了一道危壁參天的山峽以內!

陡聽前面有人用玀語低喝了一聲,髯青衣大漢立即停步,也用玀語回答了兩句,便見暗影之中,竄出兩個青衣大漢,手執長矛,擋住去路!

髯青衣大漢口講指劃地用玀語和這兩名青衣大漢比說了一陣,後者立時躬身垂首,返到一旁!

張太和昂然領着龍庸,跟在髯青衣大漢後面,又復往前走去。

一連經過了三道關卡,都一樣地受到敬禮,安然通過,張太和暗地估量,約莫已經深入山峽數裡之遙,仍末到達起點,不由心中大爲驚異,心忖對方爲首之人,怎會找到這般隱秘的地方?

正思忖間,那髯青衣大漢已停了下來,伸手一指前面兩根交叉聳立,形若門戶的石筍,躬身道:「那邊是由大神座下的神便把守,小苗不敢過去,請大神自己過去吩咐他們便了!」

張太和情知所謂神使,必是爲首之人的心腹黨羽,眼前這髯青衣大漢已沒有利用價值,當下,微一點頭,倏地伸手點他的睡穴,命龍庸拖到暗處藏好,又用「蟻語傳音」吩咐龍庸牽了青駐隱在他一旁,然後施展「無影身法」,迅若飄風,飛近兩根石筍下面,探頭閉目一看!

暗夜裡,果然發現兩個背插兵刃的黑衣人,蹲在一個巖凹裡面,似乎正在聊天,當下,更不怠慢身形一縮,貼着地面,悄悄掩將過去。

那兩個黑衣人方自聊得有興,根本不知煞星已來到面前,等到耳聽衣袂飄風之聲,但覺眼前人影一花,腰間一麻,便雙雙倒地,就此了帳!

張太和這才施展「傳音入密」功夫,命龍庸過來,同青驢守在巖凹之中,然後展開身形,往前面淌去!

大概這些防守之人,都以爲此地僻處蠻荒,根本不會有外人發現,是以暗樁雖設,卻都鬆懈異常,被張太和容容易易地一連解決了三四處暗樁,抵達山峽的盡頭!

這山峽盡頭,乃是一睹參天峭壁,離地面數丈高處,隱現出一個丈許方圓的洞穴!

張太和皺了皺眉頭,閉目四下一打量,祗見靠右首的巖腳下面,亂石叢叢,藤蔓密緩,遂晃身過去一看,發現足可藏得下那頭青驢。

當下,招手命龍庸把青驢牽過去,這青驢果然靈巧異常,不待主人吩咐,已自鑽入藤蔓裡面,蜷身屈腿,乖乖側臥下去。

師徒二人又將周圍的藤蔓扯了一些過來,把空隙遮住,然後雙雙騰身飛上洞穴!

張太和一打手勢,命龍庸守在洞口,自己暗運玄功,一縮身形,緊貼着洞壁,慢慢往裡面潛行……前進了三四丈,見沒有什麼動靜,這才施展「蟻語傳音」,願懶庸?

來,守候在落腳的地方,然後朝前消去……這洞中竟然沒有一個防守之人,張太和領着龍庸,一站一停,步步爲營地前進了十來丈,又是一個轉折山去,祗覺一股辛香帶腥的氣味,鑽入鼻端,張太和趕忙掏出四隻艾團,分了兩隻給龍庸,把鼻子堵住!

同時,已隱約瞥見一線光亮,從黑暗中透射出來,張太和情知即將到達目的地,那敢絲毫怠慢,凝神戒備,屏息靜氣地繼續朝亮光透出之處潛行過去……又是一個轉彎,眼前徒地一亮,張太和趕忙止步,緊貼洞壁,定睛望去!

這一瞧之下,不由暗吃一驚!

祗見前面乃是一間約莫十數丈方圓的穹形洞窟,頂上鍾乳低垂,地面石筍羅列,中央擺着一隻巨大鐵鼎,從鼎中冒出縷縷青煙,鼎下火光熊熊映得無數鍾孔,幻出五彩光芒,閃爍不停!

有三個人面對鐵鼎,盤膝而生,各伸雙手,遙向鐵鼎作出拄拿之勢,但見十指開合之間,鼎中冒出的縷縷青煙,便紛紛朝這三人的指尖激射過去!

顯然這三人乃是藉着鐵鼎中冒出的青煙,練習一種邪門功夫!

祗因距離過遠,光線又不太明亮,無法看清楚這三鼉烤故鞘裁慈宋錚?nbsp;

張太和目光再度四下一掃,竟然發現這個洞窟之中,還有第四個人!

此人就在靠近洞窟入口,右側五六丈一塊較爲平整的地方,也是盤膝而生,一領青衫,文士打扮,頷下微髭,約莫有三四十歲!

張太和略一忖度,遂傳音吩咐龍庸守在原地,不準輕舉妄動,然後施展縮骨奇功,將身形縮小,捷逾狸奴,晃身飄進洞窟,藉着石筍的掩護,迂迴驍近前去,打算仔細看個究竟……陡聽那文士打扮的中年人發出一陣哈哈大笑,道:「我曹國舅在這所謂玄陰蛛絲網及五毒的無形瘴中,已然坐了三天三夜,也不曾損掉半根汗毛,虧你們號稱「方外三魔」,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難道就這樣厚着臉皮乾耗下去,不敢親自與我兒個真章不成?」

張太和聽得心頭一陣一震,趕忙止住身形,凝足目力從石筍後面望將過去!

這時候,距離已近了許多,那三個坐在鐵鼎周圍之人的形貌,已清晰可辨,祗見上首是個頭頂九樑冠,身穿八卦衣,背擂長劍,貌相陰鷙的老道!左首乃是光頭緇衣,背插拂塵,生得治豔無比的中年尼姑!右首是個貌相兇惡的披髮頭蛇!

張太和認得這三人赫然正是「神劍魔道」顧凌霄,「神拂魔尼」玉師太以及「神環魔僧」的通化頭陀!不由又幫又喜!

喜的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居然誤打誤撞地發現了曹長吉的下落,更是無巧不成書地摸到了「方外三魔」秘密練功的地方!

驚的是,以曹長吉的一身功力,居然會被困了三天三夜,聽他的口氣,似乎一時還無法脫身,纔會有這一番激將邀戰的話兒,由此看來,那麼「玄陰蛛絲網」及「五毒無形瘴」可見得相當厲害!

張太和一定心神,目光一轉,定睛朝曹長吉那邊望去!

這一仔細察看之下,方纔發現在曹長吉的頭上,隱約虛懸着一蓬淡灰色的絲網,卻不知那「五毒無形瘴」,究竟是什麼東西!

張太和略一忖度,遂施展「傳音入密」上乘功力,對曹長吉說道:「曹老弟!我是「衡山隱叟」張太和,就在你們的附近,要怎樣才能助你一臂,脫出……」

他語猶未了,突聽「神劍魔道」顧凌霄發出一陣陰森刺耳的冷笑,遂住口不言,轉眼望去。

祗見鐵鼎中青煙漸歇,「方外三魔」各人已把雙手垂了下來,大概是練功已告一段落!

「神劍魔道」顧凌霄冷笑了一陣,方纔止住笑聲,目注曹長吉,陰惻惻地說道:「你急什麼,只要你有本事破得了「玄陰蛛絲網」以及「五毒無形瘴」,再說大話不遲!」

曹長吉大喝道:「你們靠這些蟲蟻取勝,也不怕丟人麼?」

「神劍魔道」顧凌霄獰笑道:「誰叫你在我們練功正緊的時候闖將進來,何況你現時若不連功抗拒的話,就將會屍骨無存,倘若運功抗拒的話,嘿嘿!看你這點微未道行,能支撐到幾時?

祗等你功力消耗淨盡,那時,還怕你不乖乖束手就縛,我們又何必多費手腳,和你見什麼真章?」

「神拂魔尼」玉師太忽然星目微張,朝「神劍魔道」顧凌霄一呶咀,嬌聲笑道:「師兄和他-嗦則什?不如省點氣,拿來招待另一位來賓不好麼?」

此言一出,張太和情知形跡已落對方眼中,不由暗叫一聲:「不妙!」方待長身而出,發話邀戰,那知──耳聽「沙」地一聲微響,頭上已撤下來一蓬目力難見的淡灰色絲網,同時,四周一睹無形潛力,挾觸鼻欲嘔的腥臭氣味,潛涌過來!

張太和料不到埋伏發動得這快,不禁又驚又怒,大喝一聲!左掌上推,右掌前劈,「坎離玄功」立化兩股剛柔交濟,冷如冰,熱似火的強猛掌風,狂涌而出!

同時,身形一起,往外衝去……那知──他這數十年性命交修的內家玄功發處,與頭上的淡灰色絲網及身前無形潛力一觸之下,祗軟棉棉,柔韌韌,粘膩膩地,竟然毫無着力之處,使得那獨門內家真力,一點也不生作用-他的身形更是有若網中之魚,恍惚杏束手縛腳也難以移動一步-這一來,不由大吃一驚,心道:「這是什麼邪門東西-」

口中大喝一聲,方待再之發掌……耳際,突聞曹長吉傳音呼道:「張兄稍安毋躁,千萬不可妄真力,趕快運功護身,否則就要大上其當了-」

這時,張太和也感到背後情形不對,聞言,那敢怠慢,雙掌一收,功力暴提,護身真氣立時透體而出,往外一,展布開來,形成一幢無形堅壁,護住全身-這樣一來,頓覺那軟棉棉,柔韌韌,粘膩膩的無形潛力,以及觸鼻欲登時消逝無蹤-但當他企圖把身子移動一下,這些無形潛力馬上又反震過,顯然地,如果他一直運用真氣護身,靜止不動的話,則包圍四周的無潛力便會相對地不生反壓之力,換句話說,他已然被對方活生生的困住了-這情形,正與曹長吉一樣,張太和心念電轉,倏地將護身真氣一-,突地又運足全力往外一漲-他如此施爲,乃是打算利用護身真氣這一-一漲之力,希望將包圍外面的無形潛力撐開一點裂縫,便可乘機脫困而出!

沒料到那四周的無形潛力,竟像有靈性一般,隨着他的護身真氣緊附不捨,絲毫沒有空隙,使他這一番希望,又成泡影!

張太和心頭暗自一嘆:「這番恐怕完蛋了!」

不言他暗地思量如何脫身之策,那一邊,已傳來了「神劍魔道」顧凌霄的陰森冷笑,並以嘲弄的口吻,發話道:「朋友素昧平生,不知高姓大名,夤夜大駕降臨,又有何見教?」

在這種情形以下,張太和明知多說也沒有用處,與其像曹長吉一般的徒惹閒氣,反不如省一些力,留待良機,於是,悶聲不響,不理不睬!

「神劍魔道」顧凌宵見他沒有反應,不由雙眉一軒,陰惻惻地說道:「朋友認爲裝聾扮啞,就可以搪塞過去了麼,嘿嘿!現時且由你倔強,等我們神功練成之後,就要你好看!」

張太和索性把心一橫,不理到底,但眼光瞥處,不由大吃一驚!忙一提真氣,施展「傳音入密」功夫,急聲道:「龍兒不準亂動!」

原來,龍庸隱伏在洞窟入口之處,眼看着乃師進去以後,不知怎地,發了兩掌便靜立不動,細看又不見敵人的蹤跡,方自猜不透是什麼原因,接着便聽見「神劍魔道」顧凌霄的兩番話語,才知乃師竟已被困在當地!

他乃至情至性中人,眼見恩師被困,那還管得着身在虎穴之危,卵石不敵之勢,身形一動,就要樸進洞窟去拚命!

常言道:「知子莫若父,如徒莫若師」,張太和對愛徒的性格,自是清楚不過,故此一當發現被困之後,就隨時留心龍庸的動靜,防着他一時衝動,作出無濟於事之舉。

此際,龍庸耳形將動未動之際,耳中已聽見恩師警告的語聲,祗好勉強按捺住激動的心倩,依舊隱伏不動!

張太和默察形勢,情知憑自己之力,一時間決難脫身,留着龍庸在此險地,實非所宜,當下,心念電轉,遂施展「傳音入密」的功力,又復對龍庸道:「爲師雖然被困在此,但短期內,決不會有險,你孤身留此無益,可乘三魔還未發覺,立即潛身退出,騎了青驢,衝出重圍,逕奔幽燕,尋着你幾個叔叔們,請他們趕來解圍,不得有誤,快去!」

龍庸一聽,不由一楞,心道:「川邊直奔幽燕,就算青驢日行千里,也得十天半月,師父這種的打算,敢算是急昏了不成?」

張太和見龍庸沒有動靜,已知他的心意,當下,又復傳聲催促道:「快走,否則被人一網打盡,我就要剝你的皮!」

龍庸實在不願丟下恩師獨自離開,但一衡量之下,也知除此之外,的確沒有更好的辦法,祗好把心一橫,咬一咬牙,施展師傅獨門小巧身法,悄然溜出洞外而去!

幸虧「方外二魔」這時又復開始練功,沒有發現洞窟外面還有這麼一個小傢伙,才讓龍庸容容易易的退出洞去。

龍庸來到洞口,先將形緊貼洞壁,探頭閃目朝洞外左右上下看了一遍,見沒有任何異狀,這才一溜到地下鑽入隱藏青驢的石藤蔓之中,輕輕拉起青驢,小心翼翼地鑽將出來,跨上驢背,緊貼着峭壁,悄悄往山峽外面走去!

那知,才走沒多遠,陡聽巖壁上面,有人發出一聲驚呼,緊接着人聲人作,無數強列孔明燈光,刷刷刷地從巖壁間照射出來,四下亂晃!

龍庸情知乃師結果了的暗樁,已爲接班的同黨發現,當下,更不怠慢,雙腿一夾,揚手一拍青驢屁股,低喝一聲:「快走!」

這頭青驢乃通靈異種,一得主人示意,立即一昂首,四啼驟展,電般往前飛馳而去!

山峽中的防守之人,聽得啼聲響處但見一團青影,一閃逝,根本連什麼東西都來不及看清,那還攔截得住!

待得「方外三魔」聞警追出時,龍庸已跨了青驢,遠出數十里以外!

龍庸衝出重圍,脫離險境,更不停頓,藉着星月幽光,認準了方向,連夜翻山越嶺,渡溪過澗,直奔打箭爐,取道入川,望幽燕馳去!

他一口氣敘述到此處,方纔停下,喝了幾口豆汁,潤一潤喉嚨。

藍啓明接口問道:「那麼賢侄又是在什麼地方遇見李二哥,並將青驢輸掉了的呢?」

龍庸舔了舔咀脣,道:「那一天,我才渡過黃河,剛剛奔到濟陽附近,道旁竄出一個貌相文秀,身穿儒衫的書生,伸手抓住了青驢的轡頭……」

藍啓明「咦」了一聲!截口道:「什麼?你說那青驢正在飛馳之際,竟破人抓住了轡頭?」

龍庸點點頭道:「事實的確如此,那青驢轡頭破人抓住之後,不但沒有掙扎一下,並且乖乖的站住不動了!」

藍啓明奇道:「如此說來,那書生的身手顯然不俗,他抓住青蛙幹什麼?」

龍庸氣呼呼地答道:「他劈頭就問我青驢是那裡偷來的?我當時一方面震於他的手法,一方面又心急趕路,祗好不和他嘔氣,好聲好氣地對他說青驢是我師父的!」

藍啓明點頭道:「他又怎麼說?」

龍庸咬一咬牙,氣道:「他根本就不相信,一口咬定是偷的,後來,我兒他實在胡鬧,便反問他有什證明我的青驢是偷來的……」

藍啓明笑:「對呀!他提出了證明沒有?」

龍庸「哼」了一聲!道:「誰知他聽了,竟笑嘻嘻地指着鼻子說這青驢原來就是他家主人的,所以才認定是我偷了……」

藍啓明略一沉吟,若了韓劍平一眼,又問道:「後來呢?」

龍庸道:「我見他愈扯愈無聊,便動了真火,正在鬧得不可開交之際,李二叔就來了!」

藍啓明「哦」了一聲,眼望李玄,詫道:「二哥又怎會跑到濟陽去了?」

李玄怪眼一翻,道:「還不是爲了尋找你和老四!」

韓劍平接口道:「對了!那一晚上,二哥獨鬥楊九思他們一班狗黨,結果怎樣了?」

李玄道:「那晚上,我眼看你追蹤黃戎老賊進了那艘大船,跟着整條船就冒火焚燒起來,我方自替你着急之燎,又見小五中劍落水,唉唉!我那時真是急得七孔生煙,卻又衝不出楊九思等人的包圍,眼看着到處是人,情形一片混亂,遂打算奮力一拚,好歹也是弄死一兩個之際,突然「轟」的一巨響,我們這艘大船登時四分五裂,楊九思他們見大勢不妙,才撤下我分頭竄落前來接應的小艇上面,逃命而去……」

韓劍平聽得十分激動,截口問道:「那麼二哥你又是怎樣脫身的呢?」

李玄搔了搔頭上的亂髮,怪笑道:「當大船沉沒之時,我幸好搶到一塊木材,纔不致被龍王爺請去吃大菜,只恨那時侯風浪太大,水流又急,我站在木板上面,一籌莫展,祗好任它隨水飄流,一下子就衝出老遠……」

韓劍平暗地一估量,那時候正是他殺退黃戎,奪得小船的當口,難怪自己靠岸之後,卻尋不到李玄的蹤影!

李玄吁了口氣,演道:「我站在木板上面,被急流衝得團團亂轉,直衝到一處拐彎的地方,這才靠着岸邊,我灰頭土腦,渾身泥漿地上了岸,尋到一處鎮甸,一問之下,原來是黃河北岸的清河鎮……」

韓劍平插咀道:「那二哥就應該過來尋我們纔對!」

李玄怪眼雙翻,沒好氣地說道:「我怎知你們在北岸南岸?上游下游?同時,我愈想愈覺窩囊,恨不得當時將黃戎這老賊抽筋剝皮,才消得這口惡氣,遂胡亂找了座破廟,生個火把衣服弄乾淨,第二天一大早,就直奔濟陽,準備到黃老賊的總舵去尋他算賬……」

韓劍平搖頭道:「二哥這樣作法,未免太冒險了!」

藍啓明披了披咀,目注李玄,道:「據我的推測,這場架大概是沒打成!」

李玄瞪了藍啓明一眼,怪笑道:「算你小五會猜,果然被你猜着了!」

韓劍平奇道:「那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李玄「哼」了一聲,道:「當我趕到濟陽城中,尋着黃老賊的龍門幫總舵時?沒料到整個總舵裡面,祗剩下小貓三兩隻,黃老賊和幾個高級一點的狗黨,竟不知逃到什麼地方去了!」

這個答案,連藍啓明也大出意料,與韓劍平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白牡丹卻嬌笑道:「據我的看法,黃老賊可能已投到秘魔莊去了!」

韓劍平詫道:「丹妹怎會有這種推論?有什麼根據?」

白牡丹笑道:「這不過是我的直覺判斷罷了,靈不靈驗,日後自會知道!」

李玄怪笑道:「當時,我在總舵以內,接受了幾天大魚大肉,美酒佳餚的款待之後,便也有這種想法的,遂離開了濟陽城,打算渡河到嘮出去跑一趟,那知剛剛出了城,就遇着了這小鬼正在和那儒衫書生吵架!」

藍啓明笑道:「難道二哥就沒有辦法幫小鬼唬退那傢伙麼?」

李玄怪眼一翻道:「那時候,四周已圍了不少看熱鬧的閒人,光天化日之下,能夠蠻來的麼?」

韓劍平道:「二哥沒有看出那書生是什麼來頭?」

李玄搖頭道:「我雖然覺得那書生面善十分,似乎在什麼地方見到過,但至今仍想不起來!」

藍啓明道:「難道二哥不曾問他的姓名?」

李玄道:「他始終不肯說出姓名,但卻認得我的來歷!」

韓劍平皺了皺眉,道:「這就怪了,結果怎樣?」

李玄兩道濃眉一揚,道:「那時,我們正自相持不下,圍觀的人羣中,就有人出來調解,說我們既然各持一詞,但又無法拿出具體證明,便給我們提出一個解決的辦法,首先將青驢放開,讓-站在當中,由那書生和龍小鬼同時出聲呼喚,若青驢聽誰的話,誰就是主人……」

韓劍平連連點頭道:「這辦法不錯!」

李玄唉聲一嘆,道:「錯!錯!錯!這辦法竟錯得連我的酒葫蘆都錯掉了?」

韓劍平詫道:「那又是怎麼回事?」

龍席搶着答道:「李二叔根本不該和他打賭,把葫蘆輸了,卻賴在我的身上!」

李玄一瞪怪眼,喝道:「都是你這小鬼不爭氣,沒有把驢子調教好,才害得我輸掉了酒葫蘆!」

龍扁咀脣一嘟,懊喪地說道:「誰知道平日那麼聽話的驢子,竟然被那傢伙一喊就乖乖走過去了,我看十成是中了那傢伙的邪法吧!」

李玄笑喝道:「屁!天下間那有什麼邪法?」話聲微頓,轉向韓劍平等人,雙手一攤,苦笑了笑,說道:「總而言之,我的酒葫蘆就這樣冤哉枉也地給那書生連青驢一下拿去了!你說慘不慘?」

韓劍平沉吟道:「這就奇怪了,按理說,這頭青驢原來是何八妹的,又送給張大哥乘坐了這許久,絕不會聽從生人的指揮纔對……那書生究竟是什麼人呢?他把青驢弄走,又安的是什麼心?……」

藍明搖了搖頭,道:「我看現在不是研究這問題的時候,我們應該馬上動身入川,救出張大哥和曹國舅,同時看看「方外三魔」,到底在練什麼功夫纔是緊要之事!」

韓劍平瞿然道:「對!救人如救火,我們這就動身!」

李玄擺手道:「慢來慢來!這事可千萬躁急不得?」

韓劍平詫道:「二哥有何高見?須知張大哥和曹國舅被困迄今,算來已將近半個月,我們這一趟的路程,最少也得十天半月,這一個月的時間,他們是否還熬得住?」

李玄正色道:「我何嘗不知事情緊急,但你沒聽龍小鬼說的什麼「玄陰蛛絲網」,「五毒無形瘴」的厲害麼?我們惝若不先將對付的辦法想好,就貿貿然趕去,萬一都被困住,又怎麼得了?」

韓劍平含笑道:「二哥之言有理,這樣說來,二哥想必已胸有成竹的了!」

李玄搖頭道:「我祗想到對策,卻未找到應用之物,所以纔要大家商量一下。」

韓劍平道:「是什麼對策和應用之物?二哥請講!」

李玄道:「那「玄陰蛛」,璩我所知,乃是蠻荒之中,秉窮陰溼氣而生,所吐的蛛絲,堅勒無比,粘力極強,上蘊奇毒,無論人畜,祗要沾上一絲,便立即遇身潰爛而亡,僅有一種產自西域,能在水中燃燒的火,方能將-燒化,至於那「五毒無形瘴」,依我看來,十成是毒蠍、蜈蚣之類所噴的丹氣,除非找到了專門剋制毒蟲的東西,否則便難以解破!」話聲一頓,搖頭嘆道:「這兩樣東西,一樣遠在西域,一樣還不知道……」

韓劍平截口笑道:「小弟有一樣東西,二哥看看是否合用?」說着,從懷中取出一個透明的肩形狀小瓶,遞給李玄。

李玄接過一看,祗見這小瓶裡面,有十幾粒暗赤色的東西,像螢火蟲一般,在瓶中飄遊不定,瓶口用蓋蓋住,蓋子的末端,連着瓶頸一個精巧的機括。

他反覆看了兩遍,仍看不出是什東西,不由尷尬一笑,方待開口,藍啓明已搶先說道:「四哥!昨晚上將濃霧驅散的紅光,就是這瓶裡的東西麼?」

韓劍平點了點頭,對李玄笑道:「難怪二哥不識得這東西,即連小弟也不知道,僅從那贈送此物的人口中,知道使用的方法和功用而已!」

李玄「哦」了一聲:道:「這東西怎樣用法?有什麼功用?」

韓劍平道:「使用之法甚爲簡單,祗須一按瓶頸的機括,往外一用,瓶蓋自開,裡面的東西便會射出來,這暗赤色的東西,一出瓶口就會自動發光發熱,愈是寒冷潮溼的地方,便愈光愈熱,小弟曾經試過,正如二哥所說,在水中也可以燃燒起來的!」

李玄大喜道:「此物既然有這大功效,那就不成問題了,我們立刻動身吧!」

藍啓明擺手道:「慢來慢來!二哥不是說過,還要一樣破解「五毒無形瘴」的東西麼,如今還沒有找到……」

李玄「哼」了一聲!瞪了藍啓明一眼,喝道:「小五!你不要老和我擡槓,小心事完之後,我不整你纔怪!」

藍啓明笑道:「咦!這是你自己的生意,與我何干?」

李玄喝道:「你平日那樣機靈,今天怎地這般呆板?難道沒想到祗要毀了「玄陰蛛絲網」,張大哥和曹國舅便可以飛出來了麼?少廢話,快點去吧!」

施雯眼看藍啓明被颳得慘兮兮的樣子,心中老大不是味道,鼻孔裡「哼」了一聲!

便打算幫藍啓明回敬李玄兩句……李玄這時已站起身來,聞聲回顧,怪笑道:「你最好不要寵他,須知他是寵不得的,否則你將來吃了他的虧,可不要怪老哥哥沒有教你啊!」

施雯方自把小咀一蹶,白牡丹已伸手挽住她,笑道:「雯妹不要理睬他們,這兩個難兄難弟,一天不鬥咀擡槓,就連飯也吃不下的!」

說時,眼揪着李玄,笑道:「二哥到底是怎麼知道我們陷在「莫邪島」及時趕來相救的?」

李玄怪笑道:「這一樁仙機,在以前是不好對你泄漏的,但現在麼……倒也無妨了!」說時,從懷中掏出一張小紙片,遞給白牡丹。

白牡丹接過一看,但見紙上寫着:「休往秘魔莊,遠去莫邪島」兩行潦草的炭筆字!

這時,韓劍平和藍啓明也湊攏來觀看,不禁脫口同聲說道:「又是她!」

白牡丹冰雪聰明,這一聽,就猜出了紙片的來歷,遂笑着遞還給李玄,道:「這樣說來,又是「魔鈴公主」諸葛飛瓊或是她手下之人的傑作了?」

李玄點了點頭,藏好紙片,便往店外走去。

韓劍平不知怎地,心頭祗感到一陣莫名的惆悵,說不出是什麼味道,腦際陷入一片沉思……藍啓明一拍他的肩膀,笑道:「不要胡思亂想了,你這失魂落魄的樣子,給八妹見了不砸破幾矮陳醋纔怪!」

施雯聽得大爲奇怪道:「明哥!那何姐姐是開醋店的麼?」

藍啓明笑道:「她倒不是開醋店,我是怕他愛吃醋!」

施雯更是莫名其妙地又問道:「什麼叫做吃醋?」

藍啓明被她問得一怔,吶吶道:「這個……這……」

白牡丹拖了施雯往外就走,笑道:「不用問了,你將來也許有一天會吃的!」

一行六人離了赤山鎮,趁着朝陽,取道望川邊進發!

沿途上,衆人除了吃飯打尖,略爲歇腳之外,便日夜兼程,也顧不得什麼官塘大道駭人眼目,各展輕功,一味加勁疾馳!

幸好路上並未發生意外的耽擱,是以不消旬日,便穿越河南,湖北,進入川境,平安的抵達川邊打箭爐!

龍庸憑着當日逃走時的記憶,領路尋了那一道秘藏在重巒疊嶂之中的山峽!

這時,天色已近黃昏,當下,更不打話,由李玄領隊,殺進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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