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生面別開

施小萍金環飛弧、毒帕貫勁的手法確實微妙,看得羣雄不禁暗自低頭喝彩!

韓劍平更是點頭笑道:“施夫人雙環一帕業已如此高明,在那十三根銀針之上,定然更有絕世驚人的出奇手段!”

施小萍微笑說道:“韓大俠,請你拾起那一條素帕、兩枚金環,並以雙環並持,覆以素帕,施小萍纔好獻醜!”

韓劍平未作深思,如言拾起素帕覆裹金環,並把兩枚金環並列舉起!這兩枚由素帕覆裹的小小金環,剛被韓劍平舉當空,施小萍纖手微揚,十三根銀色小針便自化作一蓬光雨,疾射而出!

韓劍平與施小萍之間相距約莫兩丈七八,這蓬銀色針雨竟似不是打向素帕覆裹着的兩枚並列的金環,而是直向韓劍平的面門蝟射!

施小萍如此打法,可能含有兩種用意?

第一種用意是心存毒念,趁韓劍平未加防範之際,對他驀然暗算!

第二種用意則是虛張聲勢,考驗韓劍平的機智膽識!

韓劍平在此情況之下,確實極難應付,因爲倘若閃身躲避,萬一施小萍只是虛張聲勢,所發銀色針雨自會中途轉向,則豈不貽笑大方,顯得庸人自擾?

若是置諸不理,萬一施小萍真對自己暗算,因飛針臨頭,閃避不及,受了什麼傷損的話,豈非冤枉透頂?

這種情勢雖極尷尬,但因韓劍平機智膽識兩皆過人,又有一身上乘武功,遂仍在倉卒之間,決定了最佳應付方法!

他含笑巍立,彷彿對那迎面疾射而來的一蓬銀色針雨視若無睹!

但本身所練的“先天太乙真氣”卻已提自丹田,含在口內!

韓劍平所決定的應付方法是這蓬銀色針雨如中途轉向,不到近身三尺以內,便不加以理會!萬一真個襲來,則所提聚的一口‘先天太乙真氣”,雖未必準能噴散全部飛針,總也可以擋卻大半,使自己來得及飄身後退!

主意剛剛打定,面前情勢已變!

十三根銀色飛針本是散作一蓬光雨,但“毒手西施”施小萍的手法太妙,居然能使這蓬光雨在飛到距離韓劍平身前五尺之處,由散而聚,凝成兩條銀線!

不僅聚針成線,並還方向略偏,去勢略緩,一齊打中韓劍平高舉空中、兩枚金環並列的素帕之上!

一隻金環之內中了六針!另一隻金環之內連中了七針!

更驚人的是這一六一七十三根銀色飛針,半根也未穿帕墜地,一齊分插在兩隻金環中心的素帕之上,使在座羣雄可以一目瞭然地看得清清楚楚!

一聲暴雷大彩起自主客兩席,韓劍平也心中佩服地向“毒手西施”施小萍抱拳笑道:“施夫人既把這‘雙環一帕十三針’練到如此神奇的地步,韓劍平已無須弄斧班門,這一陣算我甘敗下風就是!”

說完,把手中一條素帕,兩隻金環,連着帕上的十三根銀色飛針,拋還“毒手西施”施小萍,含笑略抱雙拳,迴轉客席落坐。

施小萍想不到這位名頭頗大的“玉笛韓湘”韓劍平竟在暗器手法之上甘心向自己認輸,倒不禁爲之微愕,只好揚眉一笑,也自回席。

“鐵柺酒仙”李玄見韓劍平認輸回席,遂“哈哈”大笑說道:“韓老三,凡屬江湖人物,最講究磊落光明!你這認輸之舉,我做老大的不但不加責備,還要特別獎勉,何況在那些環兒針兒帕兒之上,根本就應該讓婦道人家出色當行,大丈夫不善於暗器傷人,不算是失了體面!”

話音了後,並敬了韓劍平三杯美酒。

韓劍平正在舉杯,忽見“美人狐”白牡丹藉故離席,走過一旁暗用“蟻語傳聲”功力向自己身邊發話,要自己行功凝氣、運轉周身,察看有無異狀?

韓劍平聞言,遂暫未飲酒,一面行功凝氣,流轉四肢百穴之間一面暗地尋思“美人狐”白牡丹要自己如此舉措,是何用意?

這時,第三道佳餚又復獻上!

“藍面魔君”呼延西果然不愧爲一方霸王,平時食用窮極奢華才能在咄嗟之下以各種罕世珍味待客!

侍宴弟子送上一隻絕大蒸籠,陣陣奇香自籠中溢散,引得人食指大動,饞涎欲滴!

李玄用鼻嗅了嗅,眉飛色舞地大笑說道:“妙極!妙極!好菜!好菜!我老花子今日真是口福不淺!”

說到此處,怪眼微翻,看着韓劍平詫然問道:“韓老三,你怎麼不把我李老大敬你的三杯美酒喝掉呢?趕快傾杯,我們好趁熱享受這道罕世絕味!”

韓劍平此時業已行功察畢周身,覺得毫無異狀,遂一面向“美人狐”白牡丹搖了搖頭,一面把李玄斟敬自己的三杯美酒徐徐飲下!

“藍面魔君”呼延西因愛妾“毒手西施”施小萍總算贏回一陣,使雙方成了秋色平分的局面,遂由心中不悅轉爲心中高興,向李玄揚眉笑道:“李大俠,你既誇好菜,是否猜得出這籠中是些什麼東西?”

李玄怪笑答道:“我老花子生平有四大愛好,就是愛吃、愛喝、愛睡和愛打架!講起吃來,可以說是‘兩個肩膀扛個頭,吃盡天下無敵手!’除了大葷不吃死人,小葷不吃蒼蠅外,敢誇嚐盡食譜珍饈,人間絕味,故而我只要嗅上一嗅,便可以知道籠中有何物!”

呼延西聽李玄如此誇口,未免有點不大相信,遂“哈哈”大笑說道:“李大俠,呼延西不信你用鼻嗅上一嗅便能猜得出籠中所有之物!”

李玄眼珠一翻,目注呼延西道;“呼延魔君,我老花子想向你叫陣挑戰!”

呼延西點頭笑道:“只要李大俠有興,呼延西自當奉陪,但我們事先有約,且等吃完這道菜兒,再復下場動手!”

李玄搖了搖頭,裝出一副怪相說道:“呼延魔君,我老花子並不是想與你比較什麼軟硬輕功,內力真氣,而是想換上一個生面別開的花樣玩玩!”

呼延西軒眉笑道:“我們在這莽莽江湖內,不論是好是壞,總算有了些小小名頭,俗技本不足較,李大俠若能想得出新鮮花樣,自然最好!”

李玄指着桌上那具仍在香氣四溢的絕大蒸籠,縱聲怪笑說道:“我想就以我猜測籠中美味之事,也在十陣以內,列爲一陣!倘若老花子對於這道佳餚的名稱、品種及數量方面猜錯分毫,便算落敗如何!”

呼延西聽李玄說是要把這道佳餚的名稱、品種、數量完全猜對,不禁越發不信,點頭笑道:“這一陣決瘧勝負的方法確實生面別開,呼延西敬如尊命,就請李大俠開始猜測籠中之物的名稱、品種,數量,猜完便可大快朵頤!”

李玄聞言,又復湊近籠邊,仔細用鼻連嗅,然後向呼延西怪笑說道:“我猜這道佳餚是百粵名廚手製,脫胎自廣東名菜的‘龍虎鬥’......”

呼延西聽到此處,不禁哼了一聲!

李玄向他搖手笑道:“呼延魔君莫急,老花子話尚未完,這道佳餚嗅來雖似‘龍虎鬥’,但香味卻異常濃冽,足見在選料及用量方面均必有了改善增添!遂使我想起昔年十大名廚會太湖時,有位廣東名廚就是以此‘五龍一虎’菜奪得亞元!”

呼延西失聲讚道:“李大俠,你真是一位博識老饕!名稱業被猜對,數量也已包括在名稱之內,只再猜猜這‘五龍一虎’的品種便可,但呼延西自知在這生面別開的一陣之上必然落敗!”

李玄’哈哈”笑道:“五龍之中,‘金腳帶’、‘過樹榕’及‘飯鏟頭’三種比較普通,但其餘兩龍卻似是罕見異物,幸虧老花子生平見識過的蛇類頗多,尚不至於被它難倒,加上呼延魔君麾下又有位降蛇聖手孫老同行,故而我判斷是一條天南特產‘雪花朱線’及一條比‘烏風蟒’難得百倍的‘烏風蛇’!”

呼延西衷心佩服地點頭說道:“李大俠,你這鼻子,簡直可以賀號爲‘天下第一鼻’,五龍完全猜對,只剩一隻虎了!”

李玄笑道:“這隻虎兒雖然比不上‘雪花朱線’及‘烏風蛇’那等名貴,但桂花香味濃美,也非凡品,是隻專門愛以百年丹桂爲食,全身墨黑、鼻間雪白的‘烏雲點雪桂花狸’呢!”

呼延西“哈哈”一笑,向主客位兩席上的武林豪雄搖頭說道:“李大俠完全猜對,這一陣呼延西心甘情願地認敗服輸,諸位且請嘗試嘗試這確實極爲難得的‘五龍一虎’!”

話音方了,侍宴弟子揭去籠蓋,熱氣騰處,香溢尋丈,李玄首先伸手槍過那條“烏風蛇”來,便自眉花眼笑地入嘴大嚼!

“純陽劍客”呂慕巖的胃納亦佳,陪同舉箸,只有生長江南的”玉笛韓湘”韓劍平,卻對這道罕世佳餚有些不敢領教!

李玄口沫四濺地向他瞪眼叫道:“韓老三,這等美味怎可錯過,你爲什麼不吃,難道堂堂的活人,還怕幾條死蛇兒麼?”

韓劍平既聽李玄如此說,又見他吃得那麼香,只好皺着眉頭,伸箸挾了一塊“烏雲點雪桂花狸”略加嘗試!

誰知不嘗還好,在一嘗之下,韓劍平深覺這道佳餚清鮮雋美,確係自己生平初試,遠非方纔那道“紅繞熊掌”可以比擬!

故而,起初他還皺着眉頭不願下箸,如今卻不僅接連吃丁幾塊狸肉,並夾了一塊“雪花朱線”試加品味!

李玄見韓劍平這等神情,不禁怪笑說道:“韓老三,你吃出滋味了吧,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我老花子李太黑就贊成比我早生千餘年的大詩人李太白的這兩句詩兒,既然披上一張人皮,倘不懂得吃喝妙趣,又與畜生何異?”

韓劍平俊臉微紅,向李玄含笑問道:“李大哥,你方纔說昔年十大名廚會太湖,相互比較易牙妙技之時,有位廣東名廚便以這道‘五龍一虎’佳餚奪得第二名亞元之贊麼?”

李玄點頭笑道:“不錯,這樁妙事大約是在三十六七年前,曾經轟動了一般饞骨頭的墨客騷人,做了不少詩詞歌賦!”

韓劍平又挾了一塊“過樹榕”入口咀嚼,並微笑說道;“李大哥,小弟認爲這‘五龍一虎’已是人間絕味,怎會僅僅奪得亞元,未免”

李玄飲了一杯美酒,接口笑道:“韓老弟不要替這‘五龍一虎’抱屈,在江湖之內是強中更有強中手,在菜餚之內則是珍饈以外有珍饈呢!”

.韓劍平好奇頗甚,低聲問道:“小弟倒要向大哥請教一下,比這-五龍一虎’更爲好吃,榮居第一的奪元之菜,卻是什麼奇珍絕味?”

李玄挾了半條“雪花朱線”放在面前,怪眼雙翻,神光四射地看着韓劍平,失笑答道:“韓老三,這個答案可能會大出你的意料之外,昔年十大名廚會太湖時,榮居第一的奪元之菜,既非罕世山珍,又非難尋海味,只是一碗涼拌豆腐!”

慢說韓劍平聽得大感意外,連那位儘量避免說話的“純陽劍客”呂慕巖,都忍耐不住地向李玄壓低語音問道:“李大哥,這碗豆窩卻是怎樣拌法?”

李玄揚眉一笑,剛待答話,第四道佳餚又復獻上。

這道菜兒是“清燉鱉裙”,滋味又復鮮腴已極!

“神棍震天”孫化石飲了一杯酒,向“藍面魔君”呼延西揚眉笑道:“呼延兄,孫化石願效微勞,擔當一陣,但不知我這薄藝俗技,是否會有辱你‘九疑魔宮’的威望而已?”

“藍面魔君”呼延西點頭笑道:“孫兄‘兩儀金棍’的神威,呼延西久所未睹,如今正好藉機瞻仰瞻仰這壓蓋寰宇的故人妙技!”

孫化石聞言,含笑離席,緩步走入場中,自腰間取出兩根長僅二尺、粗逾鴨卵的金棍,向客席之上抱拳笑道:“孫化石不揣鄙陋敬請哪位大俠下場,指教我幾手兵刃招術!”

“純陽劍客”呂慕巖一來因“鐵柺酒仙”李玄及“玉笛韓湘”韓劍平均已出場,二來因所擅“純陽劍法”極爲精微奧妙,自信足可勝得了“神棍震天”孫化石手中的“兩儀金棍”,故決意出陣!

但他心意剛決,尚未說出口來,“玉笛韓湘”韓劍平卻出人意料地站起身形,只向李玄說了聲:“李大哥,小弟會他一會!”

也未等候李玄允許,便自手橫玉笛,走下場去!

李玄看出呂慕巖也想出陣,遂向他怪笑說道:“呂老二,韓老三可能是因剛纔在暗器手法上不得不向‘毒手西施’施小萍甘心認敗,臉上有點難堪,遂想在這一陣上找回光彩,你作老二的應該讓他一讓,何必噘着嘴巴裝出這副怪相,那碗中‘清燉鱉裙’的滋味,難道還不比孫化石‘兩儀金棍’的滋味好麼?”

呂慕巖苦笑低聲說道:“李大哥會錯意了,我哪裡會和韓老三爭先出陣,只是覺得三弟一向沉穩,怎的方纔離席之時有些冒冒失失,彷彿心神不屬?”

李玄怪眼一翻,皺眉說道:“老二,你提醒我了,韓老三禮貌周到,處事謹慎,方纔那種舉措確實有些異乎尋常,不大對勁!”

說道此處,兩人同時關心地凝神目注場內!

這時場內也已疾風四卷,人影難分,打得好不激烈!

“神棍震天”孫化石的“兩儀金棍”施展得宛如驟雨狂風,凌厲無比,化成兩團帶着隱隱嘯聲的電旋黃雲,果然不愧爲黑道豪雄中的一六人物!

“玉笛韓湘”韓劍平的一管白玉笛則隨意揮灑,從容攻守,慢悠悠,輕飄飄,身形步法也靈妙得宛若遊仙,與孫化石的一味陽剛比較起來,顯出了武功中截然不同的兩中不同境界!

外行人看來,自是“神棍震天”孫化石那兩根“兩儀金棍”叱吒喑嗚、縱橫捭闔,佔了上風!

內行人看來,則是韓劍平一管玉笛攻守隨心,應付自若,業已遊刃有餘,控制了整個局面!

“純陽劍客”呂慕巖看清形勢,向“鐵柺酒仙”李玄雙眉微軒,慰然笑道:“李大哥,我們操錯心了,最多再有三四十招,韓三弟必然獲勝!”

“純陽劍客”呂慕巖看清形勢,向“鐵柺酒仙”李玄雙眉微軒,慰然笑道:“李大哥,我們操錯心了,最多再有三四十招,韓三弟必然獲勝!”

“藍面魔君”呼延西等自然也看出“神棍震天”孫化石的情勢不太妙,不禁齊覺懸憂,眉峰不展!

常言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神棍震天”孫化石如今便是這般情況,他雖未以爲佔上風,但也未以爲已居敗勢,精神抖擻,“兩儀金棍”掄得“呼呼”勁響,一連攻出了“排雲見日”、“趕浪屠蛟”、“橫斷江流”等三式迴環絕學!

韓劍平見他好生不知進退,不禁冷笑一聲,玉笛微揮,從從容容地把孫化石所發的“排雲見日”、“趕浪屠蛟”兩招的凌厲威勢加以化解!

但就在此時,韓劍平忽然身形一晃,步法微亂,若非倚仗極好的輕功飄退數尺,幾乎竟被孫化石迴環三招中的最後一招“橫斷江流”掃中脅下!

“鐵柺酒仙”李玄見狀,咦了一聲,臉色微變!

“純陽劍客”呂慕巖低聲笑道:“李大哥不必擔心,大概這是韓三弟急於取勝,故意誘敵!”

話方至此,場中情勢又變!

“神棍震天”孫化石見韓劍平身法凌亂,有機可乘,雙手微合,右臂一探,竟利用“兩儀金棍”的特殊構造,把兩根短棍,合爲一根長棍,向韓劍平心窩要害跟蹤點到!

韓劍平劍眉深蹙,以手中白玉笛,用了一招“剪雨截煙”,向當胸點到的“兩儀金棍”棍身之上格去!

主位席上,“魔鈴公主”諸葛飛瓊手下“玉女金童,雙奇一怪”中的“鬼瓜奇婆”孟瑜看得搖頭一嘆,向“藍面魔君”呼延西低聲說道:“呼延魔君,風聞‘玉笛韓湘’韓劍平精擅‘先天太乙真氣’,他這招‘剪雨截煙’定是用了太乙門中的‘粘’字妙訣,孫當家的‘兩儀金棍’恐怕難免要被粘出手去?”

呼延西點了點頭,尚未答話,場中兩人手內的兵刃已然接在在一處!

這兵刃一接之下,結果竟出於任何人的意料之外,驚奇得主客兩席豪雄紛紛失聲起立!

原來“玉笛韓湘”韓劍平仗以成名的那管“白玉笛”剛與“神棍震天”孫化石的“兩儀金棍”相接,便起了一陣鳴金碎玉之聲,雙方兵刃齊告脫手!

孫化石的“兩儀金棍”生生被韓劍平用“白玉笛”砸得略呈彎曲,並在適才接合之處,脫落半截在地!

韓劍平的“白玉笛”也告破裂成玉雨星飛,只剩下不到半尺在手!

這種情形,顯然是韓劍平忽然真氣難提,無法施展“太乙門”中的“粘”字妙訣粘脫對方兵刃,而又必須設法度過棍點心窩之厄,才萬般無奈,拼舍成名兵刃,向“神棍震天”孫化石的“兩儀金棍”之上用足濁力一擊!

孫化石生恐韓劍平還有殺手,遂在半截金棍落地之時,閃身退出丈許!

韓劍平則先向手中所剩不到半尺的“白玉碎笛”看了一眼,臉上顯出萬分惋惜的悽然神情,然後玉山忽頹,翻身暈倒!

雙方動手過程之中,韓劍平佔了上風,如今卻突然暈絕倒地,怎不令所有在場人物均感意外?’“鐵柺酒仙”李玄與“純陽劍客”呂慕巖雙雙搶到當場,細察韓劍平何以突然不能提聚“先天太乙真氣”及爲何暈絕之故,才發現韓劍平是中了一種慢性奇毒!

李玄目光一轉,恍然大悟,向“藍面魔君”呼延西冷笑連聲,揚眉叱道:“呼延魔君,尊寵施小萍‘毒手西施’的外號應該改成‘毒心西施’纔對!她適才要我韓三弟助她施展‘雙環一帕十三針’暗器手法之時,居然在那條素帕之上預先塗滿了手不能沾的慢性奇毒!”

呼延西因無法置辦,又不願當衆嚴斥愛妾“毒手西施”施小萍,遂索性顯出梟雄本色,獰笑幾聲,答話說道:“今日這十陣賭鬥,原本不僅限於武功一途,包含了各種機智見識在內,韓大俠適才倘若神功微聚,右臂成鋼,又哪裡會懼怯什麼帕上藏毒?”

李玄知道對方是根據第三陣上自己猜中“五龍一虎”佳餚,亦非仗恃武功獲勝一事,才如此強詞奪理,遂冷然笑道:“呼延魔君,我們不必辯弄口舌,如今我韓三弟中毒昏迷,你能否請令寵施小萍見賜解藥?”

呼延西既見“鐵柺酒仙”李玄等人個個難鬥,又因反正事已鬧僵,雙眉一揚,縱聲狂笑說道:“這事極爲容易,只要三位與呼延西歃血爲盟,共振九疑霸業,解藥自當雙手奉上!”

李玄冷然問道;“倘若我們不識擡舉,又便如何?”

呼延西雙目一張,兇光電射,厲聲笑道:“倘若三位不肯折節下交,則不僅‘玉笛韓湘’韓劍平已中‘無形毒粉’,必死無疑,就連你們兩位,大概也逃不出呼延西這‘九疑魔宮’之外?”

說到此處,竟把手中巨杯向地上猛力一摔,一聲脆響起處,這演武場四外居然現出了數十名手持諸葛匣弩的精壯漢子!

這時,坐在主位席上的藍啓明心中好不爲難,不知怎樣才能應付得當前的尷尬局面!

“鐵柺酒仙”李玄與“純陽劍客”呂慕巖也有點面面相覷,暗忖一來敵衆我寡,雙方這一破臉,呼延西不顧江湖規矩,揮衆羣毆之下,哪裡還會有絲毫僥倖之理?

二來數十匣諸葛匣弩的如蝟箭雨亦自難當!

三來還有韓劍平中毒昏迷、需人照料的莫大顧忌!

有了這三種原因,竟使場中的李玄、呂慕巖及席上的藍啓明等三位武林奇俠心中焦急,臉上尷尬,無法展露出往昔的英風豪氣!

“美人狐”白牡丹向昏臥場中的“玉笛韓湘”韓劍平看了一眼,拉着“藍面魔君”呼延西的手,暗以他人難聞的語音低聲說道:“你叫施小萍把‘無形毒粉’的解藥扔給‘鐵柺酒仙’李玄!”

“藍面魔君”呼延西勃然大怒,剛把雙眉一剔,“美人狐”白牡丹又復嘴皮微動,以“蟻語傳聲”功力說道:“你最好乖乖的聽話,否則便彼此同歸於盡,我手上戴着一隻黑色指環!”

這隻黑色指環是“美人狐”白牡丹精心特製的獨門利器,名叫“羅剎環”!環身具有三根尖銳短刺,奇毒絕倫,只要一絲見血,便能致人死命,無一解救!

呼延西見狀,只有苦笑皺眉,不敢有所反抗動作,因自己左手正被“美人狐”白牡丹握在掌中,她只消把手略緊,使“羅剎環”上無堅不摧的毒刺刺破自己的肌膚,自己便肝腸寸斷,立遭慘死!

“美人狐”白牡丹看出“藍面魔君”呼延西業已懾服,遂又嘴皮微動,運用“蟻語傳聲”功力向他耳邊說道:“你怎麼還不向施小萍發令?難道真要把一條老命及半世名頭,當着在座羣雄丟得千乾淨淨?”

“藍面魔君”呼延西無可奈何,只好向“毒手西施”施小萍說道:“你把‘無形毒粉’的解藥給我!”

施小萍不知呼延西爲何索討解藥,但也只好取出一粒白色丹藥遞過!

呼延西接過丹藥,立即拋向“鐵柺酒仙”李玄,厲聲叫道:“李老花子,這是韓劍平所中‘無形毒粉’的解藥!”

李玄接丹在手,正感愕然,耳中忽又聽得“美人狐”白牡丹用“蟻語傳聲”功力向他說:“李大俠,你喂韓劍平兄服食解藥以後,便要求呼延西親自送客,先離開‘九疑魔宮’這座虎穴龍潭,再作其他打算!”

李玄正在愁急無計,聞言之下,自然大爲驚喜,立把那粒“無形毒粉”的解藥餵給昏迷不醒的韓劍平服食!

韓劍平服藥以後立即甦醒,李玄遂一挑雙眉,向“藍面魔君”呼延西怪笑說道:“呼延魔君,今日未了之戰,不必繼續,我們改期再會!但不知呼延魔君是否願對李玄兄弟好接好送,陪我等同出‘九疑魔宮’?”

呼延西尚未答話,“美人狐”白牡丹便代爲含笑答道:“李大俠放心,呼延魔君與我白牡丹同送佳客,並訂後會!”

她一面說話,一面拉着呼延西的手兒,盈盈起立!

呼延西被人挾制,只得隨同起立,“毒手西施”施小萍也莫名其妙地隨同站起身形,柳眉深鎖,弄不懂呼延西與白牡丹的這等作法究竟是何用意?

白牡丹又用“蟻語傳聲”向呼延西說道:“你叫施小萍留在此地招待嘉賓繼續吃喝,只要我們兩人送客便夠!”

“在人屋檐下,誰敢不低頭?”呼延西只得如言照辦,向那剛剛站起身形的“毒手西施”施小萍發話說道:“你在此招待諸位遠來嘉賓繼續飲酒,不必陪同前去,我們送客出宮,訂了後約,便即迴轉!”

施小萍茫然點頭,眼看着呼延西與白牡丹異常親熱地手兒攜手兒,把李玄等人送往“九疑魔宮”之外!

施小萍已覺茫然,但比施小萍更茫然莫知所措的亦有人在!

這人就是已故神偷奇俠“談笑書生飛風手”卜八先生的衣鉢傳人藍啓明!

藍啓明因事遲來,如今又遇上這等尷尬局面,弄得不知究竟應立即隨同盟兄“鐵柺酒仙”李玄等人退出“九疑魔宮”?抑或再在此間略探虛實?

他正在思忖,那位“神棍震天”孫化石已向“毒手西施”施小萍皺眉問道:“施夫人,我看呼延魔君適才的舉措怎似有些奇異失常?

今日來敵無不身具絕世武學,極爲難鬥,好容易纔在夫人巧思妙計之下可以控制局面,呼延魔君卻又縱虎歸山,把顯然足爲大患的這羣敵人輕輕放走!”

施小萍柳眉雙蹙,苦笑說道:“我也覺得奇怪,只好待魔君送客回來再問究竟。但施小萍生平不輕饒人,那‘玉笛韓湘’韓劍平的或生或死,仍然操縱在我的手內!”

藍啓明本來已想離席追隨盟兄李玄等人,忽聽施小萍這樣說法,遂立即打消原意,歸座含笑問道:“施夫人既然已把‘無形毒粉’的解藥給了對方,怎麼還能控制韓劍平的或生或死呢?”

施小萍媚眼輕飄,揚眉一笑,正待想藍啓明答話,告知究竟之際,忽聽得“九疑魔宮”宮門方面傳來一陣凌亂人聲,好似出了什麼重大差錯?

這陣凌亂人聲吸引得在座羣豪一齊愕然注目,施小萍自然也暫時未答藍啓明!”

’一展眼間,“藍面魔君”呼延西滿身血跡,自“九疑魔宮”的宮門方面急旋風似的搶步趕到這演武場中的!

他的-只左臂業已齊肘斷去,神情獰惡得宛如厲鬼一般,向着“毒手西施’’施小萍顫聲叫道:“快……快……快把你哥哥的靈藥給我!”

施小萍正自花容失色地伸手入懷,摸取她兄長“逆天魔醫”施不施所贈靈藥,忽然轟轟的巨響連起,人聲鼎沸如潮,這座“九疑魔宮”之中,足有十來處火頭騰空而起!

演武場中自然立時一陣慌亂情事,暫時慢提,且先表敘“藍面魔君”呼延西送客至宮門時的斷臂經過。

原來“藍面魔君”呼延西一面出於被動地與“美人狐”白牡丹攜手送客,一面卻出於主動地向她低聲問道:“白牡丹,你今日這樣做法,是否打算和我從此斷絕夫妻之義?”

“美人狐”白牡丹冷笑說道:“你和我還有什麼夫妻之義?論名位,我不如你那終日長齋禮佛的結髮夫人!論恩情,我又不如那倚着她哥哥聲威,事事對我欺凌、對你挾制的‘毒手西施’施小萍賤婢!我還會戀這無名無實的‘白二夫人’四個字麼?”

“藍面魔君”呼延西聽“美人狐”白牡丹這樣說法,才知她對於自己早就心生怨懟,遂只好長嘆一聲,闇然無語!

走出“九疑魔宮”宮門,“美人狐”白牡丹向“玉笛韓湘”韓劍平嫣然一笑;發話說道“韓兄,你們請先行一步,在三十丈外等我,我代你們向這位呼延魔君訂場後會之約!”

韓劍平也許是因生平最喜愛的成名兵刃“白玉笛”毀在“神棍震天”孫化石的“兩儀金棍”之下,心中慚惜交進,神情頹喪異常,聞言之後並未答話,只是點了點頭,與“鐵柺酒仙”李玄及“純陽劍客”

呂慕巖相偕馳去!

白牡丹靜看他們馳出三十丈左右,止步轉身以後,方對“藍面魔君”呼延西冷然說道;“經過今日這場事後,你對他們,尤其是對我,必然痛恨入骨,彼此應該訂個約期,把這一切恩恩怨怨了斷了斷!”

呼延西沉聲道:“我希望你們於一月之內重來‘九疑魔宮’,彼此一決生死,否則縱令你們逃到海角,隱住天涯,我也要……”

白牡丹冷笑連聲,截斷呼延西的話頭,哂然說道:“呼延西,你不要發狠,更不要作夢,這座‘九疑魔宮’你還住得成麼?”

呼延西怪眼一翻,精芒電閃,怒聲問道:“爲什麼住不成?你難道還能把我攆走?”

白牡丹冷哼一聲,緩緩說道:“宮中金銀珠寶等細軟之物,我除了酌留我今後半生所需以外,多半均已密遣心腹賙濟了三湘貧民!‘九疑魔宮’之內更有十三處猛烈火頭,會在一盞熱茶時分以後自動騰起!你若還想住在此地,只好睡瓦礫,啃石頭,喝西北風的了!”

呼延西聽了幾乎咬碎鋼牙,但卻因畏怯“美人狐”白牡丹手上所戴那枚劇毒無倫的“羅剎環”,而對她毫無辦法!

白牡丹微笑說道:“故而後會之地,既不能訂在‘九疑魔宮’,後會之期,也不必訂在一月以內,過份匆迫!不如於明年九九重陽,彼此就在‘魔鈴公主’諸葛飛瓊的南海普陀,了結恩怨!”

呼延西咬牙說道;“好!就訂於明年九九重陽,在南海普陀一會!我好挖出你們的心肝,爲‘魔鈴公主’諸葛飛瓊生煎下酒,當作一件特別壽禮便了!”

白牡丹冷笑說道:“你想挖我們的心肝,必須等到明年九九重陽,時間未免太久?倒不如先把‘毒手西施’施小萍這賤婢和那寶貝兒子的心肝先行挖出,煎來自行下酒,解解恨吧!”

呼延西厲聲說道:“我挖出你們的心肝才能解恨,卻好端端的去挖施小萍和我兒子的心肝則甚?”

白牡丹搖頭一笑,冷冷說道:“呼延西,你前些年倒是一位精明強悍的綠林豪雄,但自築成‘九疑魔宮’以來,卻耽於安樂,變得極爲顢頇!施小萍所生之子是你下的種麼?從嬰兒的貌相之上,便可看出那是她和你心愛的徒兒柳英圖的偷情鐵證!可笑你這位‘藍面魔君’,早就變成了‘綠帽魔君’,居然仍懵然未覺?”

呼延西被白牡丹這一提醒,方悟出“逆天魔醫”施不施爲何愧然而去,並把柳英圖活活抓死之故?不禁氣得兩眼發黑,腳下微晃,幾乎暈倒!

就在呼延西氣得發昏、略一疏神之際,驀然手中一震,“美人狐”白牡丹業已施展出“八步趕蟾”身法,轉化“凌空虛渡”神功,俏生生地飛縱出六七丈外,並回頭冷笑叫道:“呼延西,你已中‘羅剎環’劇毒,千萬不可追我,趕緊引刀斷肘,或可保全得一條性命?留到明歲重陽,互決生死!”

呼延西聞言大驚,低頭一看,果見左手中指根際被“羅剎環”毒刺刺破,沁出一點黑血,並有一股麻酥酥的舒適的感覺,業已通過手腕,向上升去。

毒蛇齧臂,壯士斷腕,呼延西是何等兇人?自然深明利害,奪過宮門徒衆佩刀,鋼牙微挫,寒光一閃,便把自己的一隻左手生生齊肘砍斷!

雖已斷肘,仍恐未及阻毒?呼延西自然顧不得追截“美人狐”白牡丹,只是閃身趕回演武場,向“毒手西施”施小萍索討她兄長“逆天魔醫”施不施所贈的妙藥靈丹備用,以防不測!

白牡丹見呼延西斷肘退去,這才放下心兒,趕到“玉笛韓湘”韓劍平等人立處,一面與他們遠離“九疑魔宮”,一面向韓劍平嫣然笑道:“韓兄,我知道你因中毒之故不能提聚內家真氣,致使心愛的成名兵刃被毀,未免有些惋惜悵惘?但請不必過份愴懷,小妹自願效勞,定在明年九九重陽南海赴約之前,替你尋覓一管更珍貴的趁手玉笛!”

韓劍平聽了也不免對這“美人狐”白牡丹略存感激地搖頭苦笑說道:“多謝白姑娘美意,但韓劍平玉笛既毀?今後便不擬再用此物,.....”

話猶未了,“鐵柺酒仙”李玄便即雙眼一瞪,接口叫道:“韓老三胡說,我不許你不用玉笛!因爲你是我們‘武林八修’中的‘韓湘子’,倘若不用玉笛,豈不和我這‘李鐵柺’不用鐵柺一般,太以不合身份?只不過名笛難覓,美玉難尋……”

白牡丹也不等李玄說完,便自接口笑道:“李大俠放心,我對此事已有腹案,定然可爲韓兄尋得一管比原物更具妙用的罕世玉笛!”

韓劍平忽然想起一事,向白牡丹苦笑問道:“白姑娘,你先前用‘蟻語傳聲’問我是否中毒之際,我曾經運氣細察,毫無發現,怎麼在與‘神棍震天’孫化石動手之後,猝然毒發?”

白牡丹尚在思索,李玄卻怪笑說道:“這個原因我懂,一來是施小萍帕上所沾‘無形毒粉’煉製精妙,未到發作之時不易覺察!二來那道‘五龍一虎’佳餚之中的‘烏雲點雪桂花狸’及五條毒蛇全是極發之物,韓老三忽嘗異味,未免貪嘴,遂在大快朵頤之後,使所中‘無形毒粉’的潛伏性毒力提前發作!”

這種分析極爲精闢合理,聽得韓劍平、白牡丹及呂慕巖等,一齊深以爲然地連連點頭!

就在此時,“九疑魔宮”方面巨震連聲,一片火光沖天而起!

韓劍平見狀,深覺白牡丹確有脫離魔掌的決心,遂劍眉雙揚,正色叫道:“白姑娘……”

“白姑娘”三字纔出,韓劍平忽又覺得頭腦眩然,四肢發軟,搖搖欲倒!

白牡丹“哎呀”一聲,慌忙伸手扶住韓劍平,柳眉深蹙,滿面關懷神色,失驚叫道:“韓兄,你……你怎麼了?”

韓劍平業已不能答話,只是咬緊鋼牙,周身發顫!

“鐵柺酒仙”李玄急忙爲韓劍平一診脈息,也自有些慌了手腳,苦笑道:“韓老三突又毒發,如今正憑平素修爲硬抗毒力!但恐維持不了多久?只要護心真氣一散,難免……”

“純陽劍客”呂慕巖不等李玄話完,便自怒吼一聲說道;“我明白了,定是‘毒手西施’施小萍方纔所給的白色丹丸並非真正的解毒藥物!如今我先用‘純陽真氣’隔體傳功,相助韓三弟護住心房,藉以多支撐一些時間,李大哥與白姑娘快想解救之策!”

話音一了,便代替白牡丹把韓劍平扶抱懷中,並以右掌緊貼韓劍平後心,凝聚本身“純陽真氣”,連綿不斷地徐徐隔體傳入,幫助韓劍平守護心房,不使毒力侵襲1人在情急之時,往往會忘記一切顧忌I“純陽劍客”呂慕巖這一對面發話,並說出自己精擅“純陽真氣”,怎不把這位“美人狐”白牡丹驚得連退兩步,星眸雙瞪,櫻口微張,兩道秋水似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在他身上。

呂慕巖知道自己露了馬腳,再難掩飾,遂索性長嘆一聲,向這位“美人狐”白牡丹苦笑說道:“白姑娘不必驚奇,我不是什麼‘紫面天尊’逍遙子,而是‘純陽劍客’呂慕巖!但此中細情目前無暇深談,我們趕快設法救治韓三弟要緊!”

白牡丹聽完呂慕巖所說,一顆芳心之內說不出來究竟是羞?是窘?是怒?是喜?充滿了奇異的感覺!半語難發,螓首一低,立時有兩行珠淚順頰滾!

這種情勢尷尬無比,慢說“純陽劍客”呂慕巖惶惑萬分,就連平素足智多謀、牙尖舌利的“鐵柺酒仙”李玄,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驀然間,一條矯捷的人影,自那火勢熊熊、人聲鼎沸的“九疑魔宮”方面電疾飛來!

李玄一見,透了一口氣,苦笑說道:“藍小四來了,看他跑得這樣急法,定是從‘毒手西施’施小萍身上弄到了‘無形毒粉’的真正解藥!”

話音了後不久,藍衫飄處,藍啓明趕到當場,手中舉着一粒銀色丹丸,向李玄、呂慕巖高聲叫道:“李大哥、呂二哥不必心急,小弟已把‘毒手西施’施小萍‘無形毒粉’的真正解藥弄來,韓三哥不礙事了!”

李玄與呂慕巖聞言之下,自然大爲喜慰,遂趕緊把那粒銀色丹丸餵給韓劍平服!

韓劍平藥到毒解,自呂慕巖懷抱之中愧然起立!

李玄再替他細診脈息,發現果已痊癒,體內毫無餘毒!

他們這一陣慌亂之間,均未對那“美人狐”白牡丹加以注意!

如今韓劍平所中奇毒已祛,李玄與呂慕巖等纔想起今日犧牲甚大、出力不小,多虧她用“羅剎毒環”挾制了“藍面魔君”呼延西方使自己弟兄安然脫險的“美人狐”白牡丹來,但這朵因無顏面對“純陽劍客”呂慕巖的慾海奇花,業已羞愧萬分地乘着他們救治韓劍平之際,悄然含恨而去,走得無蹤無影!

韓劍平問明情由,不禁心中覺得對於這位“美人狐”白牡丹也微感歉然,自覺欠了她一次相助之情份!

李玄爲了打開目前彼此相顧無言的沉鬱局面,遂對藍啓明怪笑問道;“藍小四,你這粒解藥是不是從‘毒手西施’施小萍身邊偷來的?”

藍啓明點頭笑道:“施小萍從身邊摸取她哥哥‘逆天魔醫’施不施所贈靈爲“藍面魔君”呼延西療治斷臂之際,曾把那粒銀色丹丸,一併取出,向席上羣兇聲稱這纔是‘無形毒粉’的解藥,韓劍平適才所服僅系暫時解藥,必將再度毒發,難於活命!”

呂慕巖聽得點頭說道:“我方纔業已試猜韓三弟再度毒發的原因,果然絲毫不錯,他日再度相逢,非把這個陰損毒辣的‘毒手西施’施小萍加以誅戮不可!”

藍啓明繼續笑道:“小弟既聞韓三哥有再度毒發之慮,又見‘九疑魔宮’火勢太大,無法搶救,勢必瓦解冰消,遂盜取了那粒解藥,趕來與三位兄長相會!”

李玄一雙怪眼之中神光微閃,看着藍啓明軒眉問道;“藍小四,你和我們分手之後跑到哪裡去了?爲什麼直等盛筵已開才匆匆忙’忙地趕到‘九疑魔宮’,臉上神情並似頗爲疲憊?”

藍啓明笑道:“李大哥放心,小弟遲到之因,是爲了遇上重大事件難於分身,決非無故延誤!”

李玄雙眼一瞪,佯怒叫道:“胡說!眼前哪裡會有比共破‘九疑魔宮’的更大事件。”

藍啓明霎霎眼皮,微笑說道:“李大哥,共破‘九疑魔宮’之事雖然重大,但我們聚盟‘武林八修’之事,總也不算小吧?”

李玄聽得眼中一亮,向藍啓明揚眉問道:“藍小四,你遇上什麼人了?是適宜充任‘鍾離權’的江湖怪傑?還是適宜充任‘何仙姑’的武林俠女?”

藍啓明搖頭笑道:“都不對,我是遇見了一位白面書生!”

呂慕巖聞言,在一旁微笑說道:“藍四弟,‘武林八修’之中已有了由你充任的‘藍采和’及由韓三弟充任的‘韓湘子’,對於白面書生,業已用不着了!”

藍啓明雙眉一挑,含笑說道:“呂二哥,這位白面書生長得太以漂亮!不僅使我自慚形穢,恐怕比韓三哥也還要俊美幾分?”

李玄失笑說道:“我們聚盟‘武林八修’是爲了扶持正義,衛道降魔!又不是狀元遊街,綵樓擇婿,長得再漂亮也沒有用呢?”

藍啓明笑道,“李大哥,這位白面書生不僅人長得漂亮,武功更是漂亮!慢說我這最沒出息的藍小四,大概就連名滿乾坤的韓三哥,劍法通神的呂二哥,以及你這身懷絕學、遊戲風塵的李老大,可能全都不是他的對手呢?”

韓劍平首先有點不服,劍眉雙挑,向藍啓明發話問道:“藍四弟,你是怎樣發現這位白面書生具有絕高功力?”

藍啓明隨手摺了一段樹枝,邊在手中玩弄,邊自含笑答道:“這樁故事是從一頭青驢引起!”

李玄惑然問道:“一頭青驢?莫非這青驢就是白面書生的坐騎?”

藍啓明點頭笑道:“李大哥猜得不錯,小弟與三位兄長自松林別後,遂獨自一面眺賞嵐光山色,一面走向‘九疑魔宮’,便在途中遇見這位騎着青驢的白面書生!”

李玄怪笑問道:“他騎他的驢,你走你的路,相互之間卻怎會起了糾葛?”

藍啓明笑道:“因爲那頭青驢生得油光水滑,太以矯健可愛!遂使小弟想起李大哥等意欲把‘衡山隱叟’張太和改造成‘武林八修’中‘張果老’之事,覺得這頭矯健的青驢豈不正是極爲理想的果老坐騎!”

呂慕巖含笑說道:“藍四弟,莫非你見驢起意?要想奪取?”

藍啓明搖頭笑道:“小弟又不是湘南巨寇‘藍面魔君’呼延西手下那羣爪牙黨羽,雖然有些見驢起意,卻怎會蠻橫豪奪?但誰知事出意外?我只不過向那頭青驢略爲多看幾眼,驢背上的白衣書生便自動向我兜搭生意!”

韓劍平聽得頗感興趣地哦了-聲,含笑道:“他怎樣向你兜搭生意?難道要把這頭驢兒賣給你麼?”

藍啓明笑道:“那白衣書生見我直對那頭青驢打量,遂飄身下騎,向我問道:‘朋友,你是喜愛我這頭驢麼?”

韓劍平皺眉笑道:“那白面書生真愛多事,這一向你問話,豈不是自找麻煩?”

藍啓明苦笑說道:“他不是自找麻煩,而是找我麻煩,並把我害得慘了!”

李玄怪笑問道:“他是怎樣找你麻煩?並能把你害慘?你這個小鬼刁鑽古怪,未必容易上人家的當呢?”

藍啓明雙眉深蹙,苦笑幾聲說道:“我自然答稱:‘如此神駿的青驢,自然人見人愛!但名驢業已有主,喜歡它又復何用?’那白面書生聞言,一陣狂笑說道:‘朋友既然識貨,喜愛我這頭青驢,我就把它賣給你,或是送給你吧!”

呂慕巖聽到此處,含笑說道:“這位白面書生倒也乾脆痛快,但彼此萍水相逢,怎好意思要他送你?藍四弟用銀錢買下那頭青驢不就沒有事了?怎會被他害得慘呢?”

藍啓明苦笑說道:“我也是像呂二哥所說一般向他答話,但那位白面書生聞言之下,卻軒眉狂笑說道:‘朋友既然倚仗有錢,不要我送,我也決不多敲竹槓,只想把這頭青驢賣你萬兩黃金,總不能說是不公道吧?”

李玄聽得一伸舌頭,苦笑說道:“乖乖,一頭青驢索價萬兩黃金,還要自稱公道,足見這位白面書生的面孔雖白,心腸卻委實太黑!”

藍啓明皺眉說道:“小弟身邊不過只有數十兩散碎金銀,以及三兩粒上好的明珠,故而聽了對方開價萬兩黃金之後,簡直呆在當地,窘得無法答話!”

李玄怪笑說道:“藍小四這回可真遇到頂頭貨色了!向人買既買不起,要人送又不好意思,倘若施展你那三隻手的老本行?則那一頭青驢慢說是你,就是你師傅‘談笑書生飛鳳手’卜八先生復活親來,恐怕也偷不走呢?”

藍啓明苦笑說道;“小弟正在奇窘,那位白面書生又復發出一陣滿含哂薄意味的縱聲狂笑說道:‘原來朋友也不過只是一位假充闊佬而拿不出多少錢來的空心大老倌!你既然花不起錢,又想要驢,則只有讓我送給你了!”

韓劍平聽出興趣,揚眉笑道:“這位白面書生既然如此促狹,則藍四弟何妨厚厚臉皮,就讓他把那頭神駿青驢送給你呢?”

藍啓明苦着一張臉兒說道:“韓三哥之意正與小弟當時相同但誰知我把臉皮一厚,要那白面書生送我青驢之後,卻被他整得慘了!”

韓劍平惑然問道:“他既肯送你青驢,怎又把你得整慘了?難道那頭青驢倔強兇悍得咬了你?或是踢了你麼?”

藍啓明滿臉尷尬神色地搖頭嘆道:“韓三哥,小弟縱再膿包,也不至於捱上那頭長耳公的驢蹄驢牙,我所以被對方整慘之故,是那白面書生雖願送驢,卻附帶了一項小小的條件!”

呂慕巖也聽得興趣盎然地微笑問道:“這項小小的條件,既能整慘藍四弟,必然刁鑽無比!”

藍啓明嘆息一聲,愧然說道:“刁也不能算得太刁,說來說去還是由於小弟的能爲不夠!”

李玄怪笑說道:“藍小四不要亂賣關子,快說1到底是一項什麼條件?”

藍啓明苦笑說道:“那位白面書生要把青驢趕走,讓我自己捉,只要能捉到,便算是送給我了!”

韓劍平哦了一聲,微笑說道:“這位白面書生倒也有趣,原來他是要藍四弟與那頭青驢互相賽跑!”

李玄聽到此處,雙眼一瞪,向藍啓明發話問道:“藍小四,你怎麼這樣飯桶?連只驢都跑不過?”

藍啓明連連搖頭,神色懊喪地說道;“我和這頭青驢賽跑了整整一日一夜,始終被它甩在五十丈外無法追上!驢子可以一面奔跑,一面喝水吃草,我卻又渴又餓,又不服氣,直跑了幾百里路,回到原地,才只好在筋疲力盡之下,向那白面書生低頭認輸!”

李玄怪叫說道,“丟臉!丟臉!人不如驢,嗚呼哀哉!豈不把‘武林八修’的臉面都丟到那白面書生的驢蹄子下了?”

藍啓明俊臉微紅,含笑說道:“李大哥,你不要罵我,好在我已經與那位白面書生訂了後約,下次見面之時,無妨由李大哥親自出馬,試試那四隻驢蹄子到底跑得多快?”

李玄雙眼一瞪,佯怒叱道,“藍小四不要胡說,在這‘四洞神仙’之中,若是較量輕功,怎麼輪得到李鐵柺的份兒?”

說到此處,目光移注在呂慕巖及韓劍平的身上,嘻嘻怪笑問道:“呂老二和韓老三,你們誰有興趣與那頭曾使藍小四吃了大虧的驢子較量較量?”

韓劍平雙眉一挑,向藍啓明含笑問道:“藍四弟,那位白面書生對你大加戲弄之後,難道還肯與你訂下後約?”

藍啓明苦笑說道:“那白面書生說是那頭青驢的脾氣太怪,怪得使他頭疼,故而急於替它找-個夠資格作它主人的新主人,把青驢送了出去!”

韓劍平聞言,向李玄微微說道:“李大哥,小弟對於這樁任務倒頗有興趣!”

李玄怪笑說道:“韓老三既有興趣,便由你出陣,但藍小四輕功不弱,已自鎩羽吃虧,你雖然比他稍強,也不能小瞧那四隻驢蹄子呢。”

韓劍平微微一笑,又向藍啓明問道;“藍四弟,你和那白面書生約定在何處相會?”

藍啓明答道;“我因我們在‘九疑魔宮’事了之後,要去衡山尋訪‘衡山隱叟’張太和,邀他參予‘武林八修’之盟,擔任倒騎驢的‘張果老’,遂約定那白面書生於五日後的清晨時分,在衡山腳下相見!”

韓劍平含笑問道:“這位白面書生是何姓甚號,藍四弟可曾問過他麼?”

藍啓明搖頭笑道:“小弟只聽他自稱姓何,卻不曾問過他的名號!”

李玄聞言,大叫一聲“可惜”,皺眉說道:“可惜這姓何的白面書生不是女人,否則豈非一位現成的‘何仙姑’麼?”

藍啓明囁嚅說道:“小弟覺得這位白面書生,可……可能真……是一位‘何仙姑’呢?”

韓劍平咦了一聲,目注藍啓明問道:“藍四弟,你怎會這樣猜度,莫非對方露出了什麼破綻?”

藍啓明搖搖頭,尚未答話,李玄卻已伸出手來,向藍啓明怪笑說道:“藍小四,你定然是賊性不改,又順手牽羊地摸了人傢什麼東西,趕快拿給我看!”

藍啓明赧然一笑,伸手入懷,取出一條淡綠色絲巾,遞向李玄手內。

這條淡綠色絲巾不僅微蘊幽香,並從色澤形式之上,也一看便知是閨閣紅妝的用物,絲巾角更以深綠絲線繡了“可人”兩個小字,字作“瘦金體”,雖系針繡,仍然絲毫不失原來的筆意,極爲秀勁!

李玄怪眼微翻,“哈哈”一笑,順手把這絲巾交給韓劍平,並向他神色鄭重地叮囑說道:“韓老三,你既然自告奮勇,我就把這雙重責任一齊交給你了!”

韓劍平接過絲巾,略爲注目,訝然問道:“什麼叫‘雙重責任’?”

李玄怪笑答道:“一重責任是在人驢賽跑之上贏得那頭青驢,好作爲我們把‘衡山隱叟’張太和改造成‘張果老’的必須用具,另一重責任則是把這位裝扮成白面書生模樣的‘何可人’姑娘爭取過來,使她以‘何仙姑’的身份參與我們‘武林八修’之盟!”

韓劍平聞言,趕緊又把手中那條淡綠色絲巾交還李玄,並搖頭說道:“李大哥,關於第一重責任,小弟既已自告奮勇,決不推委,但第二重責任卻有些擔當不起,還請另選高明!”

李玄暫不接韓劍平手中的絲巾,卻以一種神秘的眼光盯在韓劍平的臉上,眉頭深蹙問道:“韓老三,你難道被‘毒手西施’施小萍整怕了麼,以至‘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聽到‘女人’二字就有些心驚膽戰?”

這幾句話兒,激得韓劍平俊臉飛紅,霍然收回手兒,把那條淡綠色絲巾揣入懷中,劍眉雙挑,朗聲說道:“李大哥既然這等說法,小弟只好接受你所交付的雙重責任,勉爲其難的了]”

李玄目光一掃呂慕巖及藍啓明,縱聲狂笑說道:“呂老二和藍小四,你們看見沒有,常言道:‘請將不如激將。’韓老三被我輕輕一激,便慨允獨任艱鉅,大概我們‘武林八修’之中,定可添上萬綠叢中一點紅,而只差一位應該道行最深、武功最好的鐘離權了!”

韓劍平聽李玄說明自己中計被激之後,愈發不便推委,只好一圃偕同盟兄弟等馳往衡山,一面心頭暗自思忖,怎樣才能勸服那位裝扮成白面書生的何可人姑娘參予“八修”盟約?

羣俠一路談笑,到得“衡山”,正是第四日的深夜,遂由藍啓明引路,走向他與何可人約定之處。

藍啓明是與對方約定於清晨時分在祝融峰腳相見,果然曙光方透,便聽見遠遠傳來一陣得得蹄聲,敲破了空山寂靜!

片刻過後,小林中緩緩走出了一頭毛色純青的神駿健驢,驢背上坐着一位風華絕俗、俊美無儔的白衣秀士!

驢俊!人更俊!除了業已與對方見過面的藍啓明外,李玄。呂慕巖及韓劍平等三位眼光極高的武林奇俠,均看得暗暗點頭,知道這位何可人姑娘,定是一朵身負絕世神功的瑤池仙蕊!

何可人出林以後,因想不到藍啓明竟然約來多人,遂飄身下騎,手牽青驢,緩步走過。

她一面含笑緩步,一面從俊目之中閃射出兩道澄如秋水般的明朗眼神,向李玄等人約略一瞥。

但這約略一瞥之下,卻仍可使有心人看出,何可人的兩道眼神在掃視到韓劍平臉上時曾經難於發覺地微微一頓!

李玄見狀,心中不由又喜又驚!喜的是自己初意無差,“韓湘子”果然是吸引“何仙姑”的最佳人選!驚的是自己業已從何可人雙目的神光之中,看出她的內功火候已到“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極高境界,竟似比自己還要高明一些?

藍啓明搶先一步,抱拳笑道:“何兄真是信人,但今日卻另外有人和你那頭青驢賽跑,用不着再辛苦我藍啓明的兩條腿了!”

何可人聞言,目光再度在李玄、呂慕巖、韓劍平身上來回一掃秀眉微軒,含笑問道:“三位之中,是哪一位垂愛我這頭青驢?”

韓劍平上前半步,抱拳長揖,含笑說道:“何兄,韓劍平不才,頗欲叨光厚賜!”

何可人聽得韓劍平自報姓名,遂一面抱拳還禮,一面由翦水雙瞳之中閃射神光,凝視着韓劍平,呀了一聲問道:“尊駕就是名滿武林的浙東大俠、‘玉笛韓湘’韓劍平兄麼?”

韓劍平俊臉一紅,愧然說道:“韓劍平技薄心粗,遭人暗算,在‘九疑魔宮’之中毀去玉笛,故而暫時不打算再用這‘玉笛韓湘’的外號了!”

何可人微笑說道:“豪俠心胸廣,江湖魑魅多,韓兄對於中人暗算致毀玉笛之事,不必介介於懷,日後如有機緣,小弟願意奉贈韓兄一管比你原有更好的罕世寶笛!”

李玄聽得向呂慕巖低聲怪笑說道:“呂老二,你聽見沒有,韓老三憑着一張漂亮臉蛋,果然在脂粉叢中大佔便宜,日前‘美人狐’白牡丹立願送他一管更好的玉笛,如今這何可人又在萍水初逢之下,便立刻應允奉贈罕世寶笛,我老花子真佩服這些小娘們信口開河的勇氣,但不知她們卻到哪裡去尋什麼更好的玉笛和罕世寶笛?”

呂慕巖微微一笑,尚未答話,韓劍平業已深深一揖,向何可人揚眉笑道:“韓劍平多謝何兄厚意,小弟是否先與何兄的寶驢賽完腳程,彼此再.....”.何可人搖手笑道:“不必賽甚腳程,韓兄既然喜愛這頭青驢,我就毫無條件地送給你吧!”

這兩句話兒大出李玄、呂慕巖、韓劍平以及藍啓明等人的意料之外!

藍啓明尤其長嘆一聲,苦笑叫道:“韓三哥,你的人緣真好,我還以爲你今天也會像我一般,爲了那頭青驢跑斷兩條腿呢?”

李玄趕緊伸手把藍啓明拉過一旁,低聲叱道:“藍小四,你莫要不知利害地隨口亂叫,倘若把韓老三的好事叫垮,我不剝下你的一身賊皮纔怪?”

韓劍平聽了藍啓明這樣說法,果然有點不好意思,雙頰微赧,向何可人抱拳笑道:“何兄,韓劍平不敢當……”

何可人根本不等韓劍平再往下說,立即接口笑道:“韓兄既是大俠士,當具真性情,請不必再作世俗客套,你既愛這頭青驢,小弟又因已對它生厭,正欲送人,豈非兩全其美,恰好替它代覓賢主?”

韓劍平愧然笑道:“何兄有所不知,韓劍平等想要這頭俊驢之意,卻並非爲了乘騎!”

何可人聽得一愕,目中神光微閃,凝注在韓劍平的俊臉之上,眉峰略聚,詫聲問道:“韓兄不爲乘騎,要驢則甚,總不會是你們盟兄弟中有人忒以嘴饞,企圖殺之佐酒吧?”

韓劍平搖頭笑道:“我們兄弟雖然粗莽,尚不至於惡劣到‘煮酒燒紅葉,解饞殺俊驢’般的大煞風景,只不過是想將其轉送另外一位武林奇客而已。”

何可人哦了一聲,揚眉笑道:“韓兄要想送誰,不妨說與小弟一聽,倘若也是豪俠之士,小弟便當成全韓兄的心願!”

韓劍平此時也深爲這易釵而弁的何可人的豪情英姿所醉,知道爭取這位“何仙姑”參與“武林八修”盟約之事,遠比索贈俊驢之事來得重要,遂轉過臉來,向李玄及呂慕巖恭身笑道:“李大哥,呂二哥,小弟想告別片刻,覓一清靜之處,纔好將有關各事,向何兄詳細敘述。”

李玄點頭笑道:“韓老三把話說明最好,免得人家疑心我老花子嘴饞,會把他那頭漂亮驢子殺來下酒!”

何可人看了李玄一眼,秀眉略軒,欲言又止,轉面指着來處小林,向韓劍平微笑說道:“韓兄,那片小林之中頗爲清靜,我們便入林長談如何?”

韓劍平連連點頭,向李玄等暫時告別,李玄卻對他遞過一瞥神秘的眼色!

何可人一手牽着俊驢,與韓劍平並肩緩步走向小林,含笑問道:“韓兄想爲那位武林奇客代索青驢?”

韓劍平應聲答道:“‘衡山隱叟’張太和!”

何可人點頭笑道:“這位老先生的一身武學着實不俗,當得起‘奇客’之稱,但據聞多年以來,他早已嘯傲煙雲,絕緣世事,未知韓兄是何時與他訂交的呢?”

韓劍平搖了搖頭,微笑說道:“小弟與這位‘衡山隱叟’尚屬一面未識!”

何可人驚奇地說道:“韓兄和他既未相識,卻爲何起了代索俊驢,舉以相贈之意?”

韓劍平笑道:“不但贈驢,我們還在途中替他準備了一具漁鼓,要想並以舉贈!”

何可人秀眉雙揚,眼皮微霎,想了一想,失笑說道:“騎着驢,執着漁鼓,這樣一來,豈不使那位‘衡山隱叟’張太和變作‘八洞神仙’中的‘張果老’了麼?”

韓劍平點頭笑道:“何兄說得一點也不錯,我們弟兄就是想把‘衡山隱叟’張太和改造成‘八洞神仙’中的‘張果老’模樣!”

這時,兩人已走入林中,何可人選了一截老樹橫幹,與韓劍平並肩坐下,揚眉笑道:“韓兄請講,你們爲何要想舉贈青驢漁鼓,把張太和改造成‘張果老’?此事倒令小弟深感興趣!”

韓劍平因爲已知何可人是位身懷奇學的絕代紅妝,如今美人並坐,薌澤微聞,真被她那種如仙的風韻撩得心神欲醉!

何可人見韓劍平兩道炯炯的眼神癡注着自己,竟未答話,不禁雙頰微紅,秀眉略蹙說道:“小弟委實略嫌冒昧,交淺何足言深?韓兄若有礙難……”

韓劍平聽到此處,方發覺自己失態,遂一張俊臉漲得通紅,趕緊連連搖手,陪笑說道:“何兄千萬莫要誤會,小弟是爲何兄的絕世風儀所醉,以致失神,哪有不願相告之理?”

何可人聞言,雙頰紅意更添,但卻並無慍色!

韓劍平繼續含笑道:“我們企圖如此做的意思,是想使‘衡山隱叟’張太和參與‘武林八修’的盟約!”

何可人含笑問道:“什麼叫‘武林八修’?”

韓劍平笑道:“就是韓劍平等要聚集八位形容略與‘八洞神仙’相似的武林奇客,彼此定盟,結爲兄妹!”

何可人目光一亮,撫掌笑道:“妙事,韓兄既號‘玉笛韓湘’,定在‘武林八修’之中擔任風神獨秀的‘韓湘子’了?”

韓劍平愧然笑道:“小弟濫竽充數,不敢當何兄謬讚!”

何可人笑道;“以此類推,你那位生性詼諧的李大哥,是‘李鐵柺’,身着道裝、相貌清奇的呂二哥,是‘呂純陽’,調皮搗蛋的藍啓明是‘藍采和’,再加上韓兄這位最恰當的‘韓湘子’,已經把‘八洞神仙’之數湊成一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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