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昭夤夜而來,爲的是一個掩人耳目,所以他想要劉小樓做的,也是這一點「一直聽人說,你我面相肖似,你應該聽說過吧?
「啊—這—.」
「沒什麼的,更能說明你我有緣。」
「是是是.」
「所以我需要你幫個忙,去幾個地方,首先是東西雙島,十月二十日,離現在還有七天,然後是———.」
「景師兄等等,什麼東西雙島?沒聽說過啊,在哪呢?」
「就是東仙島丶西霞島,東西二仙宗山門,你不是打過交道的嗎?在金庭山的時候。」
「哦哦,是說他們啊,去那裡做甚?」
「不用做什麼,逛一逛就好。」
「我沒去過啊景師兄,人家島上能瞎逛嗎?」
「他們自家在島上開有坊市,雖然不大,但很歡迎各地海客前往。」
「好吧,兩座島都去嗎?」
「都去,十月二十日在西霞島,十月二十二日去東仙島。記住時日,不要錯了。」
「好的好的,十月二十西霞,十月二十二東仙————兩座島離得遠嗎?」
「不遠,否則當年也不會是一家宗門。不過海上的事說不好,如果不能出海,可以延遲一兩日離開,或是早到一兩日。但我說的這兩個日子,一定要露面,至少在其中一座島上露面!」
「好的好的至少一座島—
「之後你就要乘船向南,往羅浮山一行,大概在十月三十日左右,必須出現在羅浮山下。」
「好的——」
「然後西進巴蜀,去川西,在青城山下露面,應該是在十一月中旬,差不多一個月。」
「一個月走三個地方——之後呢?」
「之後就可以換回來了,如果能再多撐些時日當然最好,如果撐不下去,也不要硬撐。」
「換回來是什麼意思?撐不下去是什麼意思?師兄到底要我做什麼?」
景昭掏出一堆東西,攤在石桌上:「這是一張神打符,召喚紅巾力士,但沒什麼實力,就是用來嚇噓人的,掩人耳目之用。這種東西煉製不易,只有一張,
你省着些用」
「神打符?神打術也能成符?」
「天下無物不可成符·—這是一瓶金粉,你陣法召喚的竹妖很像神打術,如果真要出手,只缺金光,每次召喚出來的時候,以金粉灑之,便有神打之效—.」
「金粉?」
「這三身衣裳,是我平日所穿——-還有髮髻,重新整束一下,向左偏一些《」
「所以師兄是讓師弟我喬裝打扮,人前露面?」
「你現在就出發,上烏巢河碼頭尋一條三層大樓船,那是長鯨幫回東海的船,船頭有巨鯨之像,很好辨認,到天明前,應該還會陸續有別人登船,你住三層上房,不用管他們,可以偶爾出來申板上透口氣。船至岳陽坊時,玉英會上船,有他在,你會扮得更像一些。」
「這個——嘶———不知道行不行啊?」
「怎麼?不願意?對了,給你記功四轉,靈石二十。」
「哈哈,師兄總是誤會我,不是靈石和功勞的事,師弟就是擔心做不好,但師兄放心,哪怕赴湯蹈火,也一定盡心盡力!」
「好了,現在給你重束髮髻———好了。」
劉小樓對着銅鏡觀察自己的樣貌,景昭則圍着他轉圈。
兩人看罷,都比較滿意一一別看只是髮髻這麼稍微調了調,效果卻相當好,
現在不僅側着像了,正面時,也有了四分影子。
景昭打量着這張臉道:「原本他們提議,給你弄一張面具戴着,但這東西在高手眼中很容易被戳穿,不如這般自然一些更好。」
這一點,劉小樓也聽龍子伏說過,煉製的面具法器難以消除法器印跡,所以這位大師乾脆把自己的臉煉成了法器。
景昭繼續道:「我很少在外交友,東西二仙宗丶羅浮派丶青城派都沒什麼人和我相熟的,你這樣就已經不錯了,再有玉英從旁相助,應該出不了岔子。」
一邊說,一邊用眉筆給他眼眉勾了勾:「好,這樣更好了!以前沒給人勾過眉,其實和作畫也差不多。」
劉小樓再看自己,這回連正臉也有五分相似了。
「學會怎麼勾眉了麼?很簡單——」
「明白了。」
「好,差不多便是如此。別走山門下去,跳崖—————
「那我現在就走,這幾個人「我會處置的。」
「那我走了,對了師兄,半鬆坪那邊,周瞳被我點睡了,拜託師兄也去一趟。」
「你還真是———·行了知道了。」
劉小樓從懸崖邊跳了下去,墜到一半時,腳尖在崖壁上輕輕一點,緩了緩墜勢,快到崖底時按照東方玉英所教的法子凌空連踢兩記,一個轉身,悄然落地,
自己都覺得自己瀟灑無比。
擡頭仰望五丶六十丈高的崖頂,心想等自己入了築基後期時,應該就用不着中間那一下接力下緩了吧。
沿着山路下到烏巢河邊,趁夜渡過二十多丈寬的烏巢河,先趕到青玉宗別院也就是坊市建立前青玉宗專門購買的譚家莊這裡,換上衣裳後,大搖大擺向着坊市碼頭行來。
這麼做應該更像吧?
正當丑時之末,碼頭這邊進入一天中最爲清靜的時候,幾十艘大大小小的船隻停在棧橋邊上,棧橋停不下了,有些小船便直接靠在岸邊。
棧橋上點着十幾盞燈火,在昏暗的燈火中,劉小樓一眼就看見了那艘三層高的大船,十分醒目的停在棧橋最遠處。
船隻太大,平日應該是走大江大河甚至近海的,哪怕是平底船,進入烏巢河後也只敢儘量走中間深水河道。
大船長約十七八丈丶寬四五丈,船前有個撞角,正是一頭巨鯨躍出水面之像。船幫高出棧橋一丈有餘,由幾條木板搭成船橋才能上去,船橋下守着兩個半打瞌睡的幫衆。
見劉小樓走近,兩個幫衆驚醒過來,起身拱手問道:「尊駕是———」
劉小樓拋過去一塊牌子,兩人接了,連忙張羅着引領他這位貴客登船。
劉小樓問:「長鯨幫的船?」
兩個幫衆點頭哈腰:「正是鄙幫。」
又問:「在岳陽坊停靠多久?」
答:「停靠一日。不過貴客放心,若是遲了回來,只要不是太久,船都會多等一些時候的。」
「我有一位師弟在那裡登船,登船後引來我處。」
「是。敢問貴師弟——」
「複姓東方,青玉宗。」
「啊——小人明白!」
兩個幫衆都是練家子,卻非修行中人,對劉小樓這等訂了上艙的貴客十分敬畏,畢恭畢敬的引着他來到船上面最高一層,進去後兩排共四個艙室,劉小樓住的是東北角的艙室,打開窗子可以直接看到船頭和左舷,視野相當好。
艙室應該是被煉製法器加持過的,比外面看着寬敞很多,正中是張雕花大木牀,窗邊有大案几,有黃花梨木交椅,案上有琴棋花香丶有筆墨紙硯,旁邊的架子中還有幾十本經卷子集,以及幾本遊記。
大略瀏覽一遍,巧了,居然見到當初在龍師小雨山別鄴中讀過的前人遊記,
又正巧翻到聽牆根兒那段,憶起當日,不禁莞爾。
龍師龍師,也不知你跟着梅長老閉關,修行進益如何了?
桌案邊的櫃子上有面打磨光滑的銅鏡,從鏡中看了看自己,比之被景昭捌飾的那兩下,相似度強出太多。
他可是向龍子伏學過煉製法器臉絕技的,雖然學得不到家,平時又疏於勤修苦練,十分本事只得了不到一分,但天賦在此,又專攻一張臉,煉出來的效果已可直追八成相似!
何須勾眉?何須換髻?
景師兄太小看了我劉小樓也!
只是這項絕技不好跟景昭明說,說出修習的來歷和意圖多半會被痛揍,所以也只能自己悶着了,不能與人分享,委實有點憋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