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廷師在烏龍山過了一個愉快而難忘的年,吃了一頓熱熱鬧鬧的年夜飯,也順帶爲三玄門的各位道友們展示了茶藝丶奏了琴曲,爲這個年夜增添了不少樂趣,搏了個好印象。
到了大年初三,彰龍派系內各宗門世家開始拜年丶相互串門之後,她又等了半天,見到了上山的五福莊二莊主黃瀚,把事情一說,黃瀚大喜過望,當即允諾,按照約定的數目採購茶籃。
至此,湘西一行的所有目標超額完成,祝廷師也不耽擱,收拾行裝準備告辭。
銀心很捨不得,還想在這裡多待些時日,但這丫頭也看得見人家三玄門的忙碌,知道自己師徒留在這裡,人家還要分心關照,確實有所攪擾,只能和黃羊女丶朱靈子她們灑淚分別。
一鶴一豹也來給她送行,卻滿不在乎,沈元豹道:「別哭了,哭啥?烏龍山是好玩,我們也想留下來,但總不能一直跟人家山上待着,還是得回家嘛。等過上一段時日,家裡大人不管了,再溜過來不就好了?說不定我們一不小心溜到你們閬圜山去,嚇你一跳,嘿嘿!」
蔡元鶴也道:「也可能找你喝酒去,記得教我們川蜀拳法啊,哈哈!」
劉小樓最終將她們送到了山門向西三裡外的一座小山崗上,這裡視野還算開闊,左邊是千畝田陌,右邊是山巒起伏,崗下還有溪流濘,在一處處積雪間穿梭。
劉小樓站在崗上,目送祝廷師和銀心師徒向西離去,一直沒有說話,祝廷師每走出半里地,便回過頭來看一眼,衝山崗上的劉小樓等人揮手,示意讓他們回去,劉小樓則輕輕招手致意,卻半步沒有離升。
如此五丶六次,師徒二人進了遠處的山林,再也看不到了,他才放下手來。
劉夫人道:「掌門,不如我們在這裡修建一座亭子可好?再跟崗下溪邊移栽些垂柳,嗯,許多宗門世家都有這樣的送別亭。」
這是宗門底蘊之一,劉小樓當然不會反對,也花不了幾個錢,當即同意了:「劉嫂子多費心。」
大家返回乾竹嶺,周七娘和劉夫人落在後面,兩人看着前面的劉小樓,漸漸落遠。
周七娘小聲道:「小樓還是很在意這位廷師的。」
劉夫人點頭:「爲什麼說要門當戶對,是有道理的,咱們三玄門是彰龍山的附庸,她們閬圜山是青城山的附庸,彰龍山比不上青城遠甚,但小樓是掌門,這又補回來了。說實話,門當戶對了,
都能說到一處去,將來也不會誰欺負誰,這才能美滿長久。」
周七娘道:「這倒未必,只要有情,飲水可飽。我是覺着小樓和祝廷師相處時很自然,這位祝廷師也很隨和,很聽小樓的,兩人如果在一起,應該不錯。要不我們問一問小樓的意思,如果他願意..」
劉夫人連忙阻止:「姐姐,咱們可不要替小樓瞎做主,別說還有蘇家,就算沒有蘇家,這位祝廷師也不是好人選!」
周七娘疑惑:「爲什麼不是好人選?又關蘇傢什麼事?」
劉夫人道:「蘇家可一直都視小樓爲婿,若是小樓娶了別婦,你說蘇家會怎麼想?」
周七娘哼道:「他蘇家不是都跟小樓和離了嗎?還管這個?他們憑什麼管?」
劉夫人嘆了口氣:「他們不管,可咱們自己得留神,說直白些,咱們辦事,有他家和沒他家還真不一樣。」
周七娘道:「可也不能總這樣吧?何時是個頭?難道還真讓小樓就這樣一個人下去?」
劉夫人眨巴着眼睛道:「再等等,憑咱掌門這條件,說不定就有更好的,或者哎,姐姐你說蘇家五娘會不會後悔?」
周七娘問:「你剛纔不是還說要門當戶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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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夫人嘻嘻道:「現在不一定門當戶對,先結下高門,將來說不準就門當戶對了嘛。」
說笑間回到山門,從大殿門前經過時,見劉道然正在大殿中見客,便沒有打擾,等那邊送走客人,劉小樓將他喚來亭中,問:「是什麼客人?剛纔偶然聽到一句,好似你們家鄉巴中的口音?」
劉道然點頭道:「是我一個道友,錦繡山莊陸家這一代家主,也是陣法傳家,我家原來在巴中的祖屋和田土就是賣給他的。請他過來拜見掌門?」
「那倒不必,有什麼事需要我出面嗎?」
這位劉道然的故交是個煉氣修土,天賦不是很高的樣子,和劉道然年歲彷彿,少年時曾一起去平都門應試外門弟子而不得,這次過年拜望劉道然,既是恭賀劉道然築基,也是來向他回覆所託之事的。
劉道然築基後,一直沒有選定本命法器,身爲陣法師,他最想要的是兩種法器,一種是天地靈焰,可以用來煉製陣盤,另一種乾脆直接就是陣盤。
之前,劉道然請這位陸修士幫忙,尋找合適的火焰,陸修士找到了兩種,但都有宗門看護,不可能讓他掘走火源,這次就是告訴他結果的。
爲了和故友打好關係,陸修士還是相當盡心的,第一種辦法行不通,便主動找了兩種靈材,想幫劉道然走第二條路子,煉製本命陣盤。
他千辛萬苦找來了龍蜓翅和九爪毒蝠翼,這兩種靈材在《千極方》中的排名都在五十到八十之間,算得上珍品了,但劉道然在平都八陣門歷練了這許久,眼界很開,卻總覺得這是自己一生修行所繫,兩種靈材還是差了點意思,正在猶豫。
劉小樓便取出一個盒子遞過去:「這是宗門去年得的金烏羽翼,你看看合不合用劉道然跟他一點不客氣,不等他把話說完就一把搶在手中,打開後驚呼道:「這就是金烏羽翼?《千極方》排名第六的寶貝?哪裡得來的?好了,老陸不用再找了,就以金烏羽翼爲主,你找的龍蜓翅和九爪毒蝠翼爲輔了,還請老陸助我一臂之力。走走走,我們去煉製陣盤.」
陸修士被他拽走,跟在後面:「陣盤玉塊用哪塊?」
劉道然:「早準備多年了,上品玉塊,崑崙山的———」
劉小樓轉頭看見周瞳,吩咐道:「去跟那兩個小傢伙說,收拾東西,今天就走,該回山了。」
這件事是早就定下了的,蔡元鶴和沈元豹出來一年,玩是沒有玩夠,卻也想家了,所以沒有多少掙扎,都順順當當來向劉小樓報到。
劉小樓也沒跟他們廢話,道了聲「走」,帶着他們便向山下行去。
周瞳丶黃羊女和朱靈子在後一路送到山門外,灑淚而別。
和之前送銀心時不同,這倆貨雖然依舊嘴硬,口口聲聲過幾日再來拼酒,眼眶卻都是紅的。
劉小樓帶着他們來到彰龍山下,敲響了銅鼓,管事的老六出門相迎,和劉小樓互賀了新年,引着三人上山:「白長老在的,就是心情不是很好—也不知是什麼事,劉掌門不用擔心,他老人家不至於把火氣宣泄在劉掌門身上—.對了,多謝劉掌門——哈哈,當然是我家在山裡那口子,多虧掌門照應,否則半大小子勒死在孃胎裡了紀姑娘也是劉掌門貴客嘛,說到底還是劉掌門的面子....」
說話間,到了庶務堂,劉小樓讓一鶴一豹在外面等着,自己進了院子,很快又出來了,身後跟着個老人家,正是白長老。
白長老向身旁一位執事吩附:「去悔過崖看看,那兩個傢伙真心悔過沒有?若是沒悔,就繼續悔過,若是悔了,就下山回家,在家悔過。」
那執事瞄了一眼劉小樓,見劉小樓微微點了點頭,知道那兩個傢伙應該是真心的了,於是接令而去。
白長老笑吟吟的看着一鶴一豹,摸了摸兩個少年的頭,滿意的揮手道:「走!」
兩個孩子只覺頭皮一涼,好似什麼東西被賣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