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面接待祝廷師師徒的是二房,二房老爺黃瀚將師徒二人迎入福貴莊,佈下果子點心款待。
他主動問起:「聽說有閬圓山廷師千里而來,爲我湘西修行宗門送來好茶,這茶還能磨礪神識丶增進修爲,甚好,故而黃某便一直期盼着,今日終於將祝廷師盼來了。祝廷師的茶葉還剩多少?我看能不能多留一些。」
祝廷師略微有些異,這家不是和三玄門有仇麼?聽說被劉小樓治得很慘,仇結得挺大,這次來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五福莊不一定會明着拒絕,但找各種理由推搪是大有可能的,甚至不給好臉色也是正常的。各種情況都設想過,卻唯獨沒想到他們會如此熱情,主動購買。
「我這次帶來的是蝴蝶小葉紅,一籃有實打實的一斤,爲五十個茶團,兩塊靈石又五十兩銀子。若是要得多,還可以——」
「我五福莊要三十籃,可以麼?」
「這——二莊主不嘗一嘗麼?」
「沒事,我湘西各宗大多尊奉太浮金頂,相互間來往甚密,不瞞廷師,你們從東溪丶鵝羊山那邊出來,我們就知道了祝廷師的來意,你們去完靈溪,就有一籃蝴蝶小葉紅進了我五福莊,在下也嘗過一團,的確是好茶,故此準備買下。」
「你們真要三十籃?」
「是,要三十籃。」
「三十籃的話,可以折—」
「不用折,我們就按這個價買。但我有一個條件———」
黃瀚盯着祝廷師,斬釘截鐵的開出價碼,目光炯炯,好似要穿過那層輕紗簾帷。
這種事情,她們師徒遇到過不少,銀心撇了撇嘴,在後面翻了個白眼,祝廷師則不不惱,沉吟着措辭,準備打消黃瀚的「念頭」,既讓他知道自己的堅決,又不會太過傷了他的自尊,彼此都下得來臺。這樣的措辭她有很多套,很快就想定了一套。
正要開口,就聽黃瀚忽問:「祝廷師知道我桂塘五福莊與劉掌門之間的事吧?」
祝廷師不由愣然,怎麼問這個?她想了想,斟酌道:「聽說過一些,但不是特別清楚,只聽說貴莊與三玄門之間,似乎曾經有過一點誤會?」
黃瀚道:「不錯,就是一點誤會,但我五福莊已經改過從新,造成誤會的那兩位也主動上了太浮金頂,在悔過巖下閉關悔過了許久,轉過年去便是整整一年了。按理,他們也該回來了,只是太浮金頂那邊說,需要取得劉掌門諒解,所以在下思來想去,想請祝廷師幫個忙,敢請祝廷師在劉掌「門面前美言兒句。不知意下如何?」
祝廷師完全沒想到,愜之間,忙道:「此事恐怕—-妾身是來湘西請諸位品茶的,一向不論宗門之事黃瀚加碼:「五十籃,我們五福莊願買五十籃!」
祝廷師搖頭:「二莊主也太看得起我了,妾身做的是茶的營生,道友們喜歡飲妾身烹的茶,願意聽妾身奏上一曲,妾身就心滿意足了,哪裡有這本事替別人說合,就算說了,劉掌門也不會聽——」
黃瀚勸道:「祝廷師何必妄自菲薄,三玄門在烏龍山開宗立派這麼些年了,鮮少與各宗各家打交道,我們從未見過劉掌門爲此專門派人引路說項的,您這可是頭一遭!」
祝廷師失神片刻,繼而辯解道:「妾身與劉掌門之前有過些來往,他很喜歡我們閬圜山的茶—..
黃瀚再次加碼:「七十籃!在下也可以喜歡閬圜山的茶!」
祝廷師低頭道:「莊主何必爲難妾身,妾身就算去和劉掌門說了,他也不一定會聽妾身的,這畢竟是宗門大事·」
黃瀚立刻道:「只要祝廷師幫忙美言,無論成與不成,我五福莊都深以爲謝!若是成了,我們再加三十籃!而且原價購入,絕不打折!」
祝廷師沉吟多時,爲難道:「若是見了劉掌門,妾身可以幫忙提一句,提醒他有這麼一件事,
至於他答應與否,那是他的事,妾身可無法再說更多..:...如此可好?」
黃瀚喜道:「那就一言爲定!只要祝廷師開口,此事成功的機率便大得多了!」
這是祝廷師在湘西跑的最後一家了,出來後,在桂塘邊上與黃羊女會合,一同返回烏龍山。
到了天色向晚,烏雲又壓了下來,飄飄灑灑落下今年的第二場雪,黃羊女和銀心都顯露出少女天性,歡笑打鬧着,在大雪中蹦蹦跳跳。
祝廷師心情也隨着這場大雪的飄灑而歡暢,望着身前身後打鬧的兩人,常常伴隨着一起笑出聲來。
回到烏龍山時,已經是夜深了,上得半鬆坪,就見那片竹屋亮着燈火,幾個身影正在月下忙着堆雪人。
黃羊女忍不住撒丫子奔了過去,奔行一半又衝回來,拽着銀心一起過去,和幾個少年男女打鬧成一團。
祝廷師走到近前,他們都在黃羊女的提醒下轉過來見禮,爲首的是大師兄周瞳,他後面那個高挑卻相貌普通的少女是三師妹朱靈子,左側兩個少年一個姓蔡丶一個姓沈,俱都有些說不出來的英貴之氣,黃羊女介紹說是丹霞和委羽弟子。
兩個宗門都是真正的大宗門,尤其委羽宗,是比肩青城山的天下十宗之一,祝廷師不知這兩個少年究竟是什麼身份,但依然習慣性的給予了更多關注。
銀心想和他們在這邊玩雪,祝廷師自然不會反對,趁他們一幫少年男女玩雪之際,回屋做了些點心。
她這些點心都是提前做了大半的,存放在儲物簪中,取出來後完成最後兩道工序,過程中稍微加熱,既快捷方便,又新鮮出爐,香味濃郁,歷來是她展示茶藝時的一大殺手,劉掌門就曾栽在這個上面,被三盤點心挑落馬下。
點心出爐,她帶了幾個墊子,來到少年男女們玩雪處,一邊看他們玩鬧,一邊烹茶,等這幫傢伙玩累了,聚攏過來喝熱茶吃點心,別有一番風味。
玩到夜半時分,堆了幾個雪人丶雪鵝丶雪貓,打了兩場雪仗,少年們這才散了,大家各回各屋,銀心也跟着祝廷師回了不遠處的客舍,一邊洗漱更衣,一邊歡快的講述着剛纔玩鬧的情景。
「那小胖鶴可有意思了,身上藏着好幾個酒壺,隨時隨地拿出來喝一口,還問我喝不喝,笑死.」
「哦?倒是沒聞着酒味。難怪,他脖子上掛着個梔子花精烏根,我還說他一個少年人,怎麼帶着閨房之風,原來是遮掩氣味的。」
「啊,是嗎?老師看得挺細,我都沒看出來,只聞着梔子味兒了。對了老師,那個朱靈子,不聲不響的,比我沒大兩歲,就煉氣九層了,說是夏天時就破境了,半年前,這也太厲害了,你看她會不會過兩年就築基呢,哎呀呀,追都追不上———」
「銀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修行緣法,做好自己,不用羨慕別人換這隻腳—」
「癢癢啊老師.—」
「別躲!祛寒!」
『還有大師兄周瞳,人真的很好,可會照顧人了,我們每個人都能關照到——老師,小豹子很厲害啊,他剛纔問我,說是不是咱們用紅斑雙葉蝶採的花粉入了茶,哎呀,我都不敢回答他!」
「哦?委羽宗的弟子對蜂蝶也那麼懂嗎?」
「老師,他下回要是再問,我怎麼回答?」
「沒事的,你就大大方方承認,單知曉這一點不妨事,裡邊還有很多門道是別人弄不了的。」
「好的。老師,我明天可不可以跟他們一起玩?大師兄說明天要和兩位靈長老打仗,我想去參加。好不好?求你了老師「什麼靈長老?」
「哎呀,就是黑白二長老,一隻大白鵝丶一隻小黑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