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前半章我拼命想融入一些自己的觀點,斧鑿的痕跡很重,而且有些突兀,甚至不知所云了,自己想說的不管能否連接上都一股腦地說出來,個人還是滿足的。不願看這些思想類東西的朋友,一目十行忽略便是,下半章開始是激烈的劇情。
陸元鬆盤坐下來,身邊還是簇簇花草,有夜風,有飄渺的燈火,這一切都是真實的景象,然而,陸元鬆早在天河寶藏第四層就已經懂得真亦假時假亦真的道理。
一念爲真,一念爲假,真真假假哪裡分得清?
陸元鬆緊守道心,保持清明,他的眼睛沒有緊閉,因爲閉不閉都一樣,他整個身軀都是虛幻的魂魄,說他存在,他能駕馭陰風,施展影響實物的道術,說他不存在,看不到摸不着。
古人有云:舉頭三尺有神明。但頭頂空空無物,神明信則有不信則無;又有人在做天在看。蒼穹只是一團雲氣,不像屋頂一般可以捉摸得到,也是信則有不信則無的存在。
陰神同樣如此,介於有和無之間。
陸元鬆在幻境中體會着真假有無的道理,坐在那裡,他心情平靜,他忽然想起陸遜那夜給他說的陰謀陽謀,陸遜是讀書人之中的大儒,不屑於使用鬼魅伎倆,做什麼事都堂堂正正,以大勢壓迫,就算利用你也說得明明白白。
讀書人正直的念頭不允許玩弄陰謀。陸元鬆默默咀嚼那夜陸遜的話,發現他的心還是不夠大,他一直想着自己玩計謀玩不過方應龍、陸遜這些人,所以想着施展小聰明佔些便宜,做什麼事都小心翼翼,從不逾越,完全沒有一個少年的朝氣,也沒有一個少年應有的坦蕩。
少年老成,失去了熱血,從而禁錮了思維。
他的執念是什麼擊殺柳楚楚,超越方應龍之類的,從來沒有大的目標、遠的抱負,頗有些渾渾噩噩,縱然他降服很多高手,也在努力修煉,卻沒有一個真正修行的夢想。
他想變強大,最初是爲了自保,然後爲了超越方應龍,踐踏地下世界的金色骸骨,直到在怒虎寨胡盈兒離他而去時,他的思想才昇華到爲了保護自己的美好。
其實,全部都是旁枝末節。
他活得渾渾噩噩,驅使他做事的動力是本能和自尊,沒有一個核心,更多的是爲了活下去。
麻木的生活就是生下來、活下去,守着自己的一方小小的天空,保留最後的底線,僅此而已。
“我活在這個世上是爲了什麼?”陸元鬆在幻境中,再次叩問自己,以前的答案是爲了活着而活着,然而,人生總要有些追求,總要有目標,總要把握青春年華。
如果這些都沒有,活着有什麼意義?反正人活百年就要埋入黃土,與其行屍走肉般活着等到百年之後人家埋葬自己,不如現在自己埋葬自己。
陸元鬆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真正能稱之爲執念的想法,他有種惶恐的感覺,似乎心魔再生,隱隱又有自盡的念頭。
他不是道心不穩,而是在思考道理時找到了另一條道,就像人一直在成長,每時每刻念頭都在變,修道亦然,沒有宏願,就不斷產生心魔,必須不斷增進道行才能剋制,否則就真正成了妖人、妖魔。
陸元鬆對未來產生了懷疑,他的心魔比一般人都要強大,因爲他穿越而來,懷揣靈器、大乘龍拳等秘密,不敢宣之於口,成了心中鬱結,念頭不暢。
一般人若是鬱悶久了,會生病,自閉症抑鬱症等,修道之人也是一樣,念頭通暢才能精進修爲,所以道者無法無天、藐視權貴皇權,嫉惡如仇,不折手段也要達到自己的目的,因而《大玄傳》就說道者只顧自身,自私,不能兼濟天下。
陸元鬆腦子裡有根深蒂固的道德觀念,所以不可能似一般道者一般自私自利,爲了修煉道術屠城滅國都做得出來,他不會濫殺無辜,甚至只要沒有威脅到他性命他都不會殺人。
這就使得他的道術失去放誕不羈、無法無天的味道,他這種人註定不可能成爲梟雄,儘管他在努力讓自己變得心狠手辣。
陸元鬆的心,就像文者一般,撥開迷霧,是堂堂正正的。
“倘若我活着是爲了自己,那我的目標就應該是成爲人仙、成爲陽神,或者超越陽神、人仙的境界,達到《擇道記》裡面所說的彼岸,永生不死,天荒地老,日月朽而我不朽。”
“但即便到了那種境界,變成了俯視天地的神,有什麼用?在寂滅中一個人活着,根本不是自己的本心,無論修道還是習武,都要有本心,按照本心去做事,但求無愧於心。”
“我的本心是什麼?我現在收服了怒虎寨,五百多人的生死在我的掌控下,我很舒暢,莫非我的本心就是享受權勢?有多大的能力就要承擔多大的責任,雖然能對那些人生殺予奪,但我如今還是要到蒲城來爲他們購置各種物質,依然甘之若飴,我的本心是負責?”
“不對,本心是最根本的心思,就好像一棵草,最根本的是根,根不除,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我只要無愧於心,現在沒有必要知道本心是什麼。”
“從此行事順照本心,堂堂正正,沒有爾虞我詐,沒有勾心鬥角,大智如愚,大巧若拙。若想守護,就努力強大起來,而不必刻意追尋強大的原因!”
陸元鬆剛剛陷入幻境而盤坐追尋道理、增強心境的時候,忽然,在他看不到的幻境之外,一道黑影從遠處掠來,落在涼亭前,現出模樣,是一個鬢髮盡白的老嫗,他麪皮如曬乾的桔子皮,一雙眼睛特外陰沉,她對方洪氏彎着腰,嘴裡傳出沙啞低沉的聲音。
“小姐,奴婢來遲了。”
“曾嬤嬤,你快去看看,有道者陰神在偷聽本宮與陸先生說話,似乎被陸院長困住了。”方洪氏亦隨着陸遜站起身來,有些擔憂地望着有些動靜的方向。
被稱爲曾嬤嬤的老嫗目光落在陸遜身上,問道:“陸院長難道沒有一語滅殺此人?”
“此人力量不強,卻異常堅韌,不好對付。”陸遜眉頭一皺,他很奇怪爲何沒有一語滅殺對方,他與陸元鬆的魂魄力量相比就如皓月與螢火蟲,但居然在言出法隨下只能困住對方。
“魂魄堅韌麼?想必是執念很強大,或者有強大法器庇護,老身昔日得了一件異寶,名爲困神鉢,有一個火焰國度,凝聚了怒火明王,專門困殺陰神,哪怕尋常鬼仙被困神鉢罩住,也要跌落道行,鬼仙之下,幾個照面就死了。”
曾嬤嬤陰測測地笑了笑,她從袖中拿出一物,檀香木,拳頭大小,與和尚化緣的鉢體十分相似,她吹一口氣,是漆黑色,氣息凝而不散,落在困神鉢上,鉢居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大起來,兩個呼吸後,變成一尺方圓。
曾嬤嬤一手託着困神鉢,一手豎起,嘴裡唸唸有詞,忽然,咬破指尖,滴了幾滴血到困神鉢中,隨後輕輕一拋,困神鉢立刻飛出,徑直向百米外陸元鬆盤坐之處飛來。
嗡嗡!困神鉢鉢口映射出一道淡淡的金光,呈倒扣狀懸浮在陸元鬆頭頂上空,在這金光下,陸元鬆的身影居然被照出來,本來是一團看不見的魂魄,此時卻顯現與人前。
“這是什麼?”陸元鬆從沉思中轉醒,他被金光照耀沒有任何不適,只是很奇怪,擡頭看去,就見上空有個鉢體,隱隱約約其內好像有一個‘卍’的符號,似文字又彷彿不是,而是一個濃縮的東西,是一個文明。
陸元鬆知道這是萬字印,後世佛教的標識,但如今這個世界根本沒有佛教,與佛有關的都在西漠,那裡經常有和尚到大玄傳教,這個萬字印是否與這個世界的佛存在關係,陸元鬆不得而知。
看到萬字印的瞬間,一股強橫至極的吸力從鉢體中爆發出來,陸元鬆心中一驚,還不待反應,陰神之體陡然化爲一道黑影被吸入鉢體中。
恰時不遠處曾嬤嬤捏個了手印,口中喝了一個“收”字!隨後盤坐下來,雙目緊閉,雙手合十,中指環扣。
陸元鬆眼前天旋地轉,他在困神鉢爆發吸力的瞬間就察覺到不妙,本想將手中鉛汞神通丸捏碎,凝聚鉛汞之體,但困神鉢的吸力實在太強,他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不過,在陰神投入困神鉢的千分之一的瞬息,他左手一鬆,扔掉了鉛汞神通丸的玉瓶,陰神鑽入了諸天生死輪中。
以法器對抗法器纔是明智之舉,雖有陸元鬆隨時可以進入念念不息的境界,但他仍不想冒險,把陰神置於危險之地,
眼前一晃,陸元鬆只覺得一股熱浪襲來,隔着諸天生死輪的屏障,依然感覺熱浪似乎要將自己融化,然而,經過浩然天氣凝聚的大日的洗禮,陸元鬆的陰神已經極度堅韌,生生地承受了這股炙熱之力。
他的感知蔓延出來,就看到自己身處一個火的空間,虛空茫茫,全部都是金色焰火,這種金色焰火比陸遜言出法隨幻化出來的大日的溫度還要強大十倍!
忽然,陸元鬆的感應中,從金色火焰的虛空出浮現出了一個火焰巨人,這個巨人身高千丈,看上去是火焰極度凝聚在一起的存在,那些肌肉筋骨都是火焰組成,面目枯燥,是一個老嫗的相貌,眉心有一條豎線。
豎線張開,變成了第三隻眼。
唰!第三隻眼陡然噴出一道火焰,居然是白色的,一路激射,如海里蛟龍,捲起滔天火焰巨浪。
嗤嗤!轉眼間,白色火焰觸碰到諸天生死輪本體,陸元鬆感覺自己的陰神似乎被點燃了,發出了陽春融雪的聲響,溫度再度增高十倍!
熱、痛,無法忍受的折磨,好像萬支鋼針同時刺扎皮膚、心臟,陸元鬆眼前一黑,忍受不住這種渾身都冒煙的絕熱之力,進入了念念不息的狀態,意識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