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災變進行時
“寂靜死神，掌控死亡與靈魂的無上存在！”獵魂者的聲音混雜着敬畏和虔誠，“祂答應改造小貝爾的生命形態，但這需要大量的靈魂。”
此話一出，蔚渺基本就懂了。
寂靜死神在恰當的時機以鎮長爲突破口介入了薩博小鎮，祂並不知曉未知存在的謀算，卻能互相利用。
早在這時，鎮長就已經無法回頭了。他註定要成爲寂靜死神的倀鬼，沒有選擇的權利。
因爲高高在上的帷幕之後，端坐着寂靜死神、祝佑天使、未知存在，甚至是樞命工坊主。
赫伯特是祂們共同的棋子，他的神智都不一定出於自己。
而屍鬼不過是一個理由、一個工具，讓赫伯特能夠順理成章地施行既定之事。
命運講求合理。
屍妖對赫伯特沒有一丁點感情，她勾引鎮長、生下屍鬼，恐怕是出於未知存在的授意。
獵魂者：“我還沒有喪心病狂到對小鎮居民下手。但就在我猶豫的時候，哈圖帶來了他的預言。”
哈圖的墓碑上也提到過這件事。
蔚渺心下明瞭鎮長的選擇。
果然聽到他說：“災難無可避免……我既想完成自己的心願，又不想讓全鎮滅亡。於是我懇求寂靜死神，讓死去的靈魂能有一個安棲之所，甚至有一天，能重回世間。”
不過是冠冕堂皇的藉口。
旁觀的蔚渺聽到這番話，給鎮長下了定論。
當時的鎮長明知大災變是真的，卻選擇了矇蔽與放任。
後來，那些靈魂居民也像他的小貝爾一樣貪戀陽光，成了活在陰影之下的人，最後還化爲養料供養罪惡的源頭，永遠消失在世間，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
自身的不幸牽連了更多人的不幸。
如果他們能選擇，肯定是希望活着。至少萊斯利和紐曼都不甘於死亡。
他們或許自始至終都不知道，自己的靈魂只是一份籌碼。之所以還能以靈魂的形態存在於世，並非是因鎮長或者偉大存在的憐憫，而是他們的靈魂有其價值。
赫伯特爲了自己的私心，在暗地裡給所有受難者下了死亡判決。只是他沒想到，不僅是他自己，連他的小貝爾也逃脫不了消亡的命運。
搭上了那麼多資源和時間，兜兜轉轉下來，賠得一無所有。
這就是背後之神的手腕，祂牽動着世事流轉。
無法窺破那層帷幕的人，只能被迫起舞。
這也是假面舞會的真實。
只是很短的時間，蔚渺就從思緒中脫離，繼續旁觀這場戲劇。
昏暗的燭光下，赫伯特在自家的地下室佈下儀式法陣。
每日清晨時，他宰殺掉一隻烏鴉，用它的鮮血繪製七分之一的法陣。
小貝爾就在旁邊沉默地看着。它的眼中有着茫然、恐懼以及難以掩飾的期待。
七天後，儀式初成，正是蔚渺當初在地下室看見的那個法陣。
只是祭品位上的七根白蠟燭尚未點燃，灰白色的十字架上空無一人。
赫伯特此刻的氣質陰鬱了許多，垂暮之氣令他面孔森然。
精緻的長袍多日未曾打理，邊角沾染上一些暗紅血跡。
他拎着粗壯的鐵鏈，將他的小貝爾捆縛在十字架上。
屍鬼沒有掙扎，兩人默默地呆在地下室裡，等待着幻想中的新生。
視角從赫伯特漠然的表情挪移到室外，星辰黯淡，黑夜退場。
蔚渺預感到最終幕即將上映。
晨光暖陽下，祝佑廣場的中央佇立着祝佑女神的神像，頭戴羽冠，微微垂首，面龐在暖黃的陽光下分外溫柔。
禱告聲從教堂中傳出，如此虔誠，如此聖潔。
血光在天際亮起，與霞光一同映照大地，竟有種悽美的絢爛。
寂滅的洪流無聲無息地掃過，看不見任何表徵，平靜得像一陣風。
然而，街道上的居民像被收割的麥子一樣齊刷刷地倒地，身上沒有傷痕，彷彿睡去。
教堂上籠罩着一層金色的光，禱告聲仍在持續，成爲此刻唯一的響動。
這算是屠城嗎？蔚渺看見這一幕時沒有什麼波動，有些無聊地想着。
遊戲裡天災人禍屢見不鮮，屠城不是稀罕事。但這麼詳細的畫面倒是第一次見，一般的遊戲只給看火場和刀兵，配上幾句旁白就算揭過去了。
視角挪回了地下室。
儀式法陣邊緣的白蠟燭燃起了墨綠的火苗。
屍鬼和鎮長一同處於法陣中，一同發出痛苦的慘叫。
他們正在燃燒。
烈火焚身，屍鬼只有哀嚎的份，身軀堅韌不朽。
而赫伯特的身體很快化爲飛灰，然而，原地卻留存着一團污濁的灰影。
這團灰影原本還能看出個人形，卻忽然開始了狂亂的畸變。
羽翼加身，身影凝實……最終，它蛻變成了蔚渺熟悉的模樣，高大怪誕。
一柄長鐮刀被它握在手中，其上鋒芒遠不如斷裂前冷冽。
“這就是我的新生——烏鐮使。”沉默許久的聲音再次響起，“小鎮的靈魂遠遠不夠，偉大存在將應做的一切告知於我。我將成爲祂的鐮刀。”
蔚渺漠然觀看着接下來的一切。
教堂中人終於察覺到了異樣。一位牧師打扮的人急匆匆地走出教堂，被外頭慘烈的死亡所震驚。
倖存之人從教堂中涌出，前往小鎮各地，很快，稀稀落落的哭聲此起彼伏。
化爲烏鐮使的鎮長先安慰了一番屍鬼，他說道：“長久的忍耐才能換來光明。我會讓你見到陽光。”
屍鬼應下了，儘管它的痛苦並不能因此減弱分毫。
陰沉沉的天空下，沉浸在悲痛之中的倖存者在教會的帶領下爲親人們收屍，統一埋葬在教堂旁的公墓中。
蔚渺意外地看見了哈圖，先前掀棺材的時候對他的樣貌有印象。他的身邊跟着一位漂亮的少女，神色焦慮地在遇難者屍體堆中走動，尋找着某人。
兩人風塵僕僕，從方向上看，是從外頭趕回來的。
哈圖的墓上有說，他獨自帶着未婚妻珍妮出逃，災難後又返回小鎮，協助教會處理災後事宜。
此刻，珍妮已經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一對年輕的男女，看樣子是她的父母，正伏在屍體上哭泣，哈圖在旁邊安慰她。
忽然，他注意到了什麼，與一旁的牧師攀談了幾句。
由於周圍的聲音過於嘈雜，蔚渺聽不清他們的談話。
很快，哈圖囑咐了珍妮幾句話之後，朝着某個方向走去。
蔚渺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鎮長的住宅正在他的目標線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