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玓生病的第三日, 瑧胤與文王夫婦一早就前往項府拜訪,瑧無音因爲蜀玓的事,這兩日身體情況也不太好, 躺榻上, 就沒有醒來的跡象, 鶴凌霄看他難得睡得沉, 便沒有驚擾於他, 自己穿了衣裳,便朝前廳而去,來到這裡的時候, 剛纔與瑧懷應遇上,而這個幾日, 穆顏貘爲了蜀玓的病, 也是幾日不曾休息, 這會子更是一直守着蜀玓,以防有個什麼情況, 便抽不得身。
看着瑧懷應那一副侷促的樣子,站在門外便不進去,鶴凌霄錯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有我在呢”
瑧懷應看着他的身影, 點頭應了一聲, 便跟着鶴凌霄的步子進了大廳。
大廳裡, 瑧胤與文王夫婦都坐於下側, 鶴凌霄踏步而進, 並不上座,只是朝着文王夫婦抱拳作揖算是行了一禮, 文王妃一看着他們進來,立馬起身微微俯身,文王也有些拘謹得抱了抱拳,顯然,即便鶴凌霄與瑧無音做了一對兒,對着這人,文王夫婦依舊不敢越過雷池。
瑧懷應站在一旁,看着文王夫婦,想了想,還是錯步上前,抱拳喚道:“王爺……王妃……”
“懷應……”文王妃扭頭看他,想說的話到了嘴邊,最後也只能噎了下去,文王長長一嘆,這才說道:“早前的時候,我們便應該過來看你的,可是又擔心你心裡惦記着上次的事,所以便一直猶豫着,直到今天才過來,聽啊胤說,你之前受了傷,現在傷勢怎麼樣了?是不是痊癒了?”
文王的話,讓心裡一直有些疙瘩的瑧懷應愣了一愣,擡了眼眸,仔細看他半響,纔回道:“讓您掛心了,貘的醫術很好,這傷看着嚴重,實際我養了沒多久就已經好了,現在差不多都快痊癒了”
“那就好,那就好……”文王長嘆,低頭垂眼得他,也不知是想到什麼,隱約間,只見得眼眶似乎有些發紅。
瑧胤在旁看了片刻,面上掛着笑意,忽然開口道:“我父王與母妃已然舊不見我大哥了,這次就讓他們聊一聊吧,不知太傅大人,是否介意移駕說話?”
鶴凌霄聞言,並不做答,只是轉眸朝瑧懷應看去,一時間瑧懷應似乎也有些愣住,緊緊的盯着鶴凌霄看,瑧胤笑嘆一聲,拍拍瑧懷應的肩膀,安撫道:“你別擔心,母妃這次是過來請你原諒的,母子之間那裡來的隔夜仇呢,你便大人大量,莫將那日之事放在心裡了,不會有事的”
瑧懷應擰眉,片刻,這才點頭,鬆口:“你們去吧”
鶴凌霄看他答應,這才點點頭,隨着瑧胤一起朝着花園裡面走去,府裡的家丁見了,不待吩咐,便給兩人將茶備上,點心送上全都整齊的放在花園的石桌子上。
鶴凌霄拂衣坐下,端起茶杯,茶蓋輕碰杯口,道:“什麼話,連你父母也不能聽的?說吧”
瑧胤輕笑兩聲,而後嘆道:“之前對於無音藥隱的事,我已經弄清楚眉目了”
“嗯?”鶴凌霄擡眼挑眉,朝他看去。
瑧胤微微擰眉,說道:“藥是沈丹放的,東西卻是竹桑下的”
一聽這話,鶴凌霄當即便輕擰了眉:“竹桑?”
“嗯”瑧胤點頭:“是竹桑放的,這些年,無音的藥一直都是竹桑在打理,除了竹桑,沒有人能碰無音的藥”
放下手裡的茶杯,鶴凌霄的面色顯得有些凝重:“竹桑爲什麼要這麼做?”以瑧無音對竹桑的信任,如果他知道了這事,指不定得多難受?上次兆煜的事就已經讓他成了那樣,這個時候若是……
瑧胤搖頭:“沒有理由,也許是竹桑根本就不知道,也許是受了什麼好處……”總之,東西就是竹桑下的。
五指輕敲着桌面,腦子裡想着竹桑對瑧無音的照顧,有他陪着,都能讓瑧無音無聲無息的在在文王府中被人帶走,想着同心髮結那次的事,鶴凌霄的這心裡頓時就起了個疙瘩,這個人不能在留在瑧無音的身邊,否則日後怕又是禍害無窮。
“你要怎麼處理?”擡眼看向瑧胤,鶴凌霄冷笑:“你特意前來相告,總不是要讓我拿個注意的吧?”
瑧胤點頭:“竹桑的事,我有安排,只是無音那裡,還需要你多多擔待着了”他也不想讓瑧無音知道,竹桑的事。
“我知道”微微擰了眉,鶴凌霄的指尖摸過茶杯的杯口,而後手指移動,卻是將茶杯蓋好:“但對於竹桑的事,我不喜歡優柔寡斷”
似乎知道鶴凌霄的意思是什麼,瑧胤淡淡勾了嘴角,應道:“發生了這麼多事,該怎麼處理,我自然會知道”言罷,瑧胤起身抱了抱拳:“今日叨擾了,我先回去看看他們,一會見過蜀玓之後便先回去了,無音那裡就不打擾他了,讓他好好休息吧”
“嗯”鶴凌霄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麼,只讓瑧胤隨意,便轉身離開。
前廳裡,瑧懷應面對着文王夫婦,原本心裡還有些侷促的他,在與文王幾次交談下來之後,也慢慢的放開了些,瑧胤去而復返,看着他們間的神色還算平靜,淡淡勾了嘴角,便錯步上前,依照瑧胤的意思,原本他們還想去看看蜀玓的情況,但瑧懷應轉述,蜀玓的情況很不好,穆顏貘昨天夜裡,就直接將蜀玓帶去了藥房,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出來,文王夫婦聽得心裡發緊,卻也無法,最後略坐了坐便起身離開。瑧懷應一路將人送到門口,眼看着他們的身影離開,最後想了想還是道了一句:“等蜀玓的病情好了,我會跟穆顏貘一起回去看您二老的”
文王妃一聽這話,眼眶忍不住就開始發紅,只是轉身上了馬車,馬車上,文王撩開車簾,看着瑧懷應,笑道:“我跟你母親,會準備好查點等你們的”聲落,便吩咐下人駕車,馬車裡,文王妃默默逝去眼角的溼潤,話音略帶哽咽:“如今的這般情況,都怨我當初不好,不是我提議落了無音的孩子,無音不會膈應我的,蜀玓……蜀玓現在也不會是這樣,懷應更不會是這般情況的……”
文王長嘆,拍了拍文王妃的手:“人算哪能比得過天算呢?你別再亂想了,如今的情況,也不算是最壞的,現在就只希望蜀玓能夠沒事,至於跟無音的關係,以後可以慢慢培養回來,你是無音的血親生母,母子間哪能有那麼大的仇恨呢?把這些時候過了,都會好的,會好的”
瑧無音與家裡人的隔心,那幾日文王夫婦全都看在眼裡,這會子蜀玓又是這般情況,真真是叫文王妃鬧心,就擔心害怕,蜀玓這孩子命薄,撐不過來,那以後,瑧無音指不定得怎麼怨恨自己,畢竟養胎那種最重要的時候,卻因爲自己的關係,而讓他獨身在外……
而這一日,文王夫婦纔剛離開不久,正午十分,項楚風便一身常服的回了項府,找到鶴凌霄後,直接將那一本黃冊子,丟掉了鶴凌霄的眼前。
“這個是?”鶴凌霄狐疑,纔剛拿去冊子一翻,就聽的項楚風道:“大炎新定製的律法”
“這麼快?”雖然這麼說着,可鶴凌霄的眉梢間,也隱約透着幾分笑意,這東西,他以爲至少得好幾個月才能搞定。
項楚風拂衣坐下,端茶杯喝了一口,才又複道:“爲了你這個東西,我幾乎都快成了昏君,御書房跟前天天都跪滿了朝中老臣勸吾三思,若不是想着他們幾個都是兩朝元老,跟想一個個拖下去板子伺候!”爲了這個東西,他天天憋在宮裡,都沒時間回來項府了。
鶴凌霄輕笑,似乎一點也不心疼,只是說道:“這是你應該的”垂下的眼瞼將黃冊子上的律法一條條的看了過來,鶴凌霄微微蹩眉:“這娶嫁之法……”
“剛起的這幾年可能會有一些阻礙”鶴凌霄纔剛開口,項楚風便道:“這幾日我有仔細看過東夏當下的律法,然在這男子娶嫁之法上,嫁者的弊端很大,要放棄的東西有很多,如若一旦出了事,那麼他們則是完全沒有一點保障,甚至可能還會威脅到自身安全,實爲不平等條約,我仔細想了想,決定提升一人來做這官媒,專管此事,切此人不屬任何門規,但凡牽涉男子婚姻之事,一律交由此人主辦,任何事宜皆只得從旁協助,直到此事辦完爲止”
合上手裡的冊子,鶴凌霄擡眼朝項楚風看去:“這人的權利,看起來似乎還有些不小啊”這個人的存在,完全就是爲了那嫁人的男方而做的後盾,一切立場幾乎全都在於保護那一方:“不怕這碗水端不平,出現另一番的傾斜的景象嗎?”
項楚風不以爲意,只是輕笑:“在這點上,嫁人的哪一方,要承受一些怎樣的流言蜚語,衆叛親離,我清楚,你也清楚,至於這碗水到底能不能端平了,那就要看你選的這個人,能不能勝任這個位置了”
聽得,這話,鶴凌霄心裡瞬間明瞭,兩個人在一起,往往都是雌伏的那個要承受得多一些,付出多一些,這碗水,若不多朝他們靠一些,這天底下,又哪裡來的孽情孽債?若能苦盡甘來便罷,若不然……唉……
明白項楚風是將這個位置的掌權人交給自己來定奪,鶴凌霄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早上纔剛離開不久的瑧胤,一勾嘴角,指尖沾了茶水,便在桌上寫了一個字出來,項楚風看得那是個什麼字,當即微微挑眉:“照拂岳丈家,可不是你這麼照拂的”
鶴凌霄輕笑:“我覺得,這個人就非他莫屬了”那個人他很看好。
項楚風看他主意已定,便輕笑一聲,不再說話。
笠日一早,宮裡的聖旨便到了文王府,文王一家自遷入炎朝京都,多來以前從沒接到宮裡來的聖旨,這會子,突然來的一消息,直讓這一家心裡打突,一個個的趕忙跪地接旨。,當聽的宣旨太監宣讀聖旨,說要封瑧胤爲龍陽君,掌管龍陽婚嫁之事時,瑧胤已經完全愣掉,半天回不過神來。
龍陽君……這個詞真是有夠微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