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莉！”項廣猛地捂住身邊女孩的嘴，待到她緊繃的身子稍微緩和，才緩緩放開手壓低聲音說道，“別亂來！老師剛纔怎麼說的？”
“可、可是！”女孩一副心有不甘的樣子將頭從講臺方向扭了回來，“明明——”
“噓！”
項廣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伸出食指在桌面上寫了起來：
——別說話，想說什麼用寫的。
左莉咬了咬嘴脣，最終還是同樣伸出了手：
——臺上這個人說的和老師講的不一樣！老師當時怎麼說的，項廣你也記得吧！
——記得，但我更記得老師剛剛說過這裡和平時的課堂不一樣，讓我們先安靜聽着，有什麼問題下來之後再統一問他，你這就忘了嗎？
左莉露出幾分掙扎之色，最後還是將心頭的不情願壓了下去，繼續聽起了臺上的演講。
坐在另一頭的曉瓊秋見項廣成功安撫下了左莉，緊繃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這裡可不是城主隨和的課堂，是上門高階修士們的集會！要是左莉還按平時上課的樣子隨意提問惹惱了誰，自己怎麼跟城主交代？
項廣心裡也同樣暗暗鬆了一口氣，將注意重新轉回了主講臺上。但他的心中，其實也抱持這與左莉相同的疑問：老師和臺上的仙人，究竟誰說錯了？
老師說過沒有絕對的真理，都有自己適用的條件和範圍，如果超出了這個條件和範圍，也許就不再適用——現在是否是這種情況呢？
雖然心中有深深的疑惑，不過項廣還是記着老師離開時說的話，將這些疑惑緊緊地按在了心裡，等待着老師的歸來。
樓五塵的離開已經過了好一會兒，此時主講臺上站着的是一位相對其他人頗爲年輕的新晉首席研究員林楊雷。
認真說起來，林楊雷應該算是錢老的徒孫。他在半年前的年度評估上，一篇關於大氣環流以及其中某幾條定向特殊風帶的論文嶄露頭角，雖然有傳言他不過是冒用他師尊的研究成果，但在他師尊並未發聲的情況下，他還是憑藉這一成果晉身爲了新的首席院士研究員。
在這次年會上，他所展示的，便是利用了這一成果的新應用——
——蒼天航路！
林楊雷先前一上臺，便徑直在後面的演示板上寫下了這四個大字，很是博了一番衆人的眼球。隨後他便就此進行了講解，大致來說，便是利用這幾條極爲穩定的風帶，開發的更高效而節省靈氣的運輸方案。
四名孩子一開始也像平時上課一般聽得津津有味，但後來林楊雷的一句話卻讓他們疑惑了起來。
“……因爲單靠風力最多也只能達到極接近於風速的程度，這顯然不能滿足我們的要求，因此必須要藉助其他的動力……”
林楊雷如此說道。然而左莉她們卻清楚地記得老師曾經在課上作爲案例講過，一艘帆船能夠超越漂浮在風中的氣球，依靠風力帆船能夠跑得比風更快！
兩者之間的矛盾讓左莉胸中像貓抓一樣心癢難耐。她很想和平時一樣站起來直接提出自己的疑惑，卻又因爲老師的囑咐，最終還是在項廣的安撫下，強行壓抑住了衝動。
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左莉頭腦急速地轉動思考着這個問題，可想了想去也得不出一個合理的答案，最後只能無奈地埋下了頭。
老師，您快回來吧……
而就在這時，林楊雷的演講似乎到了中場，他將話頭一收，環顧着會場問道：“各位同道，關於剛纔的內容，大家有什麼問題嗎？”
會場一下子安靜起來，林楊雷見沒人提問，臉上卻也並不顯尷尬，淡淡笑了笑後又說：“說起來，今天多了很多新面孔。我向來十分欽佩錢老提攜後輩之心，既然如此，就給後輩們一些機會吧——這位弟子！”
衆人的視線隨着林楊雷的話轉動，聚焦在了會場後方一個嬌小的身影上——卻正是一臉愕然的左莉！
“你……可有什麼問題？”
————————
左莉猶豫了起來。一旁的項廣此時也有些糾結，如果按老師的囑咐，意外來到這裡的自己等人就應該有什麼問題先憋着，默默地聽完走人再說。但現在既然是別人主動問了過來，那就——應該沒事吧？
左莉顯然也是這樣想的，於是她猶豫了一小會兒之後，還是清了清了清喉嚨準備提問。可就在此時，林楊雷卻又開口了：“也罷，畢竟你也是意外進來的，沒有這個知識儲備，大概不明白在說什麼吧，是我想岔了，那就——”
“！——等等！”林楊雷的話讓左莉心頭一陣火起，有些微怒地說道，“你說誰——項廣你別拉我，好了我知道了！”
左莉平復了一下呼吸，然後儘可能平靜地問道：“那個，林院士？我想請教一下，爲什麼單靠風力不能超過風速呢？”
左莉的聲音在會場裡響起，小女孩特有的清脆聲音帶着還未褪去的稚嫩，有一種惹人憐愛的純真。而面對這樣聲音的提問，林楊雷卻彷彿聽到了什麼趣事似的笑了出來。
“噗嗤。”林楊雷的聲音中有着隱隱綽綽的嘲意，“居然會問出這種問題……你的師尊是誰？”
曉瓊秋心頭一跳。自己等人先前跟在城主身後的樣子衆人一看皆知，臺上這個人應該也不例外，此時卻特意問出這種問題，只怕是意有所指！曉瓊秋正欲叫住左莉，左莉卻已經已經氣沖沖地反問了起來：“這個問題有什麼奇怪的？跟樓老師又有什麼關係？”
然而林楊雷卻已經恍然大悟般地點了點頭：“樓老師……哦對，雲院主那個一直在下界廝混，連年度評估都棄權沒敢來參加的弟子樓五塵啊，難怪……”
林楊雷的話讓會場裡不少人皺起了眉頭。
“既然你的師尊是那樣……也罷也罷，就由我來教你吧——沒有其他動力的時候，在風中前進是靠風從後面吹來形成的推力，而隨着速度提高，我們和風的速度差也隨之變小，推力也就越來越小，直到和風速一樣時推力消失，如果此時再推一把讓速度超越風速，那風的阻力就會反過來再把速度降下來，所以只能無限接近風速卻不能超越。”
“——這些都是基礎知識，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