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市中心後康寧先是把車開上了民族路, 之後又拐上了林霞路。
“咦?康寧,這不是給你過生日的時候一起吃飯的地方嗎?”羅湘怡忽然指着窗外很興奮地叫了起來。
“是!”康寧回答,聲音有些沒精打采。
“對了, 有慶, 你的生日快到了吧。我記得上次康欣說過好像是在六月, 是六月吧?”羅湘怡忽然轉過頭來問坐在後排座上的鐘有慶。
“幾月都不重要, 反正我也不打算過生日。”鐘有慶回答。
“康欣, 他不說你說,是不是六月?”羅湘怡見鐘有慶對她的提問完全不熱心便又轉而去問康欣。
“是六月。”康欣用極平淡的語氣答道。
“是六月幾號?”羅湘怡追問道。
“二十八號。”康欣回答,語氣依然平淡。
“康寧, 你不是說等有慶過生日時候我們要一起幫他慶祝的嗎?”確認了鐘有慶生日的準確日期後羅湘怡立刻又轉回頭去對康寧說道。
“是啊!這還用說,早定下來的事了!”康寧回答。
“那這件事就交給我辦好了, 我來選地方, 我來安排節目, 我保證讓有慶度過一個讓他終生難忘的生日。”羅湘怡不禁滿懷熱情地發出提議,只不過她這種熱情讓我感覺很突兀。事實上, 從第一天認識鐘有慶起,她對他一直都挺淡漠的,換句話說,鐘有慶在她眼裡從來就不是個什麼重要的人物,她從來就沒有看重過他。而此刻羅湘怡突然熱情地張羅着要給一個自己從來都沒看重過的人慶祝生日, 這不能不讓我感覺突兀。
“不……不用麻煩了, 你們做律師的工作都挺忙的, 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我生日不用慶祝, 其實我都是在家過生日的, 我媽給我煮幾個雞蛋再做碗長壽麪,我年年都這麼過。”鐘有慶大概跟我一樣也感覺到了突兀, 所以他並不想接受羅湘怡這種突兀的熱情。
“就是因爲年年都這麼過,今年纔要過一個不一樣的生日。”羅湘怡卻堅持要給鐘有慶慶祝生日。羅湘怡是誰?她拿定了主意的事是絕不會輕易放棄的。
“有慶,你就別客氣了!一起給你慶祝生日是早就定下來的事了,你當時也答應得好好的,怎麼能反悔呢?”康寧忍不住插話到。
“既然這樣我自己安排好了。”鐘有慶回答。
“怎麼能讓你自己安排呢!放心吧,你們誰都不用操心,我會安排好的!”康寧一邊開車一邊說。
“康寧,你還是把全部心思都放在案子上吧,還有十幾天就要開庭了,你是這個案子的主要負責人,不能分心的。再說,你們男人不擅長做這種事的,因爲你們心粗,好多細節的東西都想不到。你說你除了定個吃飯的地方再安排去哪裡唱唱歌之類的還能想出什麼新鮮的來?我不一樣,我是女人,而且在辦生日聚會這種事上經驗豐富,我一定會比你安排得周到。總之,給有慶慶祝生日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就交給我好了。你別忘了,我不只是你工作上的搭檔,同時也是你生活上的助手。”羅湘怡立刻羅列出了一大堆應該由她來負責的理由。
“那倒是的,除了定個吃飯的地方再安排去哪裡唱唱歌之類的我也確實想不出什麼新鮮的來了,不過過生日不都這樣嘛!”康寧又說。
“形式雖然都差不多,但是細節卻差很多。”羅湘怡笑着回答。
“細節?”康寧不禁用疑惑的語氣問道。
“是啊,細節!形式不重要,細節才最重要!可是你們男人往往最不重視細節了!”
“這麼說你心裡已經想到好點子了?”
“那當然了。”
“那好吧,那就交給你辦好了。”康寧很大方地說道。
“既然非要慶祝我看不如讓可嘉安排好了,我怎麼也不能讓湘怡爲我操這個心啊,沒這個道理。”鐘有慶聽到這裡不禁試圖再次拒絕羅湘怡的“好意”。想不到鐘有慶的話音剛落,我和康寧都還沒來的及接話,羅湘怡便又搶着說道:“有慶,這可就是你不對了!拿我當外人故意疏遠我是吧?跟你說,上次你邀請我去參加你們公司的聖誕聚會我還沒謝你呢!再說了,我不過是幫忙張羅一下而已,請客付賬的人是康寧又不是我。你竟然還說什麼有道理沒道理的話,你這麼說才叫沒道理呢!如果你再這樣,那從今以後我們就當不認識好了,你反正不就是想要疏遠我嗎?”
“我……”鐘有慶想要解釋,不過大概是不知道該怎樣解釋纔好,所以只說了一個我字便再沒了下文。
“湘怡姐,你誤會了,有慶哥不是那個意思。”康欣忍不住替鐘有慶說話了。
“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麼意思?”羅湘怡問道。
“我想他是不想給湘怡姐添麻煩,既然是我哥哥請客,理當由我哥哥安排。如果因爲我哥哥是男人怕他安排不好,那就應該由可嘉姐來安排,她畢竟是我未來的嫂子嘛,跟哥哥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談不到麻煩二字了!”康欣這樣解釋道。
“我當然知道可嘉是你未來的嫂子啦!不過,康欣,幫有慶慶祝生日不過是個小case,策劃你哥哥跟可嘉的婚禮纔是真正的大手筆呢!在上海的時候我就跟你哥哥說了,他跟可嘉結婚的時候我來替他們操辦,到時候我保證讓你們所有人看到一個史上最浪漫最唯美的婚禮!”羅湘怡竟然這樣說道,我不禁被她的話嚇了一大跳!我只知道她極有城府,而且演技高超,卻沒想到她還如此捨得下血本。
她竟然說要親自爲前男友策劃婚禮派對,而這個前男友還是她一直深愛着且始終沒有放下的人!有幾個前女友能有這樣的“度量”?即便只是嘴上說說,那也是需要忍受相當程度的痛苦和折磨的!換做我,即便是讓我演戲,我也說不出這樣的話!因爲說這樣的話不但會讓我覺得心痛,還會讓我覺得自己很低賤!
然而羅湘怡顯然不在乎這些,她是那種爲了達到目的不惜付出任何代價的女人。我甚至都有點佩服她這種不計代價的勇氣了,我就沒有這樣的勇氣,即便是爲了得到康寧,我也做不到她這樣!
“你要幫我哥哥和可嘉姐操辦婚禮?”康欣不禁用難以置信的語氣問道。
“那當然了,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就因爲我是你哥哥的舊情人,所以就不能幫他操辦婚禮了?你是不是以爲你哥哥跟我分手了,所以我會對他懷恨在心,從此以後再不理他了?那可是你小看我了,小丫頭,我雖然不能做你的嫂子,但總還是你的姐姐吧?你姐姐我可不是那麼小心眼兒的人!別看我是女人,但是我可是絕對大度的哦!別人的大度都用宰相肚子裡能撐船來形容,我的大度得用能撐諾亞方舟來形容!我跟你哥哥做不成情人還可以做好朋友嘛,對不對?只要他幸福就好嘍,我是真心希望他跟可嘉在一起能比跟我在一起幸福!”羅湘怡很大氣地回答。
“湘怡姐,你可真大度,像你這麼大度的女人可真是太少見了。”聽了羅湘怡的話後康欣不禁話裡有話地說。不過羅湘怡卻全然不在乎康欣的話外之意,接着說道:“康欣,剛纔那些話呀幸虧是你說的,不是可嘉說的,不然的話別人會以爲可嘉小心眼兒,因爲我是你哥哥的舊情人容不得我插手你哥哥的事呢!可嘉,你說是不是這話?”
羅湘怡竟然問我是不是這話。要我怎麼說呢?我若說是這話,她便可以理直氣壯地爲鐘有慶安排慶祝生日的事了,她的目的也就達到了。我若說不是這話,那就證明我確實是因爲小心眼兒容不得她插手康寧的事,她的目的也達到了。於是我只好說了一句不佔立場的話:他的事他自己做主。
“可嘉,這麼說康寧把這件事交給我你也是同意的嘍!”羅湘怡忽然轉過頭來用得意洋洋的表情望着我問。
“我說了,他的事由他做主。”我把剛纔說的話又重說了一遍。
“看看,可嘉多通情達理啊!康寧,你有福氣嘍!”羅湘怡立刻做出了她的反應,反應很快,而且高明。
“她是很通情達理,不過有時候我倒希望她別這麼通情達理就好了。”康寧竟然這樣說道。
“可嘉,聽見他說什麼了嗎?看來以後你得多給他一些顏色看看了,你要讓他好好嚐嚐胡攪蠻纏的滋味,這樣他纔會知道通情達理的好處!”羅湘怡不禁再次轉過頭來笑着調侃。
羅湘怡的表演實在太高明瞭,她不禁讓康寧相信了她的確已經很大度地接受了她跟康寧分手的事實,而且讓康寧接受了她以普通朋友的身份繼續跟他親密相處的要求,她傾力扮演着普通朋友的角色並演得是惟妙惟肖,卻把自己真實的目的掩藏得很深很深。
然而不管怎麼說,演戲畢竟是演戲,演得再怎麼真始終是戲而已。既然是戲,那麼無論演員的表演功力有多好,也不論他下了多少功夫在角色上,你總是能夠從他的舉手投足裡看到表演的痕跡,而且越是想要演得像,表演的痕跡就會越重。羅湘怡如此賣力地表演恰恰證明她對康寧別有用心,如果她真是把康寧當做一個普通朋友看待,那麼她根本無需花費這麼大的精神和氣力當着衆人刻意把自己表演得“像”是一個普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