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
“妖傀能遁到石頭裡去不？”
“那當然不能。”
“好。”郭白魚當即調整方向，且戰且退！
他當然是希望且戰且退，雙方打得難解難分，黑甲軍自然而然就跟着他上山。
可惜這時候就看出他手下的軍隊良莠不齊，外圍士兵本就被黑甲軍衝得頭昏腦脹，一見到主力後退就以爲郭軍敗了，以爲自己要成棄子，於是一大堆人呼啦啦四散而逃，督官根本來不及阻止。
郭白魚大罵幾句“廢物”。最近投奔他的隊伍太多，就有大量這種貨色來濫竽充數，毫無忠誠可言，隨時都想當牆頭草，平時還浪費他糧食！
這坡地上方就是連綿的大山，主體都是堅硬的花崗岩，但外頭覆着一層薄土，所以也有植物。
沙地有點打滑，但馬兒還能走。
郭白魚下令主力部隊帶着黑甲軍繞圈，然後上山。要不怎麼說，還得是他自己一手帶出來的軍隊扛得住折騰。
這時的賊軍刻意顯得有些狼狽，一路丟盔棄甲。
黑甲軍並不知道郭白魚身邊有天宮的督軍，不知道天宮想活捉董銳，更不知道這裡有真正的神降之軀。在郭白魚想來，他們應該窮追不捨纔對。
他身邊的術師撕開兩張疾行符，矇矇亮的青光覆蓋大部分主力軍，讓他們的行動變得更加敏捷。
眼見敵人一言不合就進山，黑甲軍奔到坡頂，果然毫不猶豫就跟着往前衝。勉城自有分隊去解圍，万俟良的目標是郭白魚！
但他們還沒跑出十幾丈，万俟良耳邊就傳來董銳的傳音：
“且慢，我的蝸蟾上不去。”
他隨万俟良出征，也借用朱大娘的眼球蜘蛛作爲聯絡手段。
万俟良腳下一慢：“爲何？”
“這大山的主體全是石頭，蝸蟾不會石遁。”
万俟良一怔，擡頭一看，山上多數都是稀稀拉拉的灌木，像瘌痢頭，可見地力稀薄。郭白魚清楚這裡的地理條件麼？他一頭扎進山裡，到底是想跟黑甲軍打游擊呢，還是另有算計？
万俟良擡手，衆人很快停下腳步，等待新的指令。
通常來說，他會猛追窮寇、直接拿下郭白魚，今晚的戰鬥也就結束了。
這個想法極有誘惑力，因爲郭白魚到底有什麼盤算，万俟良不好估判。萬一他就是單純地撤退而自己不追，讓郭白魚得以順利逃脫，以後再想逮住他可就不容易了。郭白魚手底還有好幾座城池，要是關起門來一心防守，這場清剿戰可就打成了加時戰，要耗多長時間就不好說了。
要是像魯耀飛的大軍，攻城攻了二三十天，以至於延誤了其他進程，龍神必定責備。
這些念頭走馬燈一樣在他心頭閃過。
換在從前，万俟良必定一馬當前，想都不想。
但他眼下重兵在握，反而沒被熱血和戰果衝昏頭腦，而是回頭看向遠處。
從這個角度，可以瞧見勉城的情況：
黑甲軍正在與賊軍激烈交鋒，勉城之危還未解除。
唔，郭白魚是不是設下了什麼圈套，纔會轉頭轉得這麼幹脆？萬一勉城在援軍抵達之後反而被攻破，那可真是……
並且，他也牢記九幽大帝的再三叮囑：
一定一定，不能讓董先生曝露在明處！
可眼下的情形，如果董銳要繼續跟隊，就只能從地下出來；如果讓他止步、万俟良單獨率軍追逐郭白魚，似也不妥。
万俟良深吸一口氣，大喝道：“轉頭馳援勉城，快！”
黑甲軍首尾變向，再度衝殺出去，直奔勉城。
山上的郭白魚一看，氣得眼都綠了：“這麼狡猾？”
明明再進幾步，黑甲軍全員就進山區，那姓董的妖傀師也不得不從地下露頭。結果對方還縮回去了。
對方是嗅到了什麼味兒？
他自忖沒露什麼馬腳，黑甲軍是這麼小心謹慎的主兒？
說好的激流勇進呢，說好的英勇無畏呢？怎麼連逃敵都不敢追？
太龜毛了！
說來說去，他就吃虧在不知黑甲軍的首領是誰，不知道對方打仗是什麼習性和脾氣。
郭白魚也只得下山，重新收攏外圍軍隊。
他正要直奔勉城而去，後方忽然飛騎來報：
“將軍不好，落鳳潭被佔！”
郭白魚大驚：“誰？”
“南榮赫親自帶兵。”
“南榮赫這個小人，還真會揀機會！”郭白魚差點咬碎了後槽牙。
他佔走落鳳潭三個多月，南榮赫都沒吱過聲，甚至沒來交涉，就好像這事兒沒發生過。
結果他一打勉城，對方就出兵搶回了落鳳潭。
時機掐得很準哪。
這又是擺在郭白魚面前的一道難題：
攻，還是撤？
落鳳潭被佔，他的軍隊就得退回煥城了，路程更遠、風險更大。
最大的問題，是黑甲軍的戰力強大超出他的預期，即便是郭白魚的主力部隊親上，也有點頂不住了。
郭白魚立刻找來督軍，手指城池開門見山：“能不能神降到勉城？就現在！”
督軍的回答很明確：“不能！你沒把那個妖傀師釣上來！”
天宮的後手，只會用來對付九幽大帝派出的大能，不是什麼蝦兵蟹將都配天神耗費氣力降臨！
對他來說，這裡所有人命加在一起，都比不上董銳重要。
這是九幽大帝的高端戰力，是不可再生的資源。
郭白魚怒笑：“那麼你這神降之軀，留着還有什麼用處？”
他的目標是打贏，是打下勉城，結果這幫神棍橫生枝節，非要逮個什麼妖傀師！現在好了，戰爭的節奏被完全打亂，他也擰不回去了。
督軍聽出話裡的威脅，冷冷道：“天神始終在注視這裡，你就是殺了我們，祂也不會降臨的。你往後等等罷，說不定還有機會。”
郭白魚呼出一口氣，下令撤退。
縱有神降之軀，也不是他想請神就能請神的，一是需要督軍上稟，二來也看天神意願。
人家要是不願降臨，郭白魚一點辦法也沒有。
空懷大殺器卻不能用，這種憋屈鬱悶無以言述。
既然一時打不下勉城，他何必在這裡耗時耗命？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