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真的是你啊?”
方水蘇坐在座子上看着對面精緻的男人有些自愧不如,她今天連妝都沒有化,只不過就是隨便塗了支口紅讓自己看起來有氣色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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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浚站起來,有些不敢相信,他印象中的方水蘇哪裡會留這麼長的頭髮,能到肩膀就已經很不錯了。
“別人出國回來都是改頭換面,你這跟難民逃荒有啥區別?”
駱嶼梵非常贊同地點了點頭,看來不只是他自己這樣覺得。
“別貧了,我在國外沒有時間,能把課上下來已經很不錯了……”方水蘇有些疲累地向後癱着,“快給我換個形象吧大設計師,我要從頭開始。”
王浚有些嫌棄地捻着她的長髮,“這個髮型跟你藝術家的氣質還蠻搭的,就別剪了吧。”沒有燙染的長髮,髮質柔 軟順滑,讓人愛不釋手。
方水蘇笑了笑,“哪有什麼藝術家形象,我要管那麼打一個公司,你認爲我這樣能鎮得住董事會那幫老狐狸?”
“你要回來繼承公司?”
駱嶼梵皺了皺眉頭,越發覺得事情不對。她一向不喜歡那些市場上的爾虞我詐,那些人情世故對她來說一向是繁瑣的。
“那的確這樣是沒有氣場,你等等,我仔細想一想。”
王浚把準備好的衣服全都扔到了沙發上,匆匆忙忙地一頭扎進了衣帽間 看樣子一時半會是出不來了。方水蘇拿起其中一條香檳色長裙,有些無奈地在自己身上比劃,然後放下去隨口說了一句。
“她一定會喜歡這條裙子。”
那樣柔 軟的水流一樣的女孩子,天生就跟小裙子很搭,不管是什麼顏色什麼樣式,方水蘇要做的就是把最漂亮的那條買下來帶回去,送到她手裡,並且輕吻她的額頭。
說送給你,說我愛你。
這些已經習慣到她血液裡的動作和臺詞讓她無奈,以至於說完這句話之後陷入了很長時間的沉默,而駱嶼梵在聽到她要回來繼承家業之後就一直面色嚴肅,如果方水蘇在國內並且還是在方氏財團裡做總裁,他們就完全沒有逃避催婚的理由。她的學業是最後的擋箭牌,如今他們都失去了。
“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你的課程學完了?”
方水蘇回過神來,揚了揚下巴,“你知道的我一向是比較勤奮的那個學生,所以在回來之前我已經修完了全部的學分。”
駱嶼梵讚賞地看着方水蘇,後者放下了裙子,“所以才能儘快逃離那裡啊……”
才能逃離那個就算是站在街口聽着無聊的風聲,因爲身邊站着的人不是喜歡的人,呼吸都變得苦難。
“她結婚了,跟一個男人。”
方水蘇手指揉着無名指上的戒指印,“我們的感情熬過了磨合期之後,沒有變得幸福,壓力排山倒海的涌來,她逃跑了。”
她何止是逃跑,簡直是落荒而逃。
她們兩個人,在陌生的國度相依爲命,可是遠在天邊的那對父母,確實用同一種方法把他們心愛的小女孩召喚回國。病牀上的婦人喝了安眠藥,被發現的時候已經口吐白沫多時,整整一個夜晚的搶救她終於醒過來,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要見囡囡。
“蘇蘇,我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
她穿着米色的長裙,褶皺上有玫瑰花印記,頭髮黑色,瀑布一樣的傾瀉而下在身後,在她的手臂,肩膀,脊背。方水蘇沒有說話,只是躺在那裡,裝作睡着一樣看着她,她的脊背和肩膀都在顫抖,她一定在掉眼淚。
心疼年事已高的父母爲她的一次任性埋單。
又在自責於爲什麼直到現在她能做的就只有一次又一次的退縮,後悔,推翻重來。
方水蘇伸手想要去摸她的頭髮,但是在觸碰到之前她就已經起身,步履匆匆,她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方水蘇感到恐懼遍佈全身,可是這個結局她很早就已經知道,遲早有一天。
她怎麼得到她的,就會怎麼失去她。
沒有人知道,當她割開手腕的時候,血流不止讓她多麼害怕,直到開始眩暈開始眼神渙散,覺得天堂之門已經近在咫尺的時候門被狠狠地踹開,她聽到母親歇斯底里地痛哭的時候心裡想的是:你們他媽的終於來了。
僅有一次的生命突然開始消逝的時候,態度強硬的人會動搖。
方水蘇站起身,手按住她的行李箱,笑着問,“你要去哪?”
她沒有擡頭,細碎的劉海蓋住了眼睛,方水蘇伸手撥開她的頭髮看到了那雙眼睛,水蜜 桃一樣的紅腫,輕輕地將她抱在懷裡,聽她的哽咽變成啜泣,隨後嚎啕大哭,像個孩子。
“不要哭啊,你會回來的,不是嗎?”
方水蘇不知道,她的臉上早就是淚流滿面,她的眼睛也紅腫的像兩顆水蜜 桃,還有她的聲音,嘶啞又顫抖,像是大風中一個破風箱。
“你什麼都不懂。”
她突然推開她,大聲地,瘋了一樣。
方水蘇就站在那看她哭了又笑,整個人像極了她之前演舞臺劇一樣的忘我。
“你走吧。”
激烈的言語之間的對峙結果就是她很容易便敗下陣來。
她最不能看到的事情就是別人因爲她的存在而感到痛哭,這讓她心情沉重,忘記生活本能。
很顯然,這三個字對於現在的局勢來說是唯一的正確的選擇,只是這三個字說出來之後,方水蘇捂着胸口趁自己沒有反悔前,幾乎是快速吼出來。
她楞在原地,行李箱呆呆地站在她身邊,和她一樣像是遭受了晴天霹靂。
“你說什麼?”
方水蘇一句話不會說第二遍,但是今天爲了她,她又一字一句地說。
“你走吧,不要回來了,找一個好男人結婚,讓你的父母放心。”
話沒有說完,腳邊就已經碎了一個玻璃杯子,她最喜歡的那一個,平常拿來喝果茶。
“走吧,不要鬧小孩子脾氣,誰都沒有辦法了。”
方水蘇頓了頓,看着她把家裡的東西砸個遍,最後才說。“沒關係,我可以再買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