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做就做,江淺夏身爲史上最不靠譜的院長,十分不守規矩的,把只用來通知重大事件的巨鐘敲響了。
不得不說錢花夠了就是好,離着這麼近的距離敲響能響徹整個學院的銅鐘,兩個站在觀景臺上的人,竟然只趕到了鐘聲的博大和威嚴,整個人好像跟着晃了晃,卻沒有什麼特別難受的感覺。
拾慧館開館以來,中央的鐘第一次被敲響,無論是走在路上的、在圖書館的、甚至正在上課的師生,都忍不住停下手裡的活兒,順着悠遠的鐘聲走出來,慢慢彙集到鐘樓下邊兒的中央廣場上。
江淺夏和古黎兩口子那麼顯眼,自然一早就被發現了,已經到地方的人都眼巴巴的梗着脖子等着她宣佈什麼大事,結果她愣是能在這麼多人的仰視下,等到人快齊了,才把安裝在鐘樓上的擴音器拉了出來。
“咳咳,通知大家出來,還敲了鍾,那自然是有大事要宣佈的。”
安撫性的說了句開場白,江淺夏乾脆在古黎的保護下翻身坐在了觀景臺的欄杆上,腳懸在半空中,裙襬在風中搖曳,看的下邊兒的人膽戰心驚的,生怕她失足甩下來,弄的橫死當場。
絲毫不覺得自己帶了個壞頭,江淺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扭了扭,才認真起來。
“除了新生,你們來拾慧館也一年了,你們的用功和努力我都看在眼裡,跟着我去了兩湖賑災的,悠閒了這麼久,難不難受啊?成天弄些有的沒的,卻沒法兒看着自己努力的東西真正起什麼作用,你們慌不慌啊?”
兩個問題拋出,一幫子自認爲“資歷頗深”的老生們,便在新生們羨慕又敬仰的注視下,搖頭晃腦的擺出一副曾經滄海難爲水的懷念和感慨來。
居高臨下看的清楚,江淺夏差點笑場了。
艱難的按下笑意,江淺夏也配合的跟着點頭感嘆出聲,“閉門造車,雖然出來能合車轍,但那是在已經知道車有用、能用、會用的基礎上說的,就咱們現在這樣埋頭研究的,萬一走岔了路,浪費錢還是其次,浪費時間纔是真的可惜了。”
“所以呢,我想給大家一個研究的大方向,圍繞這個方向和目標,你們再來看,自己學的東西,能爲這個咱們共同的目標做點什麼。”
“院長,什麼目標啊!”
讚賞的指向那個配合捧場搭話的學生,江淺夏激動道:“對!我就喜歡你們這種樂於迎接挑戰的心態!”
也不管人家學生到底是湊熱鬧還是單純的問一句,江淺夏就自顧自的激昂道:“我們的目標,就是讓大乾的糧食產量最少翻個兩三倍,這樣咱們才能養活更多的人,纔有更多的人力,去開發埋藏在咱們國內的無數寶藏!”
“以提高糧食產量、擴大人口基數爲目標,你們想想自己學的東西,應該去做哪些努力!”
看下邊兒許多人被這個巨大的目標砸的暈頭轉向,江淺夏連忙補充道:“我先舉幾個例子,算是拋磚引玉啊!”
“要提高糧食產量,農耕班那些搗鼓育種的,自然是要加快步伐,往糧食的抗病蟲害和提高產量爲主,努力的改良種子。”
“算學班的看似幫不上什麼忙?錯了,大錯特錯!我建議你們去統計一下各種各樣的數據,比如刨除兩湖這樣的糧倉地,其他比較落後的地方,他們平時每年自己產出多少糧食,要讓他們養活更多的人,還需要多少糧食,這麼一換算下來,兩湖就要相應的多生產多少糧食纔夠?”
“這裡邊兒涉及的自然折損、運輸折損、餵豬餵羊的,不同地域人均一年能吃多少糧食等等,這麼多東西等着你們去算啊……”
“再說地質班,你們是最瞭解山川地裡的,那麼我就要問問你們了,爲啥有的地方產糧稀少?有沒有辦法通過改變地形或者耕種方式,來增加產量?”
“或者有的地方就不適合種傳統稻穀,那他們能不能專門種咱們試驗田裡正在育種的新糧食?種新糧食,會不會對當地的環境造成破壞?”
“還有醫學班的,人不是吃飽飯就能活的,每年難產死的女人有多少你們知道嗎?那數量讓算學班統計一下,大家都當恐怖故事聽聽,說不定晚上能嚇醒幾個。”
抱着胳膊盯着孫長生老爺子那一圈兒半老不老的,江淺夏冷笑道:“我知道大夫沒有給女子接生的經驗,但你們要知道,你們是醫者,不能因爲需要你們的是女子,是正處於衣衫不整狀態的女子,你們就能理直氣壯的不去管了!”
“就算礙於禮教,你們不能親自給女子接生,但有天賦的女學生你們得帶些出來吧?你們得知道女子有多少種難產方式,應該怎麼急救,或者在懷的時候就怎麼最大可能的避免難產吧?”
“你們最近的研究報告我可看了,一個個的全去鑽那些疑難雜症,不是說研究疑難雜症不好,只是百姓們最容易碰上的病症你們都不好好的改良治療方法,全埋頭去爲那倒黴的一小部分人努力,剩下的大衆得罪你們了啊?”
“學醫要沉得住氣,不要老覺得難的少的纔是高端的,你們誰要能弄點感冒發燒鬧肚子的特效藥出來,我給你們立長生牌!”
數落完醫學班的大小頑固們,江淺夏又把手挪向看了許久熱鬧的藝術類學生。
“你們這些每天吟詩作對、畫畫譜曲的,整天弄的自己都快超脫世俗,遠離紅塵了,你們這麼能,咋不去出家啊?”
手指狠狠的在虛空點着,江淺夏像催員工做方案的黑心老闆,惡狠狠的道:“咱們學院的新東西拿出去,一開始是很難打開局面的你們知道不?”
“你們填詞作曲,就不能琢磨一下,怎麼寫幾首宣傳新種糧有多好多棒的詩,有的地方不是看不起女娃嗎,生出來就掐死淹死的,你們就可勁兒的鼓吹養女孩兒好!得讓他們把這臭毛病給改了,否則以後上哪兒給多出來的光棍配媳婦兒去!”
“還有,多弄點歌頌大乾歌頌咱們陛下的作品出來,咱們把正義的大旗豎起來,以後誰站咱們對立面,咱們就把圖謀不軌的大帽子扣他們頭上!我倒要看看誰敢拉咱們後腿!”
稍微有點良心的正直師生,都用一種髮指的眼神盯着手舞足蹈的江淺夏,可藝術班的學生們,卻大多從眼底深處冒出一股驚人的亮光。
他們好像找到了一條,用作品通往人心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