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百姓,第一次見識到什麼叫皇家的厚顏無恥。
江府所在的長興坊外,閒來無事的百姓們就看熱鬧的守着路口,一見又有皇城裡出來的內侍策馬奔來,就鬨鬧的數着這是今個兒的第幾次了。
後面出來的內侍,臉皮薄的,已經不敢擡頭見人了,實在是太丟人了點兒。
江府別院的大門敞開着,江淺夏欲哭無淚的搬把椅子守在門口,見皇宮的內侍又來了,了無生趣的道:“說吧,陛下和娘娘又看上我府上的什麼東西了?”
內侍害臊的跳下馬,尷尬的半捂着臉左右看看,在百姓們炙熱的注視下,小聲道:“貴女勿怪,上一趟送回宮的廚具,御廚告罪不會用,陛下也說您府上的吃食新鮮,讓咱家找您討要一位廚子進御廚房任職。”
江淺夏指着內侍手都哆嗦,悲憤莫名的尖叫道:“我好不容易纔培養出一位能讓我吃頓飽飯的大廚,這是讓我一個孕婦繼續親自下廚嗎!”
“聽聽,看來皇上和吃的也和咱們差不多麼,果然貴女府上的吃食好吃,每日裡那飯菜的香氣,饞人得很啊!”
“看見沒有,讓你心疼閨女,回去就讓妮子學做飯!手粗糙點兒怕什麼,人貴女都自個兒做飯呢,這叫本事!”
“不過今天這都第十三趟了吧?前邊兒內侍往外搬桌椅和鍋碗瓢盆的時候,俺還以爲貴女被皇上抄家了呢。”
“你懂什麼,聽坊官說了,這叫皇家榮寵!拿的東西多,說明皇上和娘娘稀罕貴女,不把她當外人兒!”
“榮寵不是應該往下賞賜東西嗎?頭一回見這麼掃蕩別人家的,貴女真可憐,看那委屈的小模樣,都快哭了。”
聽着百姓們熱鬧的討論,內侍真是又氣又羞,恨不得在地上找條縫鑽進去得了。
無涯聽的抿嘴無聲的笑起來,看見的婦人閨女,眼睛都直了。
好笑的看着靠在自己身上賭氣的主子,無涯輕笑道:“主子,陛下和娘娘肯用咱們府上的廚子,那是最大的信任。您就把廚子獻給陛下吧,以後無涯給您做飯。”
鬱悶的仰頭看着無涯尖尖小巧的下巴,江淺夏氣悶道:“做飯要的時間太長還傷手,你是大管家,身上多的是事兒,哪兒有功夫給我當廚子?”
憋屈了一會兒,江淺夏惡聲惡氣的衝內侍道:“我家就一個大廚,想要就找個多餘的御廚來換!不然我們府上還吃不吃飯了!”
“這,這不是咱家能決定的啊,貴女您就高擡貴手,別爲難咱家了吧?”
小內侍都快被欺負哭了,他就一個幹活兒的奴才,哪兒敢打御廚的主意啊?
“行了,你把廚子帶回去,和娘娘說一聲,去御廚房找一位御廚送來吧,娘娘不會怪罪的。”
輕巧的馬車停在江府門口,高泉端着架子從車上下來,吩咐一句,手指就點到了江淺夏腦門上。
“陛下和娘娘要你點兒東西還在這兒耍賴,真是被寵上天了你!”
瞪她一眼,高泉邊往裡走,邊沒好氣的道:“還杵在外邊兒幹嘛,離你大婚纔有幾天了,賓客名單你倒是定下來沒啊!”
說到正事,江淺夏只能不情不願的跟着高泉進內院。沒了熱鬧可看,簇擁在路口的百姓們總算是慢慢散了,只是皇家愛搶貴女東西的傳聞,就只能任其流傳出去了。
雅緻的書房內,案桌上放着一張名單,上面只有寥寥幾個名字,看的高泉直皺眉。
“這排在第一位的張叔是何人,爲何咱家從來沒聽你提起過?”
江淺夏懶洋洋的找把椅子坐下,才理所當然的道:“是第一個把我撿回去的大廚啊,東來順的張叔,人可好了!”
擡頭想了半天,高泉纔想起來,在她進玄甲軍當廚娘之前,好像確實是在一個小酒樓裡當幫廚的?
日子都過去這麼久了,今時今日,要是換做別人,怕恨不得所有人都忘記自己狼狽的日子。
只有她,現在的地位和那個邊疆小酒樓的廚子簡直天差地別,在自己最風光的大婚之日,第一個想起的,卻是那個雪中送炭的小人物。
搖頭失笑,高泉心中閣的其他幾位掌櫃外,竟然就沒了?
這是一個貴女大婚時,應該邀請的賓客名單嗎?
糾結了半天,高泉突然發現下邊兒還有一張名單,高興的拿起來一看,寒酸的只有一個名字——劉恭。
“那個,本來我還想把林伯伯他們寫上去的,可無涯說將門由古黎來遞請帖比較好,所以我就沒寫了!”
“聽你這意思,能偷懶你還挺得意的?”
高泉都被她這慶幸的小聲音給氣樂了,抖着名單道:“將門的請帖不用你寫,那京中的各位公主郡主呢?其他的誥命夫人們呢?你就統統都不管啦?”
將門正在成長的第一將軍迎娶正妻,那就算在朝堂上打起來的敵人,這時候也要上門道喜的!
但你連請帖都不給人家發,人家還能腆着臉自己上門恭賀?這是要把人逼成生死大敵啊!
被高泉提着耳朵講了一堆勳貴間交往的大道理,江淺夏頭暈眼花的把無涯抓到身前當擋箭牌。
“您說的淺夏當然知道,但明明是我和古黎的大婚,爲什麼要請些討厭的人來倒胃口?裝不懂規矩混過去不行嗎?反正我本來就是流民出生,沒規矩很正常嘛!”
才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高泉心疼的嘆了好幾聲,才放緩了聲音道:“丫頭,不成啊,你成親可不僅是你和古黎將軍的事兒,要真只請劉恭大人一個文官,那文武之間會更加水火不容了。”
“你將是古府主婦了,未來還會是將門管事兒的大婦,咱家知道委屈你了,但沒辦法,就必須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