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來下午申時初。
簫郎三騎竟疾馳飛來田壟間,於土道上一騎絕塵,臨末瞧見那路口兒的瓜攤子,蕭有歇腳之意,遂駐了馬,下來相形客套,要壺茶來喝。
“呦,老伯,有茶沒有?”
“這牌子怎得還掉了。”
“給上壺茶吧,嗓子渴得都冒煙兒啦,啊?哈哈哈”
蕭靖川清亮嗓音,身形來去如風,拔挺的好身段兒。
瞧是這般人物笑口對來,原那攤主瓜農,拘着模樣緊來跟嘴。
“吼吼吼”
“這,這公子好氣派,好身段兒呀。”
“我們鄉下人隨路擺個攤子,攢倆活錢兒使喚的營生,沒得什麼好茶招待。”
“您要不嫌棄,本地的老苦茶,我這就給您上一壺,您看成不成?!”
瓜農慚愧略有窘色,勉強應承下。
聞是,蕭倒也不在乎,爽利行派。
“哈哈,行啊!”
“不拘個什麼,能解渴就成啊!”
“老伯儘管上便是。”
言畢,其身側目,忽於老漢身形一邊往後瞄了瞄,旦見攤前擺得幾個西瓜,緊又詢去。
“誒,西瓜可也是賣的嗎?”
“挑兩個來,先切了,咱一塊算錢,行吧老伯?!”
聽及,老瓜農亦瞥回首,尷尬更甚。
“呃,好,好。”
“只,哎呀,不瞞客官吶,晌午前兒,老漢這瓜棚叫人給撞癱了,您瞧,這”
“呵呵,瓜嘛也多半兒搗爛了,就剩這幾個。”
“我是瞧左右沒太好的。”
“你要想吃,我這就給您挑倆切來,也就不算錢啦。”
瓜農老漢人很實在,說罷,倒也不待蕭有反口,扭身竟真就兀自挑瓜去矣。
瞧這實誠莊稼漢,蕭也歡喜。
“誒,老伯,一碼歸一碼,錢還是要給噠。”
說着,此般刻上,自半塌摘歪在哪兒的那臨路窩棚後,田間地頭上,兀自竟又走來一老婦。
瞧去現場這般狼藉形狀,邊走邊探聲問來。
“誒呦,這,這是咋了嘛這是.”
“老頭子?老.”
“誒呦,你還有心跟這兒侍弄那幾個破瓜。”
“這,這,我就半晌沒過來,怎就成了這樣兒啦?!”
那老婦觀去,或恐是這瓜農家裡的婆子。
從得田壟頭兒走上來,嘴就不住閒兒的嗔怪起。
聞聽這通叨咕,那老瓜農看着,似也是被罵皮了,自顧手頭兒活計,待是切好了瓜,遞來蕭這邊,後又沏了大壺的茶水,也俱端來,侍弄好客人之事,其纔不緊不慢,晃盪着拐回一邊兒長椅上,那自家婆子身側。
“吼吼.,行啦,都已經這樣兒啦,還能咋?”
“你是不知道,晌午頭兒個,兩個捕爺弄球的,你叫咱咋個說弄?”
“嘿,我敢言語嘛,老話兒說呀,民不與官鬥。”
“等這兩天有功夫,我再拾搗起來,也就是了。”
瓜農順氣兒釋言去。
臨了,對得癟臉歪頭生悶氣兒的老婆子,一蒲扇瞧去背上。
那婆子聽了這事頭兒,也知沒了法子,遂這心火氣焰也就自較消了大半。
再掃眼旁顧,瞧得這會子攤兒上還有着客,於是便也不再計較,反是另詢來話說。
“行啦,行啦。”
“錢,今兒晌午有個進項沒有?”說着,攤來一隻手,橫擺瓜農眼前。
瞧得這架勢,老瓜農自也樂呵呵,從腰間褲帶裡,把噎着的那銀粒子給掏了出來,擺去婆子掌心。
忽上!
見着銀粒子,那婆子驚有駭顏。 “呃,這,這怎麼,哪兒來這麼個銀粒子?”
“是,捕爺瞧咱可憐,撞壞了東西,給你撂下的?”
婆子老漢,均土生土長的鄉下老實農戶,恨不得八輩兒往上,都是土裡刨食兒的窮苦命,啥前兒逢着自己手裡竟也能有這銀粒子?
一時頗感慌亂的瓜農婆子忙口急問。
“嗨,你呀,做夢去吧!”
“啥時候官家的人,給老百姓拿錢的?”
“想的倒美!”
瓜農這會子對得銀粒子來路,有意賣動關子,神色有些得意。
畢竟嘛,跟在鄉下,這銀子本就難見,好容易瞧着,也算得稀罕物兒。
“哎呀,你個死老頭子,別神叨叨的。”
“快講,怎個回事兒呀?”婆子計較。
“吼吼吼”
聞得收效,老瓜農更來了兩份神氣,舒坦地往躺椅上靠了去。
手搖蒲扇,是咂麼滋味兒,半晌才叫開口。
“這銀子,是晌午一吃瓜人掉在咱攤兒前的。”
“我本是呀,想着追上去,把錢給人還了。”
“可不想,緊趕着捯腿,還是追不上啊。”
“就在我往回走的時候,哐!這瓜棚就叫那捕爺給撞了個稀碎。”
“唉,要我說呀,也是虧了當時我追了出去,纔算躲過這一劫!”
“旦要是有心昧下這錢,沒趕着出去,八成這會子,你老漢我,也就沒的啦!”
瓜農回憶晌午事由,心有餘悸,亦多來唏噓,感嘆詞句。
聞是,再瞧那瓜婆子,也較一聲大氣濁吐。
“是這個理,該是這個理。”
“好心有好報哇。”
“咱祖輩兒地壟上刨食兒的莊稼人,大富大貴,咱不奢望。”
“這良心,必是要有的。”
“老天爺,一準兒都瞧着吶。”
“那,那這錢,咱可得收好了。”
“等啥時候,那落了錢的找回來,咱把錢還上,還得好好謝過謝過人家。”
瓜農老婆子別看婦道人家,倒也盡是個良善的。
“嗨,這事兒呀”
“怕也難辦嘍。”
“你知道那捕爺爲啥到咱這田間地頭來嘛!”
“捕爺說,那個人叫.,叫什麼來着?”
“誒呦,你,你瞧我這腦子”
“恩,哦,寧紀,對,叫個寧紀,就是掉了錢讓咱拾到手兒的那個吃瓜人。”
“呃,說,說是他犯了什麼大案子,要嚴辦,對,說是要下大獄噠!”
“一瞪眼,就要我指認。”
“我,我這怕呀,實是不敢跟官家的耍心眼兒呀。”
“我也就一指頭給告了去向了。”
“唉”
“你說這叫個什麼事兒呀這.”
“我瞅着挺好一人吶,就,就坐這兒,還吃瓜來着,我倆聊的天兒。”
“怎得就作奸犯科了呢。”
“婆子,你說,我這麼給捕爺指了道兒,算不算是害了人家?”
瓜農溯去晌午時分所作所爲,一時心裡又多有掛記,覺是過意不去,心裡擰巴,遂眼下唸叨出來後,自也臉上變顏變色,愁得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