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言扶隨手從地上拔了兩根草起來在手上擺弄着。
“你看我的外祖父到死都是爲着我着想,他生怕自己死了以後沒有人保護我,我就會軟弱下去。所以他逼着我發誓,不過今天來到他葬身的地方,我也終於可以很自豪地對外祖父說我做到了。他讓我做的,我全部都做到了。在家中我是一個孝女,與家人好好相處,和睦鄰里。在外面我努力的結交好友。如今已和你,南宮一起遊歷天下,到處結識各種修士。也時而打怪,爲民除害,並且沒有忘記修煉。我相信外公,他一定會爲我驕傲的。對你說不對,南宮?”
南宮憐惜的撫摸着白言扶的臉頰說道:“我相信你外祖父一定會爲你自豪,那麼你現在來到這裡更應該快樂起來,你要讓你外祖父看到一個快樂的你,他纔會放心啊,他才能瞑目啊。”
“我知道不應該難過,我知道我要快樂的堅強的,外祖父他纔會對我放心。只是來到這裡往事歷歷在目,我又怎麼可能不悲傷呢?我記得那天外祖父就是躺在這裡,等着我發完誓以後就用他的最後一口氣召喚了他的晶蘭碧水冷炎獸。”
“以前我很少見外公召喚他的晶蘭碧水冷炎獸,那是第一次那麼近距離的看。那晶蘭碧水冷炎獸身長八尺有餘,兩隻眼睛如同大鈴鐺一般的盯着我看,然而卻是十分和順的。我想它也一定能感受到外祖父對我的情感,所以它雖然看起來極其威武,卻對我十分的溫順。雖然我極不情願,然而在外祖父的催促下還是爬上了晶蘭碧水冷炎獸的碩大頭顱後邊的肩胛骨上,我的兩隻手死死的拉着晶蘭碧水冷炎獸的鬃毛。”
“外祖父催促我趕緊離去,因爲只有他活着,晶蘭碧水冷炎獸才能存在,外祖父必須用他的最後一口氣支撐着晶蘭碧水冷炎獸飛出迷宮,將我帶有人煙的路上。”
白言扶突然站起身來,雙手在天上那麼的一揮說道:“當年晶蘭碧水冷炎獸就是這樣帶我飛出去的。然而還沒有回到我們馬車停靠的地方,晶蘭碧水冷炎獸就漸漸開始透明。我知道,這說明外祖父是真的要離開我了,只有在他快離開的時候,晶蘭碧水冷炎獸纔會漸漸的失去生命值。”
“就在快要落地的時候,大概離地還有一兩丈的高度,晶蘭碧水冷炎獸就徹底消失了,我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可是那時候我並不覺得身上又多疼疼,因爲我的心更痛。”
白言扶轉過頭來看着南宮楚狂,雙手交叉的擰着。
“你明白嗎?南宮,那時我的心真的好疼,就像這樣被人擰着攪着一樣。就是在那一天,我永遠的失去了我生命中最愛我的親人。就是在那一天我第一次雙手沾滿鮮血漿一的將個人的性命多去。”
說到這裡白言扶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一種冷笑,接着說道:“那女子當時以爲她夫君還有救,然而她真是癡人說夢。這麼多年修煉下來,我也漸漸的明白那天我所刺的地方一定是那人的命門,如果不是的話他絕對不可能因爲小小的一隻白玉髮簪
,就立刻倒地呈現那種將要死的狀態。而如果我真的刺到了他的命門,他又怎麼可能還活着?”
“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尤其今天我來了這地方看着這些牆上的壁畫,在聯繫着之前他們一環環一套套的對我的設計,我便知道那男人一定死了,所以那女子想爲他報仇,今天才把我們誘騙到這裡。”
“不過這些年有的時候想起來,我又有點希望他能夠活着,因爲他的死,無時不刻的提醒着我內心的那條底線在那一天就失去了。我對生命的敬畏,從那一刻開始變成了一種嘲諷。雖然有的時候同你遊歷的時候碰到了那些極其邪惡的修士,或是兇猛傷人的妖獸,在師父這麼多年的教導我怎麼可能不知道應該將他們立即就地斬殺,以免後患無窮。”
“可是我總是可憐那些被我殺了的修士或者是妖獸。然而每一次在我內心對他們的死亡充滿愧疚的時候,當年的那個男人就一次次鮮血淋漓的站在我面前,就在我的眼前似乎在提醒着我,你對殺別人充滿着內疚,你自己不覺得可笑嗎?還在孩童的時候,你就已經成了一個劊子手,如今又這般惺惺作態的做什麼。”
白言扶說到這裡已經開始兩眼茫然,語氣是不知所措的。
南宮楚狂忙安慰着她說:“你這麼想啊,這些其實都不是你的錯,當年如果你不刺殺那人,你一定會和你外祖父一樣死在這裡。而後來你同我遊歷時候斬殺的那些修士,也全部都是罪大惡極的,對他們愧疚什麼。至於那些妖獸,如果不是他們跑出來興風作浪,吃人傷人又怎麼可能被我們斬殺。所以你不用對他們愧疚,真的,小扶。”
“不是這樣的,根本不是這樣的。南宮你不明白我在說什麼。這麼些年我一直活在矛盾中,比如我一邊對刺殺當年那個男子感到愧疚,但其實我並不是對殺他本人愧疚,而是對我心裡那種我不再尊崇生命感到愧疚,但是一邊又想着我因爲這樣的而對殺了我外祖父的仇人感到愧疚,那麼我就是對不起我外祖父了。”
“而當我斬殺那些興風作浪的妖獸和那些罪大惡極的修士們的時候,我總想着任憑他們在怎樣可惡,他們家中總是有妻兒老小,如果他們知道自己的親人就這樣的被我殺了,那麼他們一定會像我恨這裡的主人那樣恨我。他們也一定會像我當年那樣心如刀絞刻骨銘心的痛着。上天給予生命,又給予我們修煉的天賦,我竟然用這些天賦來虐奪上天賜予的生命,我真的覺得自己有的時候就是一個罪人。”白言扶痛苦的說着。
“好了,白言扶你別說了,你根本不應該想這麼多,這些不是你我應該考慮的。這些應該是最頂尖的修士在探討生命與天命之間所應該思考的。”
“你和我的品級現在都太低,思考這些天下最難的問題根本就是在損耗自己的修爲。直到今日我才明白,爲何這麼多年你同我一樣辛苦的修煉,而品級卻始終趕不上我。因爲你想的太多了。有這些想法在你的腦海中,你會將自己殺死在自己
的思想裡。”南宮楚狂聽了白言扶說的這些話,也很是痛苦,他想阻止白言扶說下去。
白言扶淡淡的回答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然而我有的時候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也希望我真的就能和我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樣子,就是簡單快樂,明豔歡喜着。”
看到白言扶仍然是悶悶不樂的樣子,南宮楚狂急忙岔開話題說道:“好了好了,這些故事啊,想法啊,我們出去再說。”
“此刻我先將我的靈獸換出來,我的楠木琉璃馬比較大,我們一起坐我的楠木琉璃馬從這裡飛出去吧。既然都知道是他們設的圈套了,我們又在這裡蹉跎消耗這麼長時間,等一會兒這裡的主人趕過來了,又是一場惡鬥。我們一起還是先離開比較緊要”
白言扶冷冷的說道:“不,我和你說了這麼多事情,難道就是爲了和你離開麼?雖然我時時對於殺人殺獸充滿愧疚。然而外祖父的仇,怎麼能不報?當年我太小了,現在我終於學成而來。”
“我說這麼多就是爲了給這裡的主人時間也就是那當年個女人。我在等看她,既然把我騙在這裡,就一定要看看她還能使出什麼花招。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之間的事情也該有個了結了。”
聽到白言扶如此下定決心的要報仇,南宮楚狂其實很無奈,他真的有點擔心。一方面的南宮楚狂知道以白言扶的性格報過仇了之後恐怕又要長時間的在心裡思考糾結,什麼敬畏生命的問題。
另一方面,南宮楚狂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上輩子的恩怨怨能過去就過去吧,這麼多年都走過了,爲什麼還一定要在明知道對方對自己不懷好意並且設下了陷阱的情況下,不顧一切的往裡面跳呢。
然而南宮楚狂心裡也很是明白,固執而倔強的白言扶怎麼可能輕易就聽從他的勸說呢。而且這種事情也是多說無益的,說多了以後還會讓白言扶覺得他是在害怕,不願意和白言扶同甘苦共患難,纔不願意爲白言扶報仇的。所以在南宮楚狂自己思前想後了一番之後,決定放棄卻說白言扶。
此刻南宮楚狂轉過身來對白言扶說:“小扶,無論你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總是站在你身後支持你的。如果今天你說要放棄這個仇恨和我一同就這樣離開,那我即刻就召喚我的楠木琉璃馬。但是如果說要報仇的話我自然會留下來陪你的。”
“好,南宮,你的心意我是明白的,現在我們就在這裡等着,看一看那女人用什麼手段來對付我們吧。十幾年過去了,希望這女人今天的這一齣戲,能夠唱得又足又好,可不要讓我失望。我們來看看她這麼多年來到底有沒有長進。”白言扶堅定地說。
既然白言扶都這麼說了,那麼兩人就靜靜的站在那塊草地上等着看這裡的主人究竟會給他們使什麼陰謀詭計。
然而兩人等了半個時辰後仍然沒有任何動靜,再加上之前白言扶講這段辛酸過往的時間,這時候可就長了,怎麼可能還沒有任何動靜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