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琉球島(四)
第卅一幕
下人將茶送至書房,書童空明在一旁研墨,另一書童流光在不遠處一邊焚香,一邊捧書默讀。下人示意流光,二人安靜地退到外間。下人悄聲將事情原委說明,流光點點頭。下人退下,流光回至書房內閣。
第卅二幕
醫館內。
大夫:這些當人中,竟有那華少爺命中註定的貴人與剋星。福星兮?災星兮?雖不知是福是禍,然福兮禍所倚,禍兮福所伏矣。只是不得不向華少爺隱瞞了天機,正所謂福禍相生,福星與災星其實乃一人矣……
第卅三幕
門衛甲從大門中快步跑出。
門衛甲:諸位久等了,少爺已答應面見各位了,大家快請進!
白芷:真的,非常謝謝你!
第卅四幕
御天攜着白芷走在前排,衡天半抱着半夏,凌菀凝在一旁攙扶,並肩走在後排。五人相伴走過又寬又長的華府,被下人引進坐北朝南的大堂。下人將正門推開,日光傾入廳內,依稀見到正座上的人影被正午南面的陽光照耀得反射出尊貴而神秘的金色光芒。
下人:請進。
幾人小心翼翼地邁入門坎,往深深的大廳內走去。大堂頂有三層閣樓那麼高,顯得異常氣派,甚至大得有些嚇人。
如果這會兒半夏清醒着,她一定會跳起腳來指着那個神秘少爺質問一句:你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地方也不嫌瘮得慌?
所以大家都暗自慶幸好在半夏這會兒不省人事。
衆人走近,華少爺起身相迎。
只見這華少爺氣度非凡,英氣逼人,實乃天人,果如醫館大夫所言。而這少爺一襲金衣,熠熠生輝,原來並非日光照耀反射所致,是爲少爺自身所散的貴氣金光。幾人一時驚歎。
華少爺:我是華家獨子城徽,字金榜,大家可以直接叫我金榜便可。各位的事我已聽說,請問是哪位姑娘受傷昏迷了?
站在前列的白芷和御天向一旁讓開,只見一清粉色衣衫的女子癱在衡天身上。那模樣那般輕巧嬌俏,杏眼櫻脣,弱柳扶風。但華城徽的眼神分明像是看到了紅衣厲鬼。只見他大驚失色,向後趔趄了幾步,失魂落魄,大爲失態。
華城徽(驚恐萬分):(怎麼是她!?難道真如醫仙所言,我命裡相剋的災星來找我了?!!)
白芷:金榜少爺,您怎麼了?
華城徽這才定睛看了看面前的女子,竟是這等絕塵脫俗,難免一時更加驚慌。
華城徽:沒、沒什麼,諸位先請坐吧。
華城徽驚魂未定,努力自我平復:好在這個女人現在是昏過去了,要是醒着,指不定把我說成什麼樣,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幾人向兩側散開,御天先將白芷扶着坐下,自己在旁邊的靠椅上坐下。衡天和凌菀凝把半夏扶到另一側的座位上坐下,兩人在半夏周圍站着攙扶,讓她靠在他們身上和手臂上,防止半夏滑到座椅下面。
華城徽看着半夏軟綿綿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裡,就好像看着死神在向自己招手一樣嚇人。
強迫自己平心靜氣後,華故作鎮定,恢復了之前的風流瀟灑,將前裙一撩,帥氣迷人地坐下,甩開金扇,輕搖慢扇。
華城徽:幾位是否方纔詢問了我們琉球最有名的醫仙,所以過來找我?
御天:我們也不知道是否是醫仙,只是匆忙詢問鎮民最好的大夫,便去到那家醫館。
華城徽:那大夫是否會占卜之術?
御天:正是。
華城徽:他可曾向你們提過不久前爲我占卜的情況?比如……有沒有說過你們當中哪位與我有所牽連?
御天:並未。
華城徽:(或許醫仙也尚未看出他們誰是我的福星,誰又是我的災星。)
御天:對了,還沒向金榜兄介紹。我是御天,是菩天派的大弟子,這是衡天,是我同門師弟。這位是白芷,菩花弟子,這位是凌菀凝,掬水弟子。
華城徽:幾位果然是人中龍鳳,御天、衡天……看來我們註定有緣,若是我加入你們門派,可以叫徽天,呵呵。
御天:哈哈,金榜兄說笑了,以金榜兄的才能與見識,加入我派實在屈才了。對了,這個昏迷不醒需要救治的人叫半夏,是白芷的師妹。
華城徽:(原來這個鬼女人叫半夏……名字倒還蠻好聽……)
御天:她們二人同屬菩花派花弄卉師叔門下,弄卉師叔與我師父倚天同爲菩提元祖徒孫。
華城徽:花前輩門下?華某如雷貫耳!(原來如此,原來她就是花前輩年紀最小的得意弟子花半夏……想不到花前輩竟然會喜歡這般刁蠻任性的徒弟……)
御天:那位姑娘是弄卉師叔同門師妹花掬水師叔的小徒弟,凌菀凝。
華城徽:(花掬水?那不是多年以前蝕心的女主人!這幫人……究竟何人、有何意圖……)
白芷:金榜公子。
華城徽:白姑娘,叫我金榜就可以了。
白芷:那金榜以後也要直接叫我白芷。
華城徽:好,白芷。
白芷:金榜,你可知道,能救半夏的還魂草在哪裡可以得到?
御天:還有白芷需要的千年人蔘!
華城徽:千年人蔘,華府要多少有多少,白芷儘管拿去服用便是。至於這還魂草……我確實知道有此草藥的存在,只是不確定在什麼地方會有,還需我回去查閱一些古籍與藥經才知。空明!
空明:在!
華城徽:你先安排幾位客人在廂房住下,讓下人將上好的千年人蔘精熬慢煮九個時辰,再安排丫鬟們將人蔘湯給白芷姑娘服下,明白了嗎?
空明:明白了,少爺。那幾位還請先隨我來,我爲各位安排好住處,下人會將行李放好,隨後請各位共進午餐。
御天:多謝金榜兄款待!
華城徽:諸位不必跟我客氣,我的書童會爲你們將近日的生活安排妥當,大家只管安心養傷與休息便是。
第卅五幕
午飯後,衆人聚在半夏的房間。
半夏平躺在牀上,白芷坐在牀頭用手指輕輕梳理着半夏的頭髮。衡天坐在牀尾。御天和凌菀凝坐在牀旁邊的椅子上圍着半夏。
凌菀凝:華府果然是山珍海味,錦衣玉食。只是半夏姐這樣昏迷着,一直不能進食,不知她能不能支撐得住。
白芷:我現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半夏能趕緊好起來。
衡天:還有師姐你的身體,更需要趕緊康復。
御天:我們出谷以來一直順利,第一次遭遇如此重創。不過由此亦可見,大家的功力法術還欠缺太多,尚不能做到面對大多數妖怪都能百戰百勝,離目標中我們所想達到的境界相差甚遠,還需要太多的磨練方可直面最終大敵。我們還這麼弱小,弱小到連自己想保護的人都保護不了。
衡天:看來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以後大家一定都要好好保重自己啊。
白芷點了點頭,焦急憐愛地望着半夏。而御天也用同樣的目光望着白芷。
第卅六幕
書房內,華城徽陷入沉思。
華城徽:(還魂草在何處我怎會不知,只是若幫了這災星女人,是否會自取滅亡?不知醫仙所言的我的福星,又究竟是指誰……幫了他們,是否也是幫了我的福星?)
第卅七幕
日落西山。
漫天繁星。
次日清晨,空明命丫鬟沉璧將剛剛熬煮好的人蔘湯端至白芷所住的客房,不想房內竟空無一人。
半夏房內,御天聽聞稍有動靜,便推門而出,只見空明和沉璧站在白芷房門口。
空明:御天少俠!
御天:你們給白芷送藥嗎?
沉璧(見到御天氣質與外表逆天而生,既恐又怯):是,少俠……
御天:白芷在這個房間裡,進來吧。
御天退回房中。
沉璧:空明,白芷姑娘怎麼在半夏姑娘的房間啊?
空明:笨,當然是整晚照看她了!
沉璧:那御天少爺怎麼也在?
空明:當然是擔心白姑娘不好好休息整晚照顧半夏姑娘了!你呀,以後不該問的別問那麼多,知道了嗎?
沉璧:哦……我知道了……
二人進入半夏廂房。
第卅八幕
空明:白芷姑娘,這是丫鬟沉璧,以後專門負責爲姑娘送湯藥和服侍姑娘的。
沉璧:白芷姑娘,您的千年人蔘湯,已熬足九個時辰,快趁熱喝下吧。
御天伸手接過人蔘湯,沉璧垂下頭,戰戰兢兢,小鹿亂顫,努力抑制雙手的顫抖遞給御天。
御天:我來吧,你們都退下吧。
空明:是。
沉璧:是。姑娘若還有什麼需求,請隨時召我。
白芷(淺笑嫣然):有勞你了。
二人走後,御天用勺舀起一口濃湯,輕輕吹了吹,嚐了一點,用碗在下方接着,將勺中蔘湯送至白芷口前。
御天:不燙了,有點苦,喝吧,嗯?
白芷怔了怔。
這個男人,這個在外人面前強大冷靜到令人捉摸不透的男人,這個在外人面前只有笑容卻沒有情感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卻永遠只有不求回報的溫柔。
突然回頭發現自己一直以來好像從來不曾真正爲他做過任何,甚至不曾意識到他一直在自己身邊的存在,自己滿心滿腦子沒有好好裝過自己,卻也沒能好好的裝着他。
御天的存在。
如同空氣。有誰會注意到自己身邊隱形的空氣?
可是誰都知道空氣有多重要。如果有一天它不復存在,其他的一切都將失去意義。
御天望着他,笑得像個初入世的膽怯內斂的孩子。那眼神中,有種掩飾不住的純粹的真誠,那是除了白芷外的任何人都不可能見到的。
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白芷想。
如果能每天看着半夏笑着鬧着,看着御天在身旁看着自己,每天雖然簡簡單單,卻很幸福,那樣的生活,好讓人安心。
御天怕蔘湯晾在外面有些涼了,便放回碗裡的湯中,重新舀起一勺。
御天:想什麼呢?來。
白芷覺得內心很寧靜,低頭默默喝掉了一勺。
御天又舀起一勺,微微吹了吹。白芷安安靜靜地喝掉。
牀上,半夏還躺在那裡,好像正在做着一個美夢,時不時露出一絲甜甜的笑意。
半夏……是啊,那半夏怎麼辦呢?她爲御天犧牲至此,癡情至深,怎可辜負她如此情意?半夏喜歡的,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佔取絲毫的……
第卅九幕
華城徽房間門口。
空明:少爺!
華城徽:進來。
空明:已經讓沉璧把蔘湯端給白芷姑娘了,白姑娘在半夏姑娘身邊陪伴整夜,真讓人於心不忍,這樣下去吃再多的補藥也無用啊……
華城徽:(真是個重情重義的善良女子……)安排丫鬟專門照看半夏,別讓白芷姑娘累着了。
空明:是。
華城徽:叫他們起來吧。準備上好的早餐,請他們同去。
空明:是。
空明出門。
華城徽:(也罷,縱是災星,畢竟是一條人命,無論如何都是要救的。若因救此人將我日後斷送,那也是我命中之劫,我甘願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