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河東邑(六)
第一百五十三幕
幾人仍然堅持輪番照顧冷子漠,冷子漠以自己已經清醒過來爲由,讓大夥回房休息,不必值守,以便藉機離開。是夜,冷子漠趁幾人已在各自房中熟睡,無人看守,留下一封書信,便強忍傷痛,使移形幻影之法,瞬間回到菩沙寨。
第一百五十四幕
翌日一早。幾人拿到書信,方知冷子漠已走,且堅持不願耽誤大家的心意已決,若仍要勉強反是對子漠不敬,方纔作罷。於是一番商量,決定收拾行囊儘早出發。此時,半夏忽然提議,應讓林纖洛和御天併成一組。之前因人數爲單,必須有人單人成組,現在既然剛好可以兩兩一組,何況多一個人在身邊就少一份危險,更不應該繼續分散。
御天眼眶紅潤無比欣慰地看着半夏,彷彿在說:你真是哥的親妹子啊!
出乎御天意料的是,林纖洛思忖半晌,竟點點頭答應了!
林纖洛自己也奇怪,經過這段時日,她對御天的厭惡之心好像已經消失殆盡,蕩然無存,雖然表現得十分冰冷,心裡卻覺得和御天待在一起的感覺很是奇妙,很是窩心。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林纖洛心頭閃過:她莫不是對御天生出了幾分情愫?林纖洛皺了皺眉。
可是,她還有那麼多法術要學,那麼多事情要做,她曾夢想能在有生之年成爲六界第一,兒女情長只會阻礙她的腳步。
早飯後,幾人在各自房中整理行李,華城徽怕那童顏也童乳、無胸也無腦的半夏有所遺漏,專程跑到半夏房中再三叮囑。
衡天見大家還未出發,便先在牀上稍作休息。端木落蕭在等待其餘人的空暇時間,舉了本晦澀難懂的上古奇書研讀。
御天只要一想到離開河東邑之後的生活,收拾行李的手都有些顫抖。林纖洛抱着小白沿着迴轉曲折的空中長廊繞出閣樓,準備和它一起出去曬曬清晨的太陽。
半夏房內。
話說,自從華城徽學會了移形幻影,他那御筆的法術算是徹底廢棄了。
於是他那支金筆除了閒來無事練練書法也再無用處,再於是那筆便縮小成了一根釵子的大小,不知什麼時候起跑到了華城徽頭上,插在了他的金冠髮髻中。
爲此,半夏對華城徽的新造型總有吐不完的槽點。
半夏樂此不疲,華城徽也樂意被半夏挖苦,只要能博她一笑,放下那點不值錢的男人的自尊又有何不可?
華、夏兩人嘻嘻哈哈聊着聊着,便開始漫天談些瑣事。
華城徽:半夏,你能不能坦誠告訴我一件事?
半夏:當然啦,我從來沒有任何事情瞞過你。
華城徽:我一直想知道,你對林纖洛的好,究竟是因爲把她當朋友,還是因爲把她當成了你師姐?
半夏無言。
關於師姐的一切話題,永遠是她心中的痛。一聽到“師姐”這兩個字,半夏心裡仍是不由得一驚,整個人如同冰凍,心臟一陣陣的疼,好半天都緩不過來。
半夏解凍後立刻先把華城徽狠狠地瞪了一眼,真不知道這個白癡是怎麼想的,竟然在她傷口上撒鹽,到底有沒有情商。
無奈,還是深呼了一口氣,坦然相告。
半夏:纖洛……看得出來她是一個很善良的姑娘。我們年齡相仿,我不會把她當成我師姐的,何況你也明白,她們根本就是截然相反的兩個人。纖洛從小在相府深宅中長大,沒有兄弟姐妹相伴,性格難免孤僻清冷,讓人十分憐惜,我要成爲她最好的朋友,走近她,溫暖她,逗她笑,讓她變得快樂起來。但是金榜,我沒法否認,我對纖洛遠比對其他人更好,這不可能跟師姐沒有一點關係。
華城徽:半夏……那麼……你覺得……
半夏:覺得什麼?
華城徽:你覺得御天對纖洛的感情和你的態度一樣嗎?
林纖洛抱着小白正好經過半夏房門,聽到華城徽在房中與半夏談天,想着這對小戀人萬一在說着什麼小情話,自己可不能無意窺聽了他人隱私,便快步走開。小白被林纖洛抱在懷中,舒服得不行,一臉的享受。
半夏:御天?!
半夏大吼一句,聲震如雷。
御天在房中一個激靈,心中困惑不已。
怎麼感覺有誰在叫我?
這一聲吼叫連隔着幾間房的御天自己都聽到了,更不用說剛挪開沒幾步的林纖洛。
御天……
不知道爲什麼,一聽到這兩個字,林纖洛的腿突然邁不動了。
她想知道關於他的事情。
華城徽:其實一直以來我都很擔心御天。
半夏:?
華城徽:我怕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忘不了白芷,還是真的喜歡林纖洛。
半夏:……
華城徽:我不想讓他一直活在自我欺騙之中。
半夏:我明白。
華城徽:白芷溫婉平和,與御天如鼓琴瑟,相敬如賓。林纖洛冰冷鋒利,只知接受御天對她的好,卻冷眼相對,從無迴應,說實在,我心裡難免替御天不平。依你之見,御天是真的喜歡上了林纖洛,還是把對白芷的愛轉移到了她身上?
半夏:……這......這個我不敢確定。但是我總覺得,御天對纖洛的那種熱情,是在他身上從沒見過的,他對纖洛的感情與對師姐的感覺也是完全不同的。
華城徽:這一點我承認。
半夏:可是,我想如果纖洛是另一副容貌,以御天的個性,絕無可能淪陷至此。御天身上的愛和溫暖其實是很少的,他一生的溫柔也就只有那麼極個別人能夠擁有。他不會那麼快地突然愛上一個人,除非……
華城徽:除非這份愛積蓄許久,纔會爆發。
半夏:我……我真的不知道。
華城徽:你說得有理。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吧。
小白:喵……
華城徽:什麼聲音?
半夏:好像是……小白!
華城徽警覺地推開門,看見只有小白臥在門口,可憐巴巴的小眼神哀怨地望着自己。
華城徽:莫非方纔纖洛在這兒……
半夏:她聽到我們說的這些……會不會很傷心……
華城徽:小白,纖洛都聽到了……是不是?……
小白耷拉着耳朵怏怏走開。
華城徽和半夏相互對望,沉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