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烏蘭姐妹

霍峻沒有干涉隨軍記者的筆,是非功過,自有軍功覈算部門綜合考評。隨軍報道只供參考,並不是考覈的唯一依據。

霍峻親自下馬,跪在吊橋上收集霍篤的盔甲碎片。他的眼淚爬滿了臉龐,忍不住的想起南山軍校的校長蔣欽說過的一番話:

軍略謀算,最忌諱的事情就是自以爲是!要知道上天最喜歡跟聰明的人開玩笑了。越是在某個人志得意滿的時候,越是會出現意想不到的結果。

南山軍校的學生必須要牢記——沒有完美的謀劃,只有不斷的意外發生。戰爭拼的是敵我雙方的容錯率。

同學們都讀過洛神王二火連載的小說,對赤壁之戰和水淹七軍想來都不陌生。

根據戰例分析:

曹魏大軍覆滅,東吳大獲全勝。然而曹魏的容錯率十分強悍,東吳爲誰辛苦爲誰忙,不得寸土大將亡!

再說水淹七軍,不僅錯估了東吳對荊州的渴望,還忽略了用水爲兵對民心的傷害。敗走麥城的悲劇發生,完全在於蜀漢在荊州的容錯率極低。

霍峻終於明白了,王林爲什麼沒有過於干涉他的決定。狼居胥城的小規模戰鬥,在手握重兵的代理鎮帥眼中不是什麼大事。即便是出現了輕微的紕漏,也壞不了北境防線的大局。

作爲一方鎮帥,王林可以調度的力量超過了十萬人馬,隨時有機會修補防線。這就是一方鎮帥軍強大的容錯率。

然而對於狼居胥城的守軍來說容錯率就沒有那麼理想了。霍峻的判斷失誤,霍篤用生命買了單。下級的容錯率肯定不如上級,還得替上級的失誤進行容錯。

這就是一將無能,害死三軍的深層原因。名將總有辦法對上級的失誤進行容錯,從而力挽狂瀾。霍篤並沒有做到對霍峻的失誤進行容錯,直接導致了吊橋殞命。

霍峻深知,領悟上級的佈局意圖很重要。王林要的是完整的北境防線,他偏偏拿前線的戰頭鍛鍊霍家子弟。由此引發的所有後果,都由他一個人承擔。

霍篤沒有理會霍峻的用兵意圖,輕出迎戰拖延時間,最後一千霍家子弟陣亡,作爲主將的霍篤也在吊橋力戰而亡。

其實按照霍峻的想法,霍篤完全可以據城死守。以狼居胥城的防禦力,撐到援軍趕到也不會有太大的損失。

只是戰場之上總是會有太多的意外發生,誰也做不到完美掌控全局。這就需要下級對上級的部署進行容錯。

霍峻葬了霍篤之後,廖立帶領的主力迅速的抵達了狼居胥城。大軍立即出城,兵鋒直指熊達族人的營地。

烏蘭指揮族人把守營寨,拒絕熊達族人入營。熊達無奈,只得連夜逃回烏德。

烏雲看着煥然一新的營地,忙問一旁的烏蘭:“族長,咱們這回可是與熊達鬧掰了,接下來又該何去何從呢?”

烏蘭看着營中狼吞虎嚥的族人們,若有所思的回答說:“到狼居胥城請降!”

烏蘭族人的請降,讓霍峻看到了鞏固北境的希望。只是對於烏雲提出的條件,他有些爲難了。畢竟陣前聯姻需要得到最高授權。軍律之中也明文規定:大將不得陣前收妻。說兩家話的人無法進一家門,作爲一方將領,立場很重要。

好在狼居胥城擁有一臺與梅園緊急聯絡的電臺。經過一番神操作之後,順利的向總參謀部發出了請示電文。

兩天之後,劉立回電:可!

倒不是劉立惜字如金,想要節省電耗,而是電臺信號極不穩定,電文內容太多會導致亂碼。只發送一個字,成功的機率最高。

霍峻得到了劉立的指示,立即與烏蘭談判,商議烏蘭族人的歸屬問題。

霍竹問:“族長,您青梅竹馬的娃娃親怎麼辦?”

霍峻說:“小竹,你多慮了。這是爲國犧牲,她應該高興纔是!再者說烏蘭族人可以讓霍家在北境站穩腳跟,我必須要做出表率!”

簡而言之,與烏蘭聯姻,可以讓霍家以最快的速度恢復元氣,從而避免被他人分而食之。爲了霍家的前途和十萬族人的命運,個人愛情與之相比微不足道!誰都可以做梁山伯,然而買單的卻是樑家人。一個家族振興的希望隕落,至少在馬文臺時代,樑家人的命運可想而知。

霍峻作爲霍家理念的傳承者,他沒有資格做梁山伯。讓十萬族人爲他的愛情付出代價,不是一個男人的擔當。

爲了霍家的發展,霍峻在狼居胥城按照漢禮三媒六聘娶了烏蘭。烏雲作爲孃家人正式成爲狼居胥城的一族。

霍竹無法接受霍峻的選擇,主動請纓作爲刺候統領前往烏德。

霍峻苦勸無效,只得讓廖立安排後勤保障,確保霍竹沒有後顧之憂。

戰爭並不會因爲霍家與烏蘭聯姻而結束。恰恰相反,烏蘭爲了搶救留守冰原貝加的族人,不斷的慫恿霍峻對高車用兵。

在烏蘭看來,興漢軍只要解決了防寒防凍問題,整個天下大可去得。甚至是傳說中的北海,也不在話下。難怪有人會說:北境之難,不是人禍,而是天災!誰率先征服了大自然,誰就是北境說一不二的話事人。

霍家立足狼居胥城,致力於恢復封狼居胥的榮光。對於烏蘭公私兼顧的提議,霍峻根本就沒有辦法拒絕。

按照梅園的傳統,既然高車三姓兵臨狼居胥城。那就證明北境之人對興漢國的土地財貨起了掠奪之心。刀兵既起,想要和平共處再無可能。唯一的區別在於是主動發起進攻,還是被動的迎接挑釁。

梅園講究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誰若犯我?我就滅誰!高車三姓南下,數十個來不及逃離的遊牧家族毀家紓難。倘若興漢軍再不主動進擊,下一次就可能是滅頂之災了。

既然敵我態度已經明確,梅園總不能置北境民衆於不顧,在邊人的哀嚎之中空談仁義情懷吧?

霍峻向落日城的鎮帥王林請示對高車用兵,很快就得到了答覆:

晉副將霍峻高車督帥,暫轄烏德,庫次,狼居胥城三部兵力,全權指揮北境戰事。

王林的臨時任命,讓霍峻可以調度的兵力達到了一個督。北境是一盤大棋,對外用兵需要統籌規劃確保各地聯合行動,以免孤軍深入造成嚴重的耗損。

霍峻得到出兵的授權之後,立即派人加強庫次的守軍數量。西守東攻就是大體方略。兵法上說:驅虎吞狼!倘若高車殘部西逃,想來堅昆的鮮卑殘部十分酸爽。

狼居胥城風起雲涌,烏德前線的霍竹也感同身受。大戰既起,高車也在不斷的集聚力量。其實但凡大型戰役,最先開始的都是縱橫交錯的刺候戰。

刺候之間的反覆較量,其實比決戰更讓人熱血沸騰。烏德外圍,敵我雙方來回穿插,每一次遭遇,都會留下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大戰場面只以成敗論英雄,刺候對決則是熱血勇士之間的較量。

烏德成了一處磨盤,興漢軍和高車都在不斷的投入兵力。刺候的規模由伍轉什,隨後是隊,再到屯爲單位的小規模對抗。

大戰,一觸即發!

刺候對於大戰的敏感,從對抗的規模就可以管中窺豹。霍竹也對高車的佈置心神不寧,決定親自帶隊前往五號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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