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的思路一直侷限在張府這個範圍內,所思所想,無非便是在父親面前扳倒吳氏而已,根本就沒想過其他。而現在聞安臣的這一番話,卻是讓她有了一個全新的思路。
“對啊,我爲什麼就不能這樣做呢?父親不可指望,我只要自己足夠強大了,要殺吳氏,豈不輕易?不過現在要做生意,卻還須得藉着父親的勢才成。”
她心中暗暗想到,轉眼間腦海中就轉了無數個主意。
“我在秦州有個大車行。生意雖說不大,但關中的大小州縣,卻也都有分號,也有幾千車伕,過千的大車,你若是要做生意的話,咱們也能一起合作。”
聞安臣笑道:“算是沾了三小姐你的光了。”
三小姐咯咯一笑,心中對他頗爲感激。
她自然知道聞安臣只是在說笑而已。
她看着聞安臣,鄭重道:“聞安臣,我很感謝你,今日你助我,他日必有重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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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不遠處的那片城牆,聞安臣長長的吁了口氣,神色間一派輕鬆之色。
終於到了!
薊鎮,終於到了。
從秦州到薊鎮,行程三千多裡,歷時兩個多月,終於到達。
出發的時候還是五月端午,此時卻已經是流火七月。
今日天氣不是很好,陰雲密佈,一陣風吹來,聞安臣似乎都能感覺到一陣隱隱的涼意。七月流火,而在這接近塞外的北方邊地,甚至已經能夠感覺到了一陣涼意。
距離黃榆關西邊兒的偶遇已經過去一個多月的時間,那一日聞安臣和三小姐秘密商議了很長時間。三小姐同意了他的那些方法,而聞安臣則是就趙記大車行和三小姐的合作,和她大致的定下來一些規矩和方向。
當然,事情倉促,許多都來不及弄,一些具體的事情,還得回去再說。
作爲九邊重鎮之一的薊鎮,負責的防線東西綿延兩千餘里,聞安臣等人到達的地方名爲三屯營,從天順二年開始,三屯營就是薊鎮的鎮城所在地。
這座三屯營鎮城還是天順二年時期修建的,到現
在已經一百多年了,當時的薊鎮規模也不如現在大,兵員也不如現在多,是以鎮城修建的規模就不算多大,容納現有的這些軍民已經是頗爲的捉襟見肘。而且畢竟已經修建一百多年了,也是頗爲的破舊,需要重新整修一番。這一次薊鎮要修建敵臺,重修防線,因此朝廷下令天下各州縣都出民夫來此,但其實,整個薊鎮的工事並不僅僅是修建敵臺和防線而已,這三屯營鎮城的整修工程也被包括在其中了。
在九邊重鎮之中,薊鎮可以說是最重要的之一,之所以有這樣的重要地位,主要就是因爲其位置。薊鎮護佑着京城,京城的北、東、西三個方向,都存在着薊鎮的防線。說它是京城的屏障,絲毫也不爲過。
所以薊鎮的地位一直很高,而且越來越高,因爲明朝的軍事力量,一直在衰弱,面對北方的軍事優勢,也是越來越薄弱。
在明朝前期,洪武大帝和永樂大帝,屢次揮兵北上,把北元給打的風崩離析,連一個帝國架子都無法勉力維持了,只能分化成韃靼和瓦剌兩個大勢力。在這個時間段內,明朝對於北方的遊牧民族,是一直處於攻勢的。而土木堡之變中,五十萬京營大軍全軍覆沒,明朝軍事力量受到了極大的摧折,北方防線一時空虛,甚至都被瓦剌給打到了北京城下。從此時起,明朝就已經對北方的遊牧民族採取守勢了。而既然要守,那麼自然就要構建防線,越是到了明朝後期,大明的軍事力量就越加軟弱無力。而越是無力北上,就更是要時時刻刻的防着北方的遊牧民族南下。
於是薊鎮這個京城北大門的重要性就與日俱增。
當初薊鎮覈定兵員爲八萬多,而到了現在,兵員已經增長到了十二萬多,戰馬數量也從兩萬多增加到了四萬多。天下九鎮,其中八個,兵員的數量都是不斷減少,而惟有薊鎮,是越來越多。戚繼光剿滅了倭寇,聲威赫赫,在大明朝野之間,那是軍神一般的人物,在大明朝的武將中,更是最頂尖的那幾個人之一,甚至說是萬曆朝第一名將也不爲過。張居正把他放到薊鎮,便可見對薊鎮的重視。
薊鎮十二萬多大軍,加上士兵的家眷,以及附近的百姓的
,數量何止數十萬?這幾十萬近百萬的人口,有近半數都居住在三屯營鎮城附近。所以三屯營裡頭雖然駐紮了幾萬大軍,但卻並非是一座軍城,而是一種極爲繁華的大埠,論其繁華程度,比之鞏昌府甚至都有過之。
在鎮城之外還有許多村鎮,宛如羣星拱月一般拱衛着這座城池。
繁華的城市,破爛的城牆,擁擠不堪的街道,交織在一起,給人一種非常怪異的感覺。
三屯營之所以會被選定爲薊鎮的治所,就是因爲此地交通極爲便利,四通八達,往東南西北去的道路都有,而且都是比較好走的道。
聞安臣帶人到達去往三屯營鎮城的路口的時候,就碰到了守在這裡的薊鎮軍官。路口放了張桌子,後頭坐了個軍官,旁邊站着幾個士兵。那軍官一瞧見聞安臣等人的裝束,頓時便是眼睛一亮,衝着他們高聲叫到:“可是來薊鎮的夫子麼?”
聞安臣頷首道:“正是在下,乃是自陝西布政使司鞏昌府秦州而來。”
那軍官站起身來圍着隊伍走了一圈,便道:“一百五十名民夫?”
聞安臣暗暗驚詫於他的眼力,點頭道:“正是。”
那軍官問道:“路上死了多少呀?出發的時候得有二百來人吧,?”
在他想來,二百餘人中,死在路上約莫有四五十個,死亡率爲兩三成,這已經是一個非常小的比例了。要知道,別的州縣過來的隊伍,在來的路上死了超過一半兒的都有。
聞安臣淡淡一笑:“來的時候便只有這些。”
“什麼?”
那軍官瞪大了眼睛,音量陡然也提高了許多,瞪着聞安臣道:“你可別唬我,怎麼可能路上一個人都沒死?”
聞安臣笑了笑,不卑不亢道:“在下並未說謊,您若是不信,大可以問一下他們。”
那軍官果然不信,立刻從民夫隊伍中隨意抓出來幾個人詢問了一番。結果令他詫異的是,所有民夫回答的答案都是一致的,那就是路上確實一個人都沒死。至於問起來爲什麼,民夫們回答的也都大同小異,無非便是聞安臣的路上用的那一套法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