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法如今真是很有錢……或者說，是有錢用不出去。
如今九山糧食公司的主打產品，九山二號和靈麥一號，已經全國鋪開了。
那購買場面，是人山人海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其中原因複雜。
當初那紀錄片的宣傳作用不可小覷，就楊組長所知，網上好多賣神像的，都有了新業務——
反正紛繁的神仙譜系中，多了個姓鄭的新面孔。
怎麼形容呢？
封建但不迷信。
畢竟是個真神仙。
但讓這兩種作物賣爆了的主要原因，還是效果好。
九山一號稻種在營養價值上的優勢已經很突出了，只是因爲產量問題，名聲不顯。
九山二號的產量上來之後，口碑自然就爆了。
靈麥一號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因爲價格不高，大部分人還是吃得起，所以鄭法一直在限購——因爲一直有人囤糧。
加上其他的蔬果，九山糧食公司，如今絕對算是一頭現金奶牛。
問題是，養老院背後的力量太強，甚至強到了不需要金錢就能獲取相應資源的地步。
大部分時候，真不需要用錢。
……
“所以，你現在是錢多的沒處花？”白老頭一臉嫌棄，瞅着鄭法說道，“也就是在這裡，不然出去了，說這話容易捱打。”
唐靈嫵板着小臉，居然破天荒地懟了這老頭一句：“所以鄭法纔想花錢……”
白老頭愣了下。
“其實，楊組長說……沒必要來着。”
白老頭山神色疑惑，看向鄭法，鄭法只笑笑。
唐靈嫵似在爲鄭法不平，又道：
“是鄭法跟我說，如今虹山條件有限，靈氣不足，無法供給更多人修煉。”
“不如先拿這些錢去獎勵一些無法進入虹山的研究人員。”
聽了這話，白老頭看向鄭法的眼神就變了些。
“不是，這是靈嫵腦補的，我的意思是……起碼不能讓人白乾活不是？”
“這些錢放着也是放着。”
“日後說不定還能培養一些養老院需要的人才。”
“相當於一種再投資了。”
“既然站在了臺前，總靠着楊組長也不好。”
鄭法的想法其實還蠻簡單的：
他不需要錢，需要更多的人才，更多的技術。
之前還好，他們研究的領域不大，主要精力還是在符法和農學上，還應付得來。
但從第一個五十年計劃開始，就是個極大的工程了。
甚至可以說是舉國支援玄微界也不爲過。
對人才的需求，也肯定會越發旺盛。
在鄭法看來，日後最核心的研究人員，自然可以進入虹山學習修煉。
但外圍的那些人，其實也是儲備人才。
日後養老院賺的錢，鄭法大概都會投資到教育人才和外圍研究中去。
“說實話，這錢還不夠……”鄭法此時倒覺得自己有點窮了，“還好只是要些設計草案。”
如今鄭法最需要的，其實是資源採集精煉的技術。
工業化的基礎，便是極大量的資源損耗。
一開始設計的時候鄭法沒想到。
甚至九山界如今的靈材，也不大充足了——外丹本身是很消耗靈材的玩意，如今鄭法一下子上馬了外丹工廠和造船廠，讓九山界之前儲存的靈材飛速見底。
加上鄭法一直在擴大教育體系，力圖增加修士名額。
章師姐的賬本上早就是赤字了。
之前師姐巡視凡間，除了掌控準確的數據外，最重要的，就是……找礦！
九山界凡間的靈植早被日月鍾收走了，種在了藥園中。
剩下的資源中，最值錢的，其實是幾處靈礦。
特別是有三處特殊的雷系靈礦，據章師姐和蕭玉櫻初步估算，靈礦產量極大，價值很高。
另一方面，百仙盟土地上還有不少礦產。
比如……鄭法可還記得，當初大自在魔教出世的時候，還炸出了個靈石礦！
那都是錢！
如今第一個五十年計劃中，最關鍵的任務已經變成了，怎麼將九山界凡間和百仙盟地界上的礦產，更快更好地開發出來。
如今鄭法能想到的，便是利用現代礦業的探尋，採集，精煉技術，結合軒華夫人的煉器法門，創造超越玄微界效率的新技術。
在鄭法的設想中。
是現代各大設計院出設計，養老院經過挑選之後，利用現有的外丹製造出試驗機，軒華夫人帶着天工閣在九山界復現。
力圖讓那些之前的靈礦，享受到從未有過的兩界一條龍服務！
至於一開始設想的造船業技術，紡織業技術……反而不是最重要的序列，甚至相對簡單。
而靈礦畢竟是現代沒有的東西，和無靈氣礦石的差距極大，技術難度可想而知。
聽完鄭法的想法，白老頭三人忽然陷入了沉默。
他們看着鄭法，眼神都是有些複雜。
如果說之前他們只是有所感覺的話，如今鄭法這姿態，卻清晰無疑的表明了一件事——
鄭法還有一片基業！
不然挖什麼礦？
那什麼船廠，紡織工廠，對如今的虹山也無用……
“是……九山宗？”
白老頭猶豫半晌，忍不住問道。
他記得，一開始鄭法就說自己是九山宗的弟子，九山宗是個隱世門派。
他們一開始九山宗在什麼秘地，有什麼陣法守護，裡面都是些隱世高人。
結果這個隱世……是個隱藏的世界？
那……鄭法，真是他們以爲的那個鄭法麼？
鄭法迎着白老頭和唐靈嫵有些陌生的目光。
他心中早有準備，到了現在，很多事情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特別是對白老頭和唐靈嫵。
“那個世界，叫玄微界。”
白老頭三人都聽着。
“那裡有很多很厲害的修士，很強大的門派。”
“更重要的是，除了有靈氣之外，那個世界，和這裡一模一樣。”
“人體構造，物質組成……可以說，在誤差範圍內，完全相似。”
“和虹山一樣？”
湯慕道聽着眼神異彩連連，研究宇宙學的他，自然聽出了其中的奇異。
“對……”
“那就是一個宇宙啊！”
湯慕道拍了下大腿。
白老頭也愣了下，撓着自己捲曲的腦袋：“這意思是，鄭法，大概率還算個人？”
“……”
這話吧，邏輯很嚴謹，但用詞很稀爛。
“九山宗在玄微界不算太安全。”很多事情，鄭法也不好解釋，“甚至，玄微界都不算太安全。”
“現代可能涉及到一位禁忌人物。”
“因此，我不願意你們被他們知曉。”
鄭法很多事情不敢說得太詳細，但白老頭和唐靈嫵對視了一眼，都點點頭。
他們明白鄭法的意思——
某種程度上，他們是被護在鄭法的羽翼之下的。
這點其實是事實：
若是鄭法識海中的陰陽魚玉佩暴露了，他當然不大好，但現代會有什麼樣的遭遇，恐怕也不容樂觀。
此時氣氛有些嚴肅，唐靈嫵看向鄭法，噘着嘴，眼眶忽然紅了，似有些心疼。
他們早就發現，鄭法常常會憂心忡忡，壓力很大的樣子。
如今他們才明白，這壓力來源於什麼地方。
鄭法甚至連他們的安危都擔心，那他自身，想來更不安全。
想來獨自承受了很多東西。
白老頭乾笑一聲，開玩笑道：
“可惜了……我還想去玄微界旅遊旅遊呢，現在可不敢了。”
“我現在既不敢帶你們去，也沒辦法帶你們去。”鄭法搖搖頭，看了皺着小臉的唐靈嫵笑道，“不過，九山宗弟子，可是知道你們的。”
“知道我們？”
鄭法一笑，拿出兩本書來：
“這《符典》作者首位，便是白老師你。”
九山宗的《符典》，和玄微界其他符道秘籍最大的區別，就是以拓撲學爲主幹，推導出了三子符定律，五行子和複合符法等獨門秘法。
又系統又獨特。
根基還是當時白老頭交給鄭法的那些東西。
白老頭拿起《符典》，見作者欄第一個果然是自己的名字，頓時愛不釋手，還笑着說道，“還有小靈嫵的名字呢！”
唐靈嫵對九山符道的貢獻也很大，五行子符，神名子符，都和她有關。
不過……
“這《九山農典》靈嫵可是主編。”
《九山農典》如今也更新換代了，錢真人許多研究成果和法門，也被收錄了進去。
但此書的第一版，其實是唐靈嫵給鄭法的小小驚喜——她當年拜託侯老，結合着九山糧食公司的人才，編輯出了第一版的《農典》。
因此她佔據了個主編之名。
鄭法將這兩本書帶到現代，也是爲了給養老院當教材，到了如今，九山宗也能反哺現代了。
唐靈嫵看了《九山農典》一眼，表情也平靜了許多。
白老頭有點傻眼：“我這修爲，他們還要學我寫的玩意？”
他如今可就是練氣八層，自覺是個小蝦米。
“白老師，這麼說吧，在九山宗您下限元嬰，上不封頂！”
白老頭張大了嘴巴——合着我纔是隱世高人？
鄭法跑去和養老院前面的那波教授交流怎麼利用神霄外丹了——如今九山宗工業的中心，還是外丹。
而且要將現代技術移植到九山界，外丹的開發也挺重要。
望着他消失的背影。
湯慕道嘖嘖嘴，小聲感嘆：“原來真是個外星人……”
同一個宇宙是同一個宇宙，但玄微界，聽起來可比外星球更遠。
“什麼外星人？”白老頭呸了聲，“你纔是外星人！”
“……”
“你懂鄭法他在做什麼麼？”
“什麼？”
白老頭頭一歪，拿捏了一下氣質，有腔有調的：
“讓一部分科學家先富起來~”
“……”
湯慕道滿臉無語。
“讓一部分科學家，先修煉起來~”
“……富不富的我不知道，但老頭你大概是病了。”
“……你看，你個半路跑出國的假洋鬼子不懂了吧？”白老頭臉色鄙夷，“論想法，鄭法比你正宗多了。”
唐靈嫵也不由笑了起來。
白老頭一看她笑，整個人就得意了，像是覺得自己很會哄人。
沒想到唐靈嫵笑了片刻，就收斂起笑容，一刻也不停留的，就朝着自己房間走去。
“靈嫵，你幹嘛去？”
“修煉！”
“……”
白老頭歪了歪頭，有些不解，但想了一會，他忽然冒出了個念頭：
“你不是想着，抓緊修煉，打到玄微界，助鄭法一臂之力吧？”
唐靈嫵似乎有些害羞，不敢回頭，但還是輕輕點頭。
見她走進房間，白老頭摸了摸下巴，感嘆道：“不愧是年輕人，敢想敢做！”
說完，他也轉身，朝着養老院一側的小屋子走去。
這屋子湯慕道知道，是個換電站，用來修煉《五雷法體》的。
“……你也想默默修煉，然後驚豔整個玄微界？”
“我有什麼辦法？”白老頭聞言，低頭看着自己手中的《符典》，神色欣慰中帶着一絲悲傷。
“要是哪天玄微界誰真打過來了，發現我堂堂白元嬰，就這點修爲……”
“……”
“那不塌房了？”
……
山南省，礦業機械研究院中，忽然也多了個雕像。
“這是……鄭法？”
一個小年輕看着立在門口，半人高的鄭法，納悶道：
“幹嘛的？”
一位年紀稍大的地中海男子理所當然地說道：
“拜啊！”
“……”
“我買的！網上還買不到，專門開車去求的雕刻大師，插隊弄來的。”
“弄這幹嘛？擺這裡合適麼？”
“院長報銷！”
“……”
“你不覺得，咱們研究院這幾年運道不大好麼？”那地中海低聲道，“我聽說……又有些人要走了。”
小年輕就抿了抿嘴，沒說話。
他們研究院，以前是歸屬一家國營礦業集團的，專門負責技術研發。
早些年過得是真不錯。
山南省是礦業大省，集團又是省內最強，靠山吃山，早年富得滿嘴油，他們研究院也是風光無限。
但他沒趕上這好時候。
他來的時候，集團的效益正在降低。
後來研究院如今也就自負盈虧了，雖還是集團下屬，但撥款卻越來越少。
問題是……他們這種單位，沒人養着，就跟死了媽的孩子似的，那叫個慘。
“院長怎麼說？”
“怎麼說？出海唄……國內機會不多了。”
“能行麼？”小年輕嘀咕了一聲，如今出海也挺卷的，而且他們確實比不過國字頭的那些單位，更何況，還有國外的同行。
幾個項目都鎩羽而歸。
“所以人要走嘛……現在又不是鐵飯碗，工資又不高。”
年輕人又不說話了。
“不是，看你表情……你也想走？咱研究院可待你不薄，啥都給你爭取下來了……”
年輕人苦笑一聲：“是在考慮……其實也就是，國外有個機會……”
“狗大戶啊……”
“那對咱們來說，狗能給那麼多，那也叫神仙客戶。”
那地中海看了他半天，從胸口掏出一包煙，遞給了他一根，自己點了一根：“決定了？”
小年輕低下腦袋嘬了口煙，嗆了兩聲：“我女朋友催我結婚……”
“結婚呢就要買房。”
“還是在省城。”
地中海也吸着煙，聽着。
小年輕又咳了兩聲道：
“現在這情況，你別說辭職出海能賺到錢。”
“下海能賺錢，我都得考慮考慮……”
之後再沒人說話了。
兩人默默地抽完了一包煙，那地中海只說了句：“跟院長打聲招呼，你是他親自招進來的，也算待你不薄。”
“嗯，你不走麼？”
“不想折騰了，在院裡待着挺舒服的。”
小年輕臉上有些羞愧。
“你沒老婆，我是有老婆的……你不知道？”
“知道什麼？”
“我老婆家前幾年拆了。”
“……院長呢？”
小年輕擡起了頭，辦公室內看去，有些着急……這破單位，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研究院是個兩層小樓，樓已經很老了，沒落得比研究院還早。
“去集團開預算會了，不過該回來了……”那地中海嘖了一聲，“怕是又在跟人拍桌子，咱們院桌子都壞了幾張了，下次應該搞個不鏽鋼的，再省點錢，就是有點費手。”
小年輕笑了聲，發現自己笑不出來。
一輛老車刷地衝到了門口。
“得，這是拍輸了。”
車沒停穩，院長就從駕駛室蹦了出來，急衝衝地朝他們衝來，臉上竟還帶着笑。
“院長！”
小年輕喊了聲，想問問情況，若是院長心情真不錯，他正好說說辭職的事情。
“人都在麼？”
哪知院長就看了他一眼，急急問道。
“在……”
“辦公桌都整理一下，打掃打掃！”院長高聲喊道，“收拾個人樣出來！”
地中海一驚：“咱們這破地方，還有領導願意來呢？”
“……”院長瞪了他一眼，又看了一旁鄭法的神像一眼，忽然又像不氣了，還笑得有些甜蜜，“你買的這像不錯，靈！”
“……”
兩人見狀都是摸不着頭腦，院長又道：
“領導倒是算不上，客戶！”
“……這可比領導還稀罕！”
“大客戶！”院長喜滋滋地說道，“人家說了，錢，不是問題！”
“不設上限！”
“還是專門找咱們院的！”
地中海愣了，他叼着煙，看着院長衝進大門，才悄咪咪地湊到了小年輕耳邊，嘀咕道：
“咱院長還是老了……”
“啊？”
“都被搞詐騙的盯上了。”
小年輕看了這地中海半天，忽然覺得，這貨不走，主要是在其他公司也幹不下去來着。
但他也贊同這所謂的大客戶是個假的。
主要是他們研究院不配！
但院長還是很興奮，甚至親自上陣，將整個研究院打掃了一番，研究院的人不得不搞了個大掃除，心中也越發好奇這客戶是誰。
打掃完已經是下午，他們都坐在辦公室裡，都豎着耳朵。
院長甚至守在門口，巴巴望着。
門口忽然傳來院長爽朗的聲音：“歡迎！歡迎！”
地中海愕然擡頭，朝小年輕問道：“你聽到汽車聲了麼？”
“沒。”
“車都沒有……現在的騙子，都這麼低成本麼？”
一屋子的人朝門外看去，就見院長引着兩個年輕的身影走了進來。
其中一人，和立在門口的那個神像，一模一樣。
看着鄭法並着唐靈嫵，小年輕張大了嘴：
這下，真來了對神仙客戶……
就是這神仙，大概不大懂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