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顏料稍稍晾乾些許，方長才將這幅畫連同筆、顏料，一起挪到旁邊，露出石桌上縱橫的棋盤問路，接着掏出藤條編的兩個棋簍。
棋簍裡的棋子，因爲常年使用已經變得十分溫潤，摸上去手感頗佳。
拈起一粒棋子放在星位旁邊，方長問道：“大會的事兒籌備的怎麼樣？”
章山神搖頭道：
“場地和議題之類的事情，早已經準備好了，各方面的態度和意見也大致探明，但是開會時間卻總是定不下來。定好的日子，總是被改了又改，卻依然無法讓所有人都能合適，而參會的人，又沒有誰願意放棄這個好機會——畢竟這種盛事，也算是開天闢地後頭一遭。”
“遇到的困難在哪裡？”
“主要還是路程問題，各地到定下來的集會處路程長短去唄很大，每個人的修爲也有強有弱，能夠向天地請下來的假期更是有限，所以每個地方從出發至到達，時間都不太可控，怎麼安排這些是個大問題。”
方長點點頭，表示理解。
畢竟無論是山神還是土地，亦或是各地的城隍、河神等這些天生神祇，他們領地都不大，手下管理的人更是很少。
他們既沒有什麼組織大型活動的經驗，又找不到合適的幫手，混亂是在所難免的。
兩人聊了一會兒會議組織過程中的艱辛，章山神開口提到：
“前不久，有夥人曾經試圖來雲中山上，他們在山下受阻，竟然將關係找到了我這裡。當時我讓胡云來仙棲崖上看了，見仙棲崖上空蕩蕩，就將他們打發離開。不過這羣人倒有些鍥而不捨的意思，他們在我廟旁邊建了房子，已經駐紮下來。”
方長又伸手在棋盤上落下一子，而後對章山神笑道：
“我知道此事，也大致知道他們身後是何方勢力，既然這些人都將關係託到了你這裡，那可以幫忙轉告一聲。無論他們背後是誰，想見我，就親自來一趟吧。”
“好。”
山神愉快的應下。
他知道方長這樣說，算是對他這件事徹底做了個了結。
兩人一直下棋到午夜時分。
傍晚時候方長看章山神興致不減，便取來些自制的點心，兩人邊用邊下。
他們沒有點燈或者火把，因爲現在差不多是月中時期，晚上的月亮很圓，月色也很好。
兩人在月下對弈，身心俱暢。
晚上的最後一盤棋，方長勝了半子，兩人數過之後，也動手將棋子拾進棋簍裡。
不過方長沒有將裝滿的棋簍收起來，他一手抓住一個棋簍，輕輕摩挲了下外表，而後將棋簍遞給章山神，說道：
“等人員定好之後，你可以將着這兩個簍中的黑白棋子寄送給他們。待到了準備開會的時候，只需要手握黑棋子，觀想準備去的會場，即可不懼千山萬水，瞬息來到開會的地方，讓與會人員可在短時間內被召集齊。
“而事情結束之後，讓他們手裡拿着白旗，心裡默唸‘回去！’，即可回到使用黑棋子出發的地方。
章山神一愣，接着瞬間便理解了方長的意思。
他的神情很驚喜，但馬上又充滿了疑惑：“參會的人成千上萬，這棋簍裡的棋子數量，明顯不夠用啊。”
方長笑道：“夠的，夠的，只管取用就是了。”
……
章山神回到自己洞府之後，立刻寫信給相熟的幾位同僚。
他們是這次大會舉辦過程中，說話很有分量的神祇，待從章山神這裡知道此事後，所有人都很高興，他們忙不迭的驗證棋簍裡的棋子，是否如先所說的那樣有用。
驗證結果讓他們大受鼓舞。
棋簍裡面的黑白棋子，果然有無視距離遠近，去一個地方並返回的功效。而且，又取之不盡，完全符合方上仙對這些棋子的描述。”
得到如此有效的設備，他們立刻便開始更改原本的計劃。
他們準備這次換個路數，先定下開會時間，然後讓各地參會人員準備好後，再寄送兩粒棋子過去。有了這兩個棋簍，事情便推進的十分快速：原本需要經年累月才能完成的工作，現在只用了十餘天，便全部解決。
開會的時間，被重新定在了臘月二十二。
其餘人通過各種途徑，從章山神這裡分別取走了成車的棋子，準備按照定好的名單寄送。
章山神鬆懈下來之後，才重新想起了傳話的事情。
看了看山神廟旁邊不遠處，那些人建造的房子，章山神發現那些房子的規模又大了些，而且裡面更加規整了不少。
這段時間，上回來雲中山的人裡面，不少普通成員已經輪換了出去。只有之前來的那個領頭人，依然在房子裡面待着，似乎在等待結果。
張山神便等到了夜晚，然後他給對方託了個夢。
這段時間裡面，孫文秀等的焦急，但他再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等在這山中的小屋子裡。由於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消息，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他只能嘗試着自己開解自己。
幸運的是，唯一也是最好的消息，是其他幾路人馬的進展的很慢，很慢。這並非公開能獲得的消息，而是孫文秀在其他幾路裡面，偷偷安排的眼線傳回。這不算違規，而且孫文秀知道，自己這些手下里面，頗有不少人會隨時準備竄逃。
山中沒什麼有意思的消遣，孫文秀無聊的時候演，就將收到的各路情報翻來覆去的看，希望在裡面再找出些蛛絲馬跡，開闢些別的路子。
但是他一無所獲。
這地方雖然地處偏遠，又是新近設立，但級別高、任務重，所以物資保障很強，吃穿用度都不缺。
加上輪換來這裡的手下們？還有一份額外的補貼，所以孫文秀頗感手下們人心穩定。
白天時分，這裡的公人們都收到了當月的犒勞。
大家乾脆買了頭豬，自己宰殺，煮白肉吃。
鮮肉的味道很香，掌廚的兄弟作爲常年練刀子的，將這份手藝用在了廚藝上，結果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