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青璃面無表情地走了一段路,忽然單膝跪在地上,雙手撐着身體,指間的彼岸花已蔓延至整個手臂。
慕翎淵也是同樣的情況,只是蔓延至肩上的花紋被寬大的衣袖遮住,纔沒人發覺,雪青璃此刻的痛苦,他感同身受,只聽到他低聲呢喃:“阿璃。”
溪綰念動咒語,歷屆鮫主的護心鱗縈繞在她身旁,這裡麪包括她自己的。
開啓封印需要每一任鮫主的護心鱗,這一任也不例外,唯一不同的是,這一任鮫主要硬生生從身體裡拔出護心鱗,其痛只能意會不能言傳。
溪綰知道這種痛,可她別無選擇:“妹妹,對不起。”
“我懂的,姐姐。”
溪綰不忍看妹妹拔出護心鱗的那一幕,默默地轉過身去,她回想起自己當年拔出護心鱗時的情景,那痛宛如抽筋扒皮,整個人痛得恨不得當場死去。
鮫主的全身浮現出鱗片,她的手按在心臟所在的位置,雙指夾住其中一片與衆不同的鱗片,那鱗片是純色的紅,只見她用力抽離鱗片,站在她旁邊的人能清晰聽見撕裂的聲音。
鮫主咬緊牙關,一點點地拔出鱗片,尾部因痛而不停地拍打河水,攪得夙錦和墨濂搖擺不定。
溪綰閉上眼,緊握雙拳,她感覺此刻彷彿回到了幾百年前,自己拔出護心鱗的那個時候,她的掌心被鋒利的指甲掐出血,血隨河水飄過。
“啊!”鮫主用盡最後一分力氣拔出了護心鱗,而她痛得狠狠地摔在地上,那撞擊讓地面震動了一下,她不停在地上翻滾,那張臉蒼白如紙,一點血色也沒有。
這樣的痛,需要多少勇氣才能承受,說實話,夙錦很佩服這一任鮫主。
護心鱗被拔出,溪綰立馬給妹妹輸入靈力,助她恢復,歷屆鮫主的護心鱗落入夙錦的手裡,溪綰說:“隨你使用。”
“謝謝二位的大恩,夙錦必定銘記在心。”眼見那【朱雀之火】越來越旺盛,夙錦的捉緊時間,他跟鬼封說:“你不是收集了璃子的血嗎?是不是該貢獻一點出來。”
“義不容辭。”這個時候,鬼封倒顯得大方。
十數枚護心鱗疊了起來,加上雪青璃的血,形成一枚五彩鳳佩。
鳳佩出現,他們身處的【漠河】成了荒漠,環境的突然轉變,讓他們都明白,他們正處在封印之地,除了鮫人姐妹,其他人統統都在。
被夙錦拿在手裡的鳳佩忽然綻放出五彩光芒,他攤開手,鳳佩飛上半空,在半空盤旋了一會,夙錦的面前升起了一個圓臺,圓臺中央有一個凹痕。
慕翎淵和雪青璃指間的彼岸花紋又變回指環,隨着鳳佩一起飛向那個凹痕。
三者合一,圓臺閃過一道金光後,臺上就出現了一本書籍,鬼封在書籍現身的那一刻,用最快的速度上前將其搶奪。
卻被守在臺前的夙錦攔住,“我就知道你會來這手,幸好【凝波梵音】就在我面前。”
然而,當夙錦出手阻攔鬼封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靈力無法使用,就像一個普通人,鬼封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重重的一掌打在夙錦的肩上,【凝波梵音】就這樣落在鬼封的手上。
夙錦被鬼封一掌打趴在地,凝桑上前攙扶起他,順道詢問:“這是怎麼回事,就算你七魄不全,也不會是這個結果。”
“這裡下了禁制,除了神族,我們誰都無法使用靈力。”這個發現令夙錦覺得他們會輸定,甚至會讓他們所有人都死在這裡。
“你別跟我開玩笑,誰那麼白癡,會在這裡下這樣的禁制。”凝桑一時的口不擇言,引起夙錦不滿:“小心你的言辭。”
夙錦那麼生氣,凝桑瞬間明白過來,肯定是那些神族做的,可這有什麼用呢?
“原來要開啓這個封印這麼複雜,幸好她被【朱雀之火】所挾,要不然還真是一個大麻煩,更讓人覺得可笑的是,居然下了這樣的禁制,這下子,我想怎樣就怎樣!”鬼封太得意忘性了,他似乎忘了雪青璃也是神族。
做了那麼久的旁觀者,冷颯很是看不慣鬼封的目中無人,他強行驅動靈力,攻向鬼封,結果可想而知,他被鬼封一掌打飛,他比夙錦更慘一點,都見血了。
冷颯企圖衝破禁制就是這樣的結果,就算不被鬼封所傷,他也會被自身所害。
“我勸你們還是省點力氣,聽話的,我會讓你們死得痛快一點,我第一個要對付的人,是她。”鬼封怎會忘記自己還有一個威脅,他一步步走近雪青璃。
墨氏兄弟二話不說衝上去抱住鬼封的腿,試着阻撓他去傷害雪青璃:“我們絕對不會讓你傷害主人的。”
“真是忠心耿耿的奴才,既然你們這麼護着她,那就用命來保護吧!”鬼封舉起手,眼見那蘊含了靈力的大掌就要拍在墨濂的背上,忽然被幾根藤蔓牽制住。
鬼封的視線順着藤蔓望去,看到雪青璃正對着自己笑,那藤蔓就是從她手上伸出來的,她說:“鬼封,你這樣對我的下屬,可曾想過後果。”
“怎麼?你這是要跟我算賬嗎?你別忘了,【凝波梵音】還在我手裡。”鬼封炫耀一下手裡的樂譜。
“如果你被【滅情】砍上幾劍,你說你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恢復呢!”目前,他們都有各自忌憚的東西,看誰比較放不下?雪青璃賭的是人心的貪婪。
“看來,你很在乎他們,可他們是我的籌碼,你認爲我會那麼傻,白白地送還給你嗎?”鬼封還要雪青璃打開【凝波梵音】呢,他必須要捉住這個唯一能和雪青璃談判的籌碼。
“你不是想要回精魄嗎!我給你,可你要是敢耍小動作,我會選擇兩敗俱傷。”這就是修羅帝姬的本性。
冷漠,精明,這兩個形容在雪青璃身上的詞,對慕翎淵,冷颯和凝桑來說都是很陌生的,他們曾經認識的雪青璃,似乎只是在夢境裡見過,而非真實的人,凝桑傻傻地問夙錦:“這是誰呀?”
“她衝破了我的封印,終究還是困不住她。”夙錦的話語裡充滿悲涼,他之前所做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慕翎淵支撐起自己的身體,望着那抹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他忽然間想念以前的雪青璃,那樣的天真,那樣的無所拘束,可現在,他看到的雪青璃,只有冷和狠。
如果連慕翎淵也對這樣的雪青璃感到陌生,更別說冷颯了,他之前一直以爲她是裳月的轉世,纔會糾纏不休,即使不久前從慕翎淵口中知道了答案,他還是不肯死心,如今親眼目睹,他不得不相信。
半神的傳說,他是聽說過的,無論轉世多少次,半神依舊是半神,可裳月並不是半神身份。
雪青璃和鬼封對峙了一會,鬼封終於想清楚,他同意雪青璃的交換條件:“修羅帝姬的信譽還是很不錯的,要是換作別人,我絕不會相信。”
“你同意就好,但醜話說在前頭,我希望你把我的話也放在心上。”
鬼封將【凝波梵音】拋給雪青璃,雪青璃隨即念動咒語,從樂譜中飄出一縷精魄,鬼封接過,立馬放了墨氏兄弟:“後會有期,老對手。”
鬼封拿到想要的東西,心滿意足地走了,而雪青璃雙眼一翻,暈倒在地,她眉間的鳳凰印記不見了。
剛纔她是勉強對抗鬼封,如今力氣和精力都耗盡了,她再也支持不下去了。
她倒下的那一刻,慕翎淵也沒了知覺,猶如死了那般躺在那裡,【娑羅指環】再次回到他們的指間。
雖說冷颯視慕翎淵爲不可戴天的仇敵,但他沒有丟下慕翎淵,而是輸入自己的真氣爲他療傷,可惜沒什麼用。
不得已之下,他請教墨濂:“慕翎淵這是怎麼回事,往他體內注入真氣,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墨濂過去給慕翎淵把脈,他發現慕翎淵的體溫正逐漸升高,臉色雖然沒有什麼變化,但翻開慕翎淵的眼皮,他的那雙眸子是紅色的。
墨濂從探聽到的脈象中得知,慕翎淵被【朱雀之火】灼傷了五臟六腑,要是得不到及時醫治,可能會命喪於此,他怏怏收回手,“情況不樂觀,他的五臟六腑正在衰竭。”
“是雪青璃身上的【朱雀之火】所致?”冷颯不敢肯定。
“沒錯,所以你們魔族當初選擇收手是最好的結果,要不然,【修羅殿】會全力攻打你們。”墨濂是在敬告冷颯,六界的戰爭是沒那麼容易挑起了。
“如何能救他,我還不想他死。”冷颯還想得到裳月的下落,他可不想慕翎淵那麼早就魂歸天際。
“被【朱雀之火】所傷的神都難以治癒,更別說他只是仙。”夙錦是不會同意救治慕翎淵的,他在墨濂說出救治方法之前拒絕。
夙錦替墨濂回答了冷颯的問題,他轉而去打開雪青璃拿在手裡的樂譜,翻到第五章,【霞瑟】被吹響,名爲【抑念】的章節就這樣被夙錦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