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雷交加,恨不得將整個天空撕開。
片刻之後,忽而一道仙芒自天際垂下,穩穩插入黃沙之中。待光芒散去,只見一人瀟灑儒雅男子,面帶微笑,單足立於一柄仙劍之上。
年輕一輩弟子不曾見過此人,不知是敵是友,而流雲道長與飛鴻上人見到此人現身,當下心中長舒一口氣,面色緩和了不少,“有此人到來,正道弟子當安然無虞。”
那男子身子立於半空,目光從諸人臉上一一掃過,最後卻落在了夜魔身上,只見比着自己年少數十歲,此時雙鬢卻已隱隱有些泛白,向來自那人死後,他日子不會好過。而夜魔望到此人的眼神分明有一絲異芒閃過,而後低下頭,卻不敢直視其雙眼。
一時間,魔之沙漠忽然靜了下來,偶爾有驚雷呼嘯而過。便是在衆人猜測這男子身份之時,卻聽他嘴角微揚,笑道:“多年不見,看來你過的很不好啊!”
夜魔突然身子一顫,眼角有淚痕現出,但他性子堅定,強行抑制內心情感,然後擡起有些動容的臉,向前踏了三步,向着那人微微行禮,“多年不見,看來師兄過的很好。”
來者自然便是神劍驚雷素一亭了,只見他輕嘆一聲,這些年雖然他與妻子女兒神遊人間,不過問正魔兩道之事,甚是瀟灑快活。不過,在他心裡,終究對這位命途多舛,情路坎坷的小師弟尤爲掛念,時常想起便心中憐惜,爲此,在遊歷世間之時,他還多方打探復生還魂之術,希望能夠幫小師弟早日解脫,想不到今日竟然在此相見。
當年在宗門之中,大師兄老成持重,一向幫師傅打理門中事務,雖然對他頗爲寵愛照顧,然而相較來說,夜魔更喜歡和二師兄在一起。素一亭爲人瀟灑坦蕩,向來視世間禮法爲狗屎,狂而不傲,聰慧過人,與當年的張子夜,也就是今日的夜魔並稱“雷雲雙璧”,乃是將雷雲道法發揚光大的最佳人選,甚至衆弟子一度認爲,此二人能夠超越大師兄,接掌雷雲宗。
當時的夜魔常與素一亭談道論法,此二人對大師兄恭敬有禮,從未想過能夠接掌雷雲宗。可誰知,後來遇到魔域聖女,與子夜一見而鍾情,最後慘死雷雲宗,而子夜也因此身敗名裂,被師傅逐出門閥。
殊不知,在素一亭和張一宏心中,始終當他是小師弟,只要他願意,隨時可以重歸宗門。然而,只有夜魔心中明白,他再也回不去了,不是他不想回去,不願回去,而是此時的身份,不允許他回去,他不想因自己而爲雷雲宗帶來任何負面影響。
看着多年未見的小師弟,素一亭一時陷入沉思,忽而一道聲音響起,卻是青龍淡淡一笑,有意無意,站在了夜魔的身側,“兩位師兄弟就別重逢,真是可喜可賀。”
素一亭雙眉一蹙,眉宇間有怒氣隱現,而夜魔也是心中有氣,他何嘗不明白青龍此舉之意,當下冷哼一聲,不在言語,卻也沒有繼續沉迷於往事,收斂情緒,動容的臉上重新現出冷漠神色。
而在此時,只聽空中風聲蕭蕭,一道倩麗身影御劍而下,在她身後似還有個豆蔻年華的小姑娘。待二人行近,離地三尺之時,那小姑娘不等仙劍挺穩,便一躍而下,揮舞着小手,撅起小嘴,嗔怪道:“爹,你幹嘛總是這麼急,就不能等等我和娘麼?”
素一亭淡淡一笑,慈愛的臉上滿是寵溺之色,伸手在她堅挺可愛的小鼻子上颳了一下,說道:“呵呵,是爹爹不好,下次不會了!”
“冰兒,”那美貌婦人微微搖頭,雖然看似已有四十餘歲,然而歲月卻不曾在她臉上留下絲毫痕跡,“過來,到娘這裡來。”
“不,”那小姑娘撅起小嘴,緊緊拉住素一亭的胳膊,說道:“我要和爹爹一起。”
芸娘無可奈何,只得沉下秀臉,那小姑娘卻佯裝不見,向着母親吐了吐舌頭,仍是不肯撒手。卻聽素一亭笑道:“乖女兒,爹爹現在有些事要處理,你先去娘那裡,等一會爹爹再陪你好不好?”
小姑娘名叫素冰,所謂虎父無犬女,此時一聽素一亭所言,又向周圍看了看,立時拍手叫道:“爹爹是要打壞人麼?帶我一起吧!”
衆人見她一派天真可愛的樣子,本就心生憐愛,此刻聽她所言,不由忍俊不禁,啞然失笑。
素一亭哈哈大笑,全然沒有注意到,此時那些魔域中人已然臉上變色,這小女孩口中所指的壞人,自然不言而喻。
只見青龍負手說道:“世間均知,神劍雙俠向來逍遙自在,不再過問正魔兩道之事,難道今日要插手麼?”
素一亭將素冰交給芸娘,微微轉過頭,笑道:“素某不過問正魔兩道之事不假,不過那也是在魔域不再有所惡行的約定之下,倘若魔域不顧協定,與正道開戰,那麼素某身爲雷雲宗弟子,自然不可置身事外。”
青龍聞言,眼中立時寒光閃過,只見他面色陰晴不定,似是在做重大決定。便是在此刻,忽聽黑白郎君在一旁陰測測說道:“什麼狗屁神劍雙俠,不過是沽名釣譽之輩,堂主,看我兄弟二人將此人拿下,押回魔域。”
白麪郎君說話尖銳刺耳,令人聽了極爲不舒服,只是不等他人迴應,卻聽一個嬌滴滴清脆悅耳之音傳來,“娘,他是誰呀?說話真難聽,還在這裡大言不慚,說什麼要打敗我爹爹,真是不自量力,羞也不羞?”
這一言出自素冰之口,只聽她言語如銀鈴,似山澗流水,潺潺動人,與白麪郎君的聲音形成鮮明對比,加上他靈動可愛,正道中人立時鬨笑起來。
黑白郎君在魔之沙漠吃了不少虧,可謂大大丟臉,一直想在青龍面前立一功,否則在魔君那裡勢必會處境更爲艱難。哪裡想到,自己尚未出手,先被這小姑娘奚落一番,頓時蒼白如紙的臉上多了幾分怒意。
那黑麪郎君性子更爲急躁,此刻聽在耳中,立時怒意潮涌,哇呀呀大叫着,與白麪郎君同時將手中哭喪棒丟了出去。
正道中人不由一驚,只見這兩根哭喪棒去勢甚急,竟然直接向那小姑娘打了過去。正道中人紛紛祭起法寶,怒不可遏,心道你黑白郎君好歹是小有名氣,怎麼向一個嬌柔的小姑娘行如此殺手,當下口中怒罵,施展道法要將那兩根哭喪棒攔下。
然而,看那小姑娘倒是氣定神閒,一副神態自若的樣子,絲毫沒有感到危險和害怕。只是在那兩根哭喪棒飛臨她身前丈餘之時,卻無論如何也行進不得。素一亭面含微笑,手握法訣,穩穩站在小姑娘身前,而後,只見他輕揮衣袖,兩根哭喪棒立時倒射而回。
黑白郎君見法寶去而復返,勢頭遠勝方纔,不由一驚,御起真元,將哭喪棒接了下來。二人只覺哭喪棒入手輕而穩,竟是不含絲毫真力,當下冷笑一聲:“神劍雙俠,不過如……”
這一個“此”字尚未出口,卻見身前兩道沙龍轟然出現,以排山倒海之勢,重重打在他二人身上,饒是黑白郎君臨時聚起三道黑牆,卻依然無濟於事,直接一口鮮血噴出,被這沙龍送出了十餘丈之遠。
這一揮袖之力,竟然有如此之威,那些年輕弟子一時驚得呆了,唯有那可愛的小姑娘拍手稱讚,甚是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