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道劍芒,所有人都沒有回過神來,那氣勢磅礴的劍芒便已經轟然站在雲凡身前。儘管這道劍芒因爲太虛鏡之故,並未能傷害到雲凡,不過,卻將他體內漸漸消退的煞氣再次激發起來。
風雲在雲凡頭頂凝聚,而那道赤紅異芒也重新出現在雲凡漆黑的眼眸中。
飛鴻上人以手撫胸,霍然轉身望着他身後的任一鳴,詫異而有些憤怒,“一鳴,你在做什麼?他和你有仇麼,何故要置他於死地?”
任一鳴默然不語,只是冷冷望着不遠處蚩尤之血再次甦醒的雲凡,臉上肌肉抽動,手中緊緊握着仙劍,似是有些激動,有些瘋狂。對於飛鴻上人的質問,任一鳴恨不得馬上說:“是的,當然有仇。當年赤陽城他與林家狗賊聯手,屠殺我任家幾十口,這份仇我如何不能報,師叔,你不知在我得知此訊之後,日夜不得入睡,閉眼便是任家幾十口人慘死之狀。而這一切,都是這個叫雲凡的所造成的,我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將其千刀萬剮,方能消我心頭之恨。”
但是,這一切他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因爲這一切,與旁人無關,他只想殺了雲凡,卻不想因此爲曇日宗帶來什麼麻煩,眼見雲凡與四方城少主、甚至於玄門關係匪淺,他不想因爲一己私仇而連累宗門,畢竟與這兩大勢力相較,曇日宗終歸還是稍遜一籌,這是不爭的事實。
面對任一鳴如此沉默決絕,不肯透露半分,飛鴻上人恨恨嘆了一聲,將目光重新移到了雲凡身上。只見他臉上煞氣忽隱忽現,眉宇間似有兩道氣息正在搏殺,看樣子云凡在極力剋制蚩尤之血的發作。
而那懸在半空的太虛鏡也是覺察到了雲凡體內邪煞之力的復甦,是以一道更爲宏大中正的光芒打在了雲凡身上。此時,他正以體內元氣加之陽戍之戒的力道盡力壓制蚩尤之血,偏偏那一道光芒垂落,便如在他胸前重重打了一錘,當下胸口一滯,哇的吐出一口鮮血,身子跪了下去。
“啊,”南宮燕不由驚呼一聲,一張清麗小臉立時蒼白起來,“雲大哥!”
雲凡半跪在黃沙之上,擡起佈滿鮮血的臉,環顧四周,只見衆人在一旁指指點點,臉上滿是驚詫、驚懼、厭惡之色,至於說些什麼卻又聽不見了,耳邊盡是淒厲呼嘯的冷風。
突然,雲凡不知道自己生來究竟爲了什麼,更不知來到這所謂的魔之沙漠是爲了什麼,剎那間,他感到無比的孤獨,疑惑,迷茫和仇視。隱約中,天地突然暗了下來,無邊的黑暗迅速將他籠罩,一股冰寒之氣如一條巨蟒,快速將他盡數纏繞起來。
突然,一個聲音自不知名處傳了過來,“來,釋放你心中的憤怒,把他們全都殺了。”
“接受我給你的力量,殺了他們,殺了他們你就不會這麼痛苦!”
“來吧,殺了他們!”
而在此時,忽然一道光明刺破黑暗,射了下來,雲凡擡頭望去,只覺眼中一陣生疼,而後於黑暗之中,握住了玄天尺,一股冰涼之意迅速遊走全身。
“啊!”
雲凡驀地嘶吼一聲,將衆人大是嚇了一跳。只見他右手握着玄天尺,竟是在這勢不可擋的聖光之下站了起來,而後雲凡以尺指天,腳下驀地一蹬,竟然是向太虛鏡衝了過去。
流雲道長不由大驚,剛要飛身而起,卻只覺筋脈一陣動盪,不得以又退了回來,神情又是惋惜,又是傷心,看來雲凡此一劫比剛纔更加兇險。那青龍見了,更是面色一怔,隨後微微搖頭,眼神之中大爲失望。
果然,在雲凡沖天而起之時,太虛鏡周邊那雕刻着看似已經模糊不清的符文,漸漸亮了起來。之後,恐怖的天地元氣,源源不斷的聚攏而來,匯聚在太虛鏡上,隨之一道巨大光柱,如九天佛光,降龍伏虎,重重打在雲凡身上。
衆人無不驚起,南宮燕與劍心更是身心劇顫,哪裡還顧得上什麼上古異寶,什麼危險,起身便跑了過去。只是太虛鏡此時認定雲凡乃是魔神附體,除魔絲毫不留情,周圍一道柔和的光牆立時涌起,將南宮燕與劍心攔在三丈之外,不得前進半步。
隨後,太虛鏡源源不斷的釋放上古鎮魔神力,打在雲凡身上,既然不能除去魔氣,那邊隨魔神一併誅殺了吧。
看着眼前這一幕,魔之沙漠便也隨之靜了下來。誰能想到,這樣一枚上古法寶,竟是蘊含如此之威,一時間,人們不再想擁有這枚太虛鏡,甚至對這天地異寶心生畏懼,倘若自己有一絲心魔滋生,豈不是分分鐘被它滅了?
流雲道長忍不住爲之嘆息,若是早知如此,自己與張一宏何必引他來此,以致無辜送了性命。
聖光除魔,天地肅殺。
諸人就這樣望着雲凡在太虛鏡下漸漸勢微,七竅均已流出鮮血,長久下去必然爲太虛鏡所滅。場上一時間,惋惜、傷心、快意之情紛雜,溢於表外。
便是在此時,衆人均已認定雲凡不再有翻身之能,勢必葬身於太虛鏡下時,雲凡身上忽然一道光芒亮起,重新改變了眼前的局面。
只見雲凡爲蚩尤之血與太虛鏡光芒兩大毀天滅地的力道夾擊之下,身上所受的苦楚,旁人自然無法知曉。但聽他丟下玄天尺,驀地扒開胸前衣衫,不住的抓撓胸脯,彷彿要將心臟生生掏出來一般。
也是在此刻,“啪”的一聲,從他身上落下一物,衆人定睛一看,識得那是一枚錦囊,上面還繡着簡單的圖案,樣式也不甚好看。然而,這錦囊終究不是普通的錦囊,而是玄門當世輩分最高,道行最爲高深,行蹤最爲詭秘的道人所贈。
只見這錦囊一經現身,太虛鏡的光芒驟然落在那錦囊上,那錦囊便如收到什麼刺激一般,而後周身驀地亮起淡黃色的光圈,連同雲凡一同罩了進去。儘管太虛鏡光芒浩大純正,卻也無法穿破這黃色光罩,而云凡在那光罩之內,也似乎收到洗禮一般,漸漸收斂了身上煞氣。
這一變故,場上之人無不詫異,這小小錦囊是何種法寶,竟然能夠抵擋太虛鏡的靈力?這小子身上究竟還有什麼奇異的寶貝啊?
唯有流雲道長,看到這一幕之後,惋惜而沉痛的臉色隨之消失,反而變得從容淡定起來,嘴角輕揚,喃喃說道:“既然師叔早已料到會有今日之狀,老道又何苦這般擔心?”
南宮燕與劍心此時全副身心在雲凡身上,哪裡會聽到流雲道長如此說,不過楊逸在身側,無意間見到流雲道長這般,不由問道:“前輩,你剛纔說什麼?”
流雲道長淡淡一笑,“去把那兩個小姑娘拉回來吧,雲凡不會有事的。”
楊逸是何等聰慧之人,稍加思索便知其中道理,不由驚道:“前輩,你是說那錦囊……”
流雲道長笑着點了點頭,隨後楊逸整頓衣衫,向他恭敬行了一個大禮,而後將這一消息告知了芳心大亂,絕望之極的南宮燕和劍心。
然而,就在此刻,忽而一道黑影驟然一閃,向那太虛鏡飛身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