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是週末,益柯不用上班,吃早飯的時候問安之:“你準備跟她約哪兒見?”安之看他一眼,說:“據說他們已經同居兩年了,我想去看看。”許益柯差點兒咬掉自己的舌頭,心裡把傅思聰罵了八百遍,知道沒什麼再能糊弄住她了,只好說:“我打個電話把思聰支出去。”
搞定了傅思聰,許益柯帶着安之去了秋水新城,按響了1802的門鈴。
先是傳來一陣歡快的腳步聲,門一開,便看到趙倩笑吟吟的面容。只是那笑在看到益柯身後的安之時,變成了好奇。
是好奇而不是震驚,看來傅思聰的保密功夫做得不錯啊!
安之嘲諷的一笑,傅思聰是鐵了心要保護好這位小女友了,最好她這個正牌未婚妻永遠不要出現才稱心吧!
不等趙倩回神,安之已經先行跨進了這套藏嬌的金屋。
白色與咖啡色的搭配,簡約流暢的線條,寬敞明亮的客廳,還有落地的玻璃窗外波光粼粼的秋水湖……的確是傅思聰的風格。只是,那組意大利手工沙發上的幾個布藝繡花抱枕,卻與整個環境格格不入。
安之的目光又落到了茶几上,驀的開口問道:“趙小姐喜歡吃零食?”
趙倩對她的登堂入室先有些尷尬,這時候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昨天只是驚鴻一瞥,已覺得豔光四射了,今日再這麼近距離的一看,這氣質、這語調,一舉手一投足,哪怕一個微妙的表情都顯示出極大的氣場,哪裡是尋常人家的女孩兒,必定是和思聰一樣,出身大家吧?
這樣的大家女子,大約不會如小孩子般喜歡吃零食。
“啊,看電視的時候偶爾吃些。”回答她的話,趙倩除了不好意思,還有些底氣不足。
初時只覺得是傅思聰的風格,再細細看來,從抱枕開始,已有了趙倩的影子。零食、卡通杯,電視櫃裡的毛絨玩具,牆上的便利貼,角落裡的吊蘭……一個客廳就被這麼侵入了,何況還有別的地方,不知道他們的臥室是什麼樣子的,呵,還真是潤物細無聲吶!
安之不願意再看下去,徑直坐到了沙發上。
趙倩彷彿驚醒似的,忙道:“對不住、對不住,你們進來這麼久都沒請你們坐呢!益柯,快請坐,我去泡茶。”
“不必麻煩,趙小姐請坐,我有幾句話說,說完就走。”安之打斷她,脊背依舊挺直,雙手置於膝上,標準的職業談判姿勢。
趙倩看了一眼益柯,狐疑的坐到了沙發另一邊,看着安之等候下文。
安之打量起她來,昨日匆匆一見,只覺得清秀,並不算漂亮,今日見了才發覺這姑娘是耐看型的,瓜子臉,白皮膚,眉眼細巧,嘴脣紅潤,笑時有淺淺的酒窩,加上聲音綿軟,處處透着水靈與柔媚。
外貌與自己是兩個不同的類型,想必性格也相差不少。
安之有些晃神,竟猜測着,思聰選了這樣一個女孩子來愛,是否意味着他從未愛過自己?
許益柯閒適的坐在安之身畔,翹着腿,一手搭在安之身後的沙發背上,神色慵懶,好像對她們之間的談話並不熱衷。
安之很快回魂,不等趙倩開口就率先問道:“趙小姐和思聰在一起多久了?”
趙倩被她打量的有些不舒服,這時候聽她問起,微微怔愣過後,不由自主的回答說:“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已有兩年多了。”她的態度並不傲慢,也沒有咄咄逼人,卻給人難以言喻的壓迫氣勢。
安之扯了扯嘴角:“這麼久了,你對思聰了解多少?”
趙倩笑了,說:“思聰這個人啊,別看他在外面一本正經的,有時候挺小孩子氣……”
“性格就不必說了,我和他一起長大,對他的瞭解不比你少。”雖是這樣說,但安之心裡十分不確定,小孩子氣?思聰何時表現出小孩子過?他明明最是成熟穩重的。
趙倩略帶驚訝的看着她,安之瞭然,又道:“看來你並不瞭解他家裡的情況,除了益柯,你似乎並不知道他還有一位發小。”
“是,我的確不知道您和思聰也是發小。”她的臉開始泛紅,心底卻涌起不好的感覺,有人說,發小之間的感情甚至是比男女朋友之間的情誼更堅固的。而這位氣場強大的女子對她顯露出來的,分明是敵意。她窘迫的小聲加了句:“思聰從未和我提起過您。”
“他自然不會向你提起我。”安之冷笑一聲,站起身,居高臨下的望着她,正色說道,“還沒自我介紹,我叫宋安之,不僅是思聰的發小,還是他的……”她刻意停頓了一下,然後緩緩吐出那三個字,“未婚妻。”
趙倩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慘白,呆呆的擡着頭,好似受了極大的驚嚇。好半晌,她纔看向一旁的許益柯,直至剛纔,她都以爲安之是許益柯的女朋友。
他們的姿勢顯得很是親密。
許益柯衝她笑笑,意思再明顯不過。
趙倩這才相信安之說的是真的,不是開玩笑,這樣的女子原本就不會開玩笑。她先是驚,後是痛,最後腦海裡不停的反問: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思聰要騙她?
她像極了一個被正室找上門來的小三,無地自容!
許益柯看着安之,心底直笑,這樣的氣勢,足以讓對手完敗。從率先進門到巡視般的挑剔目光,再到一坐下就發問,趙倩完全被她牽着鼻子走,這會兒拋出這麼大個炸彈,趙倩還能坐穩了心裡素質算好的了。
笑過之後又嘆息,這就是寒門小戶和世家之女的區別呀!可思聰怎麼就……唉,口味太寡淡了!
恩?反襯的自己好像口味很重似的!他擡頭看一眼肅然的安之,眼底笑意更顯,不,他的口味純正,不鹹不淡,剛剛好。
趙倩強迫自己迎上安之的目光,攥緊手掌,心疼的直抽抽,卻還是故作鎮定的說:“對不起,我從前並不知道……”
“你現在知道了,”安之冷冷的說道,“在我出國之前,就已和思聰在雙方父母及親戚朋友面前擺過訂婚宴,訂婚戒指還在我家中的牀頭櫃裡,若趙小姐有興趣,我可以帶給你看看,和思聰的那個是一對的。這次我回來,就是打算和思聰正式領證結婚。所以,作爲一個有道德底線的人,是否不該插足別人的婚姻和感情呢?”
趙倩再也無法與之對視,低下頭,眼中含淚,嘴脣顫抖:“對、對不起……”她只覺得難堪,明知自己配不上傅思聰,卻還是留在了他身邊,現在這樣,根本就是自取其辱,她怎麼可能去插足別人的婚姻呢?她已在無知中破壞了別人的感情,不能一錯再錯。
控制住自己近乎奔潰的情緒,咬牙說道:“宋小姐,請放心,我無意冒犯,今天我就會收拾東西離開這裡,離開……思聰。”
到是個懂進退的,安之頷首:“希望你能說到做到,若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儘管開口。”
趙倩苦笑,搖搖頭:“不必了,其實我搬離這裡也有好幾次了,看來這一次……不會再回來了。”
安之不想看她緬懷過去,和益柯離開了秋水新城。
車上,益柯笑着說:“沒想到這一仗打得這麼順利啊。”
安之看着車窗外迅速倒退的景物,許久,問:“你覺得傅思聰會就此撂下嗎?”許益柯乾笑了兩聲,安之說出了他的心裡話:“我猜不會,所以,你就不要安慰我了。”
許益柯想說點兒什麼,卻見她放平了座椅,雙手枕在腦後,悠悠說道:“我剛纔那樣,一定像極了拆散真愛棒打鴛鴦的惡毒女配吧!”
許益柯直樂:“你也看言情小說啊?就不知道現在流行女配逆襲了?”
安之閉上眼,嘆道:“我不知道什麼是逆襲,我只知道我現在還放不下思聰,而思聰也放不下趙倩,所以,我要很努力才能把把他重新爭取過來。”從小到大,她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併爲之奮鬥。正因爲思聰的優秀,所以她才提升自己以便站到和他同樣的高度。既然現在她無法成全,就放手一搏吧!
她安靜的假寐,益柯還以爲她真睡着了,快到大院兒時,忽然聽到她說:“我要趙倩的資料,還有她和思聰在一起之後的所有相關。”她的敵人不是趙倩,而是趙倩和思聰在一起的那兩年。末了,又加一句:“我知道你能辦到。”好像他不樂意幫她似的。
許益柯彎了彎嘴角,柔聲說:“好。”想要知己知彼嗎?傻丫頭,我有興趣觀戰,而這場戰爭裡,只有一個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