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棋,我也有件事要和你說。”冷不防躺在牀榻上的李義開口插話,原來他已經甦醒過來。
紫棋柔聲問:“你醒啦?手指還痛不痛?”
李義道:“那個沒有關係,其實這幾日我見你傷心一直很內疚。剛纔聽了蔚大哥的話更是慚愧,他全心全意爲你着想。我卻是不管尹長風好不好,也不管你多傷心,都自私地想把你……把你留在我們身邊。”
蔚子善嚴肅地問:“究竟怎麼了?”
紫棋也好奇:“李義,有話你就直說。”
李義躊躇了下,這纔將連日來一直憋在心中的話說了出來:“其實尹長風有一天來鏢局找過你,來了還不止一次。那是老寨主住進鏢局的第二天,他支你幹活,就是爲了不讓你二人見面。尹長風聽我們說你外出了,他似有什麼急事等不得,於是就託我們轉告你他要出趟遠門,大概七八日方能回來。我們……我們明明知道,卻不告訴你,故意惹得你神不守舍好幾日。”說到最後,他聲音越來越低,顯是羞愧不已。
蔚子善嘆了口氣道:“一定是我爹的主意,我和你說過不要陪着他胡鬧,結果……”
紫棋截住他的話:“大哥,你別說他了。我明白他一直都是爲我好的,要不然剛纔也不會甘願扭斷自己的手指,現在也不會把這件事說出來。”
她忽地揚聲道:“曲飄飄,你究竟想關我們多久?真的想將我們困在這裡,渴死?餓死?”
曲飄飄仍是先嬌笑幾聲,方答:“對啊,怎麼?誤會解開了,急着想見情郎啦?傻瓜,我這樣的人最看不得別人花好月圓,所以此時更不會放你啦。”
紫棋被她說中心事,她確實此刻比任何時候都想見到尹長風,想到那日他受傷的神情,固執地站在那裡讓她推搡卻怎麼都不肯離開,心尖上就有說不出的苦澀,一縷縷的柔情都爲他牽動着。
“這裡真是玄機洞?玄機公子人呢?”蔚子善知和曲飄飄這種人無道理可講,索性不浪費時間,岔開話題問出心中疑問。
“是玄機洞,但是沒有寶藏。玄機公子早幾年就死了,我親手殺的。”
“你殺得了玄機公子?”蔚子善不動聲色地問。
“我在他的飯裡下了毒,他沒有疑心。呵呵……忘了告訴你們了,我跟他的關係很好,好到他根本不會疑心我。”
紫棋怒道:“連對你好的人你都要殺?”
曲飄飄理直氣壯地道:“他遭人算計,寶藏被奪,功力失了大半,連眼睛也被毒瞎,在日光下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只有在這陰暗的石洞中才能模模糊糊視物。這麼活着有什麼意思?我是幫他解脫。”說完又嬌笑連連,然後續道:“他到死也沒想過我會害他,所以他活着的時候還是幸運的,沒有嘗過被愛人背叛的滋味。相比較還是我損失大些,我在這洞中陪了他三年,什麼都沒得到,將自己獻給了他,他卻計較我不是處子之身。”
石室內三人都沒有接話,紫棋心道這曲飄飄也有可憐之處。蔚子善覺得他二人的恩恩怨怨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清楚,其他人一旁觀瞧是論不清孰是孰非的。李義一時感傷今日才得知的傳奇人物原來最後是如此悲慘的下場。
曲飄飄在外面有幾分不耐煩:“我已然恢復行動能力,就不在這裡陪着各位了。蔚子善,雖然你對那個女人夠狠心,但我還是覺得你是個好人。我不敬佩好人,不喜歡好人,但是偏偏也不願親手殺好人。所以你的命就留給老天,如果有人發現這裡,你讓他搬開門框最下面的一塊石頭,就能打開這道門,放你們出去。如果一直沒人來,那就是你運氣不好,也怪不得我!”
此話說完,洞裡就響起了腳步聲,聲音越來越遠,直至不聞,想來她已經離去。
李義道:“老寨主爲人精明,若咱們多時不歸,他一定會來尋的。荀安當初把這洞的大致位置告知過他,尋起來也不會太費力。咱們就安心等着吧!”
他這話剛說完不久,就聽洞中又響起了腳步聲。
這就來人了?
三人大喜,蔚子善朗聲道:“請問來者何人?”
“子善,我啊,你是在這石室之中嗎?”果然是蔚老爹尋到了。
“爹,你看看門框最下面是不是有一塊石頭能夠移動?”
“找到了,我挪動一下試試。”
話音剛落,嘎嘎幾聲,門果然升了起來。蔚子善止住蔚老爹往裡進的步子,和紫棋扶着李義走了出去。這石室之門一會上一會下,他可不願在裡面再多待半刻,有話大可先出去再說。
三人剛到得石洞中與蔚老爹會和,忽聽蔚老爹道:“你……你怎還是跟了來?”
大家一愣,順着他的目光瞧去,只見這大洞的入口處,一個人倚牆而立。身形頎長,姿態閒逸。青白的熒光投在別人的臉上看着都是慘兮兮的,偏偏投在他的臉龐上若玉像凝着光。
紫棋的腳不聽使喚地往他的方向挪動,蔚老爹在後面嘟囔:“臭小子,故意把他支開,不讓他英雄救美。他倒會找地方,找時間來賣弄風情。不過……這小子真是長了副好皮相,我老頭子看着都覺得養眼……”
蔚子善瞪了他一眼,向尹長風抱拳道:“謝謝尹兄弟趕來相助,我死了一個手下,要先回山寨把他的屍骨安葬,你第一次來我山寨,一會也請隨紫棋到寨中小坐。”話畢去抱了荀安的屍身,從來時路出去。
蔚老爹道:“哎,這個洞怎麼辦?不看看有沒有寶藏啊?來一次不能白來啊?”
李義扯了扯他的衣袖道:“沒寶藏,曲飄飄說過了,她以前在這裡待過三年,要有她早發現了。”
蔚老爹還想說什麼,李義已跟在蔚子善後面走遠了。他探頭看了看這幾間石室,有些不死心,便吩咐紫棋:“那個,紫棋你爲人仔細,你一會兒都看看啊。”說完瞪了眼尹長風,從他身側走過去,鑽進了小洞中。
尹長風一直不說話也不動,隻眼神專注地望着紫棋。
紫棋向他走了過來,在一臂之遙處站住不動。她本來有好多話要說,可是離得這麼近,卻仍分辨不出他的神色是怒是喜,張了幾次口,都沒有勇氣吐出一個字。他二人就這麼面對面站着,一個人盯着對方半天不錯目,而另一個人擡頭瞟對方一眼就立刻低下頭去。
正當紫棋手足無措,心慌意亂的時候,尹長風忽地道:“我想你了,不鬧了好嗎?”那聲音帶着幾分無奈和幾分寵溺。
紫棋的淚再次唰的一下涌了出來,她撲入他的懷中,雙臂緊緊環住他的脖子。尹長風身子一顫,也慢慢伸出雙手環着她的腰,把她緊緊地扣在懷裡。
將頭埋在她的發中,他柔聲道:“以後不要再推開我了,我不懂的你可以告訴我。”
“嗯!”紫棋重重地點頭。
“你……”
“怎麼啦?”
“你撞到我鼻子了!”
“疼不疼?”紫棋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扶他的鼻子。
“你要補償我。”尹長風捉住了她的手,微蹙着眉頭看她,像是個被人欺負的孩子。
紫棋不禁撲哧一笑;“你說怎麼補償……唔……”
她的話隱沒於無盡的吻中。
心裡有顆種子在發芽抽枝,旋即開滿一樹繁花,花開有聲,噼裡啪啦,像節日裡點燃的爆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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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我好嗎?這樣我就不用總擔心幾天後你突然改變主意說要嫁給蔚子善或者別的什麼人了。”尹長風吻着她的脣角問。
紫棋從他的懷中掙脫出來,嘻嘻一笑:“那個……咱們是不是先把我義父佈置的任務完成,再來嚴肅地討論這個問題?”
尹長風無奈地搖頭嘆氣:“你總有這麼多的理由。”
紫棋心道:那首鳳求凰還不是一次又一次地被人打斷,那些可不是她故意製造出的波折。想成就心願本就不能太容易啊。
他二人將其餘幾個石室前的青石板都挪到一邊,逐個進去看了看。這個玄機公子武功卓絕,又曾獲得驚天寶藏,但是在這石室中的生活卻是格外的清苦。除了一間像臥房一樣佈置的石室內有茶具,錦被,幾件衣物,就再未看到別的東西。
紫棋眼尖,發覺一件白色的裡袍有些不同尋常,抖出來看果然發現上面染滿了顏色,仔細看竟是一個女子的肖像。那女子年紀不大,十四五歲的樣子,杏眼桃腮,俏皮可愛,再仔細看就覺得眼熟。紫棋驚呼:“喔,看出來了,是曲飄飄。”
本來不難猜,可是畫上的女子和曲飄飄的氣質差別極大,讓人不敢往那上面去聯想。畫中的女孩看着明淨單純,還有幾分的憂鬱和嬌弱,讓人看到就心生憐意,想去好好呵護。
紫棋道:“曲飄飄說玄機公子愛她,如此看來應是真的。畫這幅畫時,他已經眼不能視物,卻依然畫得這麼好,說明不是用眼用手在畫,而是用心在畫,所以這畫裡畫的不是曲飄飄本人,只是他對她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