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翠翠拿着抹布偷偷瞄着唐胭,一點點湊近,一點點湊近,唐胭低着頭給古董相機擦灰加油,待黃翠翠靠的足夠近時,唐胭輕輕開口:“有事兒?”
“啊!”黃翠翠被唐胭嚇了一跳,跳起來,朝後退了兩大步,嘿嘿笑着:“沒沒,我,就是看看。”前幾天,黃翠翠目睹龍焐炁伸手將振豐吸出門外,被嚇了一跳,緊接着就被郭永清和李季林捂住嘴押送進庫房,然後驚魂未定的黃翠翠尚未來得及開口問什麼,就看見自己眼前的兩個人一個變作了矮矮胖胖的狸貓,一個變作骷髏,黃翠翠愣在那裡,尖叫都忘了。郭永清安靜等待黃翠翠昏倒,卻看到黃翠翠雙眼目光呆滯片刻之後,出現了閃亮的光芒:“妖怪?”
“嗯。”一骷髏,一狸貓同時點頭。
“太帥了!”黃翠翠摸出手機,二人連忙恢復人形,開始了漫長的威逼利誘,直到黃翠翠答應不會泄露出去,二人才放黃翠翠離開。
“好奇?”唐胭小心的將一枚小小的齒輪裝在相機上,黃翠翠呵呵笑着,不敢靠近:“大老闆,你,額,吃人麼?”
唐胭本來以爲黃翠翠面對妖怪這樣興奮,會問出什麼有深度的問題,哪知道問了這麼一句,要不是爲了護着齒輪,早就噴出來了:“額,不吃,不過,你要是敢出去給我胡說,我可以開葷。”
“我不會,絕對不會。”黃翠翠連連保證。“那就快去打掃衛生,擦乾淨貨架之後,去二老闆那裡,幫忙熬藥。”唐胭皺着眉頭開口,黃翠翠連忙答應着,直接跑去了隔壁,相對於唐胭獨眼的樣貌,在黃翠翠心裡,總覺得唐脂會是一個更加善良的角色。
“唐老闆?”門開了,一個老者探頭進來,唐胭擡頭,堆上笑容:“韓先生,快進來,您的相機我很快就弄好了。”
韓先生進門,道一句打擾,坐在圈椅裡,伸手摩挲着圈椅的把手:“哎呀,好東西,好東西。”李季林端着茶杯上前,給韓先生遞上一杯茶:“哎呀,多謝多謝。”
“韓先生,不必每次來都這麼客氣的。”唐胭不擡頭,韓先生笑着說:“我老了,每次收拾這個寶貝兒都要唐老闆動手,心裡過意不去的。”
“沒事兒,不過舉手之勞。”唐胭裝好了相機,拿起白布擦乾淨相機交給李季林:“端過去給韓先生。”
“哎呀哎呀,果然是唐老闆,手法真好,真的是比我以前都好。”韓先生拿起相機,唐胭看看,笑了:“我都說了舉手之勞,韓先生真的不用這麼客氣,一共一百六。”李季林愣住,方纔唐胭明明說舉手之勞,可是轉臉就要錢?唐胭笑着,韓先生一點也不含糊:“很便宜很便宜。”說完,掏了錢出來。
“對了,唐老闆,最近我有個朋友手上有塊手錶出手,我覺得唐老闆也許有興趣,就把您的地址給他了。”韓先生笑着,收好相機,卻沒有起身。
“哦,是麼,手錶的話我確實有興趣,您的朋友想出手,不妨來看看。”唐胭笑着,將櫃檯收拾好。
“不過我有件事情擺脫唐老闆,我這個朋友是着急要錢,經濟困難,因此想唐老闆手下留情,要是看上了,千萬多給點錢?”韓先生賠笑,郭永清坐在庫房裡喝茶,微微一笑,讓唐胭手下留情,實在是難上加難啊。
“哎呦,韓先生,這點小事,一定的一定的。”唐胭笑着連連點頭。
送走了韓先生,黃翠翠進門,手上端了一個燉盅:“大老闆,二老闆讓我給你端來的,說是潤肺氣的,說是最近秋天乾燥,給每個人都有哦。”
“是啊,過着過着就秋天了。”唐胭接過來,嘆口氣,打開燉盅,黃翠翠笑着招呼:“永清哥,季林哥,到隔壁喝補品哦!”郭永清伸伸懶腰走出來,李季林小心翼翼的看看唐胭,唐胭點點頭,自己喝了一口,皺皺眉頭:“小脂,忘了放冰糖。”黃翠翠剛要跑過去,就聽唐胭自己笑了:“你開始老糊塗了麼?”
黃翠翠推門跑過去,一進唐脂的藥店,就聽唐脂自言自語似的說:“最近有些糊塗了呢,看來秋天我的氣確實是弱,該修養幾天了。”
“哎,你們能聽到的啊?”黃翠翠彷彿發現了新大陸,郭永清拉着李季林進門,笑着推了一把黃翠翠的腦袋:“凡人,先學會閉嘴看着。”
“哦,知道了。”黃翠翠端起燉盅,品一口,點點頭:“嗯,是不甜。”說着不甜,嘴上卻不甘吃虧,連着喝了兩碗,然後纔對唐脂說:“二老闆,以後我幫你燉啊,我記得住。”
“不用了,這種事情,我自己來就好。”唐脂對於自己氣息變得弱有些鬱悶,聽到黃翠翠要接手自己的活,難免心頭有些難受,口氣冷了下來。
“沒關係的啊,我可以,二老闆你身體不好,多休息幾天好了。”黃翠翠笑着,絲毫沒有察覺唐脂的不快。
“連你也來小瞧我麼?”唐脂怒了,起身,甩手離開,黃翠翠愣在那裡,張口半天說不出話,郭永清拍拍黃翠翠的腦袋:“少說話,多看,多想,要教你多少遍你才能記住啊?”
中秋節就快要到了,唐胭開始打電話,黃翠翠偷偷聽着:“哎呀李老闆你好哦,中秋快到了,給您定了禮物,哈哈哈多謝啊,沒事沒事,咱們合作愉快的啊,哈哈,好好,一定一定。”黃翠翠扁扁嘴,坐在郭永清身邊端起茶杯:“大老闆定了禮物啊,有我們的麼?”
“每年都沒有。”郭永清笑着,喝下茶:“最多請吃飯。”
“算了,還能要求什麼,吃飯就吃飯吧。”黃翠翠喝一口茶,閉目養神,李季林抱着三個箱子從二人面前經過,二人感覺到了,但是都沒有起身。
門開了,唐胭擡頭,進來一個蕭瑟的老人,穿着舊大衣,圍着破洞的圍巾,戴着舊氈帽,看上去很怕冷的樣子。人越是落魄,往往氣場越弱,這個時候會覺得怕冷,很是正常,唐胭擡擡眉毛。
“您好。”唐胭招呼着,郭永清推推黃翠翠:“去,招呼客人去。”
“我累死了,你去。”
“我可不去,再不去我可揍你了。”
“你敢,我可叫人了。”
“我去吧。”李季林連忙答應一句端起茶壺跑了出去,郭永清單手放在腦後靠在牆上:“我說一句哦,翠翠,你也是新來的,季林也是新來的,你倆呢怎麼看都是季林幹活快,幹活好,而且他還是狸貓,與老闆有親緣,將來哦,他肯定有機會升店長,你就難嘍。”
一句話,黃翠翠原本閉目養神的心情沒有了,睜開眼皺眉:“是哦。”
唐胭招呼老者在圈椅上坐了,老者伸手摸摸圈椅,笑笑:“老闆有品位,真的,明後的。”
“先生好眼力。”唐胭笑着,坐在一邊。
“我是韓老的朋友。”老者拿出一個用綢緞重重包裹的盒子:“我姓馮。”
“馮先生你好,韓先生上次來跟我說了,您的東西帶來了麼?”唐胭笑着點點頭,從這個馮先生的身上唐胭聞到了四個字“失魂落魄”,這個馮先生看來是有所愁的人,再看馮先生的面相,此人目前看來是有妻有子,可是子孫緣很薄,看來與兒子的關係很不好。
“帶來了。”馮先生的面上顯露出一抹悽楚的神色,將盒子放在茶几上,慢慢打開,好像一個愛人小心翼翼的打開新娘的蓋頭一樣,唐胭不由得可憐起馮先生來。
綢緞打開,盒子是天鵝絨的,馮先生輕輕打開,一塊手錶出現在唐胭面前,自認看過珍寶無數的唐胭也張大了嘴,盒子裡赫然是一塊女士手錶,鉑金錶鏈,錶鏈上鑲嵌了密密麻麻的碎鑽,雖然是碎鑽,看成色應該是源自南非,錶鏈的盡頭處用小塊的翡翠鑲嵌出了百合花和蜻蜓,一旦錶鏈扣死,將是百合蜻蜓碰觸在一起的樣子。用來拼出百合蜻蜓的翡翠雖然是小塊翡翠,但是都是老坑玻璃種的油青翡翠,隨便一小塊的價格也要上千。
“馮先生,不說這塊表的年代,光是珠寶就已上百萬,馮先生爲什麼要出手呢?”唐胭推開表盒,這樣東西太貴重,收進手裡,只怕賣不出去。
“唐老闆,說起來不怕你笑話,我的不孝子讓我無奈啊。”馮先生舉起手擦擦眼角,唐胭搖搖頭。
“我老伴病重,要換腎,她病着這些年,我花盡家產,只有這塊表我一直保留着,不敢動,我的不孝子多年前就不管我們了,如今萬般無奈,我求他借給我點錢給他媽媽換腎,他卻說老太太已經活了六十歲了,該死了,我,我...”馮先生說不下去,唐胭低了頭。
“唐老闆,我這塊表,以前也想過要賣掉,一是自己捨不得,二是怕找不到好買家,三是因爲太貴重,沒人敢要,這次我是在是不得不買,開價二百萬,唐老闆您要是要,二百萬即可,我聽韓老說起過唐老闆,信得過唐老闆的眼光。”馮先生將表推向唐胭,唐胭愣住,看看盒子裡的表,不算曆史,這塊表的價格已經在五百萬,算上歷史,這塊表可以開價千萬,馮先生居然用白菜價買給自己,對唐胭來說,實在是個誘惑。
“馮先生,既然您艱難,也誠心想買,我收下,價格,我給您提到四百萬,畢竟我也是小本生意,積蓄不多,不過,錢我要分三次給您,可以麼?”唐胭將盒子扣上,用手按住,馮先生嘴脣抖動幾下,嘆口氣:“罷了,您拿去吧,四百萬,多謝唐老闆厚道。”雖然價格多了兩百萬,馮先生卻真正面臨與心頭愛分別,難免很捨不得。
“郭永清,出來收貨。”唐胭招呼一句,郭永清出來,恭恭敬敬用托盤將手錶盒子端進庫房。唐胭走進櫃檯後面,開出一張支票:“馮先生,這是一百萬,剩下兩次,我一次開一百萬,一次開兩百萬,我這裡需要周旋,不過您不用擔心,間隔都是一個星期。”
“那就好。”馮先生失魂落魄的接過支票,嘆口氣,將支票塞進口袋裡,唐胭苦笑,馮先生對待百萬支票的心態,只怕和對待手紙沒有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