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婷輕飄飄的跳上樓頂, 站在樓頂感受着午後城市的煩躁和困頓,看着下面車水馬龍,刺眼的陽光從街面上反射回天上, 也讓毛婷的瞳孔縮小。樓頂的風很大, 吹動她短短的頭髮, 棱角分明的臉搭配上倔強的表情, 是青春仍停留的證明, 因爲還有大把可以揮霍的青春,所以眼神裡看不到一絲毫的恐懼。
龍焐炁的車停在酒吧門口,唐胭下車, 深呼吸跟着龍焐炁走進去,雅雅的酒吧向來受魔族歡迎, 裡面並無人類, 妖精怪物都比較少見。
唐胭一開門, 酒吧裡瞬間充盈着她和龍焐炁的氣味,每個人都感覺到了, 無數道眼神看向門口的兩人,服務生扯着一抹職業的笑容款款走近:“兩位是稀客呢,今天來找人還是喝酒?”
“找人。”唐胭看着服務生,服務生笑着,做個請的姿勢, 將兩個人領到了吧檯:“給兩位稀客一人一杯黑白天使。”然後服務生離開了, 唐胭與龍焐炁坐在吧檯, 酒保遞過兩個杯墊, 很快擺上兩杯調酒。
“你來找人麼?找誰?”雅雅走出辦公室, 靠在吧檯看着唐胭和龍焐炁,衝着龍焐炁微微撇嘴:“稀客呢, 怎麼肯來我這裡,不怕被吃掉麼?”雅雅低低的笑,表情有幾分媚態,龍焐炁哼了一聲,沒說話,唐胭咳嗽一聲回答:“貓族出逃的女兒,聽說來了你們這裡。”
“是麼?來了麼?”雅雅詢問身邊的酒保,酒保看看唐胭,點了點頭:“前兩天來的,找工作。”
“哦,什麼工作?”雅雅點燃一支菸,唐胭舔舔嘴脣,最近是唐胭第幾百次說要戒菸了,看來這一次又將以失敗告終。
“表演,待會應該會來。”酒保冷漠的說着,指指舞臺,上面只是打出了昏黃的燈光,沒有表演,看來會在待會開始,雅雅笑了笑:“得了,你待會看到她,你自己跟她聊好了。”說着,看向了龍焐炁:“你不去我辦公室裡喝一杯麼?好久不見你來了。”唐胭聽了,看看龍焐炁,扭開了頭,看着黑暗的大廳裡一對一對閃動的眼眸。
龍焐炁拍拍唐胭的肩膀:“我去去就來。”唐胭哼了一聲,沒說話,雅雅已經挽着龍焐炁走近辦公室裡去了。
龍焐炁的離開,讓唐胭瞬間感覺到黑暗的大廳裡濃重的壓力,耳邊響着如同蚊蟲振翅一般的細語:“妖怪哦,妖精哦。”唐胭有些不自在,假裝不介意,擺出一張冷漠的臉看着黑暗的大廳,牙齒在嘴裡輕輕咬着舌頭,用疼痛提醒自己千萬不可露出恐懼的樣子。
大廳的黑暗彷彿擁有生命,悄然的延伸着,一點點靠近吧檯附近淺淺的燈光,唐胭看着地板,發現黑暗已經漸漸靠近,馬上就要將吧檯包含在內,吃了一驚,將雙腳提高了一些,大廳裡傳來低低的笑聲,像是嘲笑,更像是詭計得逞的得意的笑。
“妖精?稀有的東西,長的很一般麼。”一個男人的身影從黑暗中顯露,黑暗已經緊貼在唐胭的身邊,唐胭看着那個男人,白西裝,白頭髮,白眉毛,俊朗的臉,微笑露出小小的虎牙,手上拿着一柄摺扇,不中不洋的感覺。
伴隨男人的靠近,黑暗包圍了唐胭,吧檯的光芒沒有任何作用,可是唐胭依舊看得清那男人的臉,看得清周圍的一切。
“我在等人,而且不歡迎你坐在我身邊。”唐胭轉身,面朝吧檯內,大廳的壓力讓她有些難過,吧檯的燈火還能暫時緩解。
“這裡並不是你的地方,而且,你的朋友在辦公室裡,所以可以看做,他已經放棄了這個座位。”白衣男子坐下,笑着,伸出一隻手:“我叫侯臣,別誤會,我可不是妖精之類低級的東西。”
唐胭隨意握了一下他的手,轉開臉,有些不耐煩,這個男人身上帶着神獸的氣味,與檮杌,猰貐一樣,因爲失去神族管轄而逐漸作威作福起來的物種,雖然高級,卻很容易陷入墮落中。
“我的真身是什麼,看的透麼?”侯臣笑着,將自己的臉湊近唐胭,微笑越來越大,唐胭冷靜的看着他漸漸咧開的嘴角延伸到了耳邊,這樣大的嘴,又是白色的頭髮白色的眉毛,只能是吼了,居於山頂,吼聲震天,口水可腐蝕一切,唐胭下意識的躲遠他的嘴邊。
“放心,我是文明人,不會隨地吐痰。”侯臣笑着,縮回了自己的嘴,用扇子拍打着手心:“妖精,我覺得你很有味道,你吸引我了,能不能陪我跳支舞。”侯臣伸出自己的手,唐胭搖了搖頭:“我在等人。”可是侯臣還是抓住了唐胭的手:“我已經邀請了,還有那麼多人在看,難道你要讓我難堪?你要等的人,待會纔會來,我不會耽誤你。”侯臣低頭,吻上唐胭的手背,唐胭全身的汗毛幾乎豎了起來,侯臣並未流出口水,唐胭看着光潔的手背,驚魂未定,侯臣笑着:“你還是跟我跳舞吧,我可不能保證待會會不會流口水出來。”
音樂響起,有幾對情侶下舞池舞蹈,唐胭無奈,只能被侯臣拽進了舞池,伴隨音樂僵硬的搖擺,侯臣笑着,保持着紳士的風度:“你是胭脂記的老闆對麼?”
“是,你知道我?”唐胭很驚訝。
“二百年前吧,胭脂記的老闆幫我治療過傷口,是你,還是另外一個,我記性不好。”侯臣笑着,唐胭鬆了口氣:“是我妹妹。”
“哦,她還好麼?”侯臣眼神微微有些飄忽,手上加了力,唐胭看看侯臣:“她很好,還是老樣子。”如果是二百年前,侯臣應該是知道唐脂的身體出了問題的,唐胭看着侯臣,侯臣果然在沉吟:“二百年了,我還沒有爲她找到靈珠,一直沒臉回去再見她,她還好就好,你不要提起我。”侯臣嘆口氣,唐胭心頭一動。唐胭與唐脂本是雙生,雙生的精怪,總有幾處地方與別人不同,唐胭與唐脂就是這樣。唐胭激烈如火,衝動,單純,唐脂沉靜如水,穩重,世故。本來狐族女子都是嬌媚動人的,唐胭與唐脂又是雙生,本該是一樣的攝人心魂,可是奇妙就在,唐胭很難得到男人的愛情,使出媚術都時常失敗,唐脂卻在舉手投足間讓男人趨之若鶩,唐胭看着侯臣,心裡感慨,這又是一個爲唐脂萬死不辭的男人。
“我明白。”唐胭知道,唐脂用這一招讓很多男人遠離自己,靈珠是何等珍貴的東西,哪是隨便就能尋到代替品,那些男人們答應了,便離開,多年尋不到,便慚愧不敢再靠近了。
舞臺燈光亮堂起來,音樂驟停,很快換上激烈的音樂,一個女孩子跳出來激情的唱着,全然打斷了方纔一對對情侶擁舞的氣氛,場面有些冷,舞池裡的人散去了,唐胭站在原地看着那個女孩,正是毛婷,毛旭的妹妹,侯臣看看舞臺上孤獨歡唱的女孩子,笑了笑,手上的摺扇拍拍大腿:“你找的人在這裡了,我先去休息,有機會你再來這裡時我再跟你跳舞,只是別忘了我囑咐你的話。”
唐胭點頭,舞池裡便只剩下了唐胭自己,黑暗退去,唐胭周身的壓力小了很多,唐胭看看辦公室那邊,龍焐炁依舊沒有出來,唐胭冷冷的看了看辦公室深紅色大門一眼,轉頭看着舞臺上的毛婷,表情歡快,歌聲流暢,只是不知道她的心裡是否如同她的表情。
“下去吧,下去吧。”鬨笑聲起,音樂依舊在響,毛婷的表情明顯有些尷尬的僵硬,唐胭站在那裡看着,聽着來自身後的起鬨聲,看着臺上倔強擡起頭的毛婷,心裡有些無奈。身後起鬨越來越大,開始有人向臺上扔東西,毛婷躲避着,堅持着,直到唱完了一首歌,鞠躬謝場才離開,緩慢悠揚的樂曲響起,環境重回曖昧,唐胭跟上毛婷的步伐,追到後臺。
“什麼東西,一羣敗類。”毛婷憤怒的扯下自己身上的表演服,憤然看着鏡子裡自己那張倔強的臉,唐胭出現在鏡中,毛婷回頭,聞了聞:“我們家找你來的?”
“你知道?那就好,跟我走吧。”唐胭笑着,等待毛婷的拒絕。
“纔不要,你別管我,我好得很,你回去跟我家人說,我不會回去的,除非讓她把男人分出來,共用。”若是人類說這種話,該是個天大的玩笑,貓族卻很正常,一個並非一夫一妻制的種族,父母生完了孩子若都不想管便會拋棄,大多數貓族的孩子只見過母親,想毛婷這樣知道自己父親是誰的孩子很少見,像毛旭那樣擁有固定丈夫的女人更是少見。
“別倔強,荀安是毛旭的丈夫,況且,好男人多得是。”唐胭笑着,知道自己的話說出口是沒有用的,只是純粹好奇想要聽聽毛婷的理由。
“我也想要個家!我要一個穩定的男人,我要個和人一樣的家!”毛婷摔了東西激動地喊着,唐胭的表情瞬間有些難過,原來毛婷所有的不懂事只因她從未擁有過,無從勸起,沒有體會過毛婷那種生活的人,說不出任何理由去反駁她。
“喂,她不肯走,你可以走了。”一個男人進門,眯起眼看着唐胭,唐胭感受到了這個男人身上的暴戾,一樣是神獸,可惜是神獸中最爲低級的一種,名爲鑿齒,喜愛暴力。
“我會帶她走。”唐胭奮起,一把抓住了毛婷的手臂,然後奪路奔向大門口,鑿齒的低級源於他智商很低,雖受了神族千萬年的照拂,依舊只能是個打手而已。
毛婷掙扎着:“我不走,我不走!”唐胭卻死死抓住了她,飛身縱出酒吧,並沒有人攔阻,鑿齒緊隨其後,撞出了酒吧,大步奔上前,一把扯住了毛婷:“她說了不想走,把她放開!”兩邊用力,毛婷痛苦的喊了一聲,唐胭趕忙鬆了手,鑿齒猛的將毛婷背在背上:“別怕,別怕,我在呢。”
“小齒,把她趕走。”唐胭驚訝的發現,鑿齒對毛婷很是溫柔,毛婷也非常信任鑿齒。
“毛婷,他是神獸,你不該跟他走的太近。”唐胭的話沒有說完,後半句被鑿齒的攻擊打斷,鑿齒一抖手,雙手已經握住了一柄大錘,舞動生風,呼嘯着朝向唐胭襲來,唐胭只能跳起躲避,一縱約有十幾米才躲開了鑿齒第一下的攻擊,鑿齒興致打起,怪叫着衝了過來,唐胭無奈,抖手,顯出自己的靈光寶劍,不敢跟鑿齒硬拼,靈巧的躲避着,劍鋒朝向鑿齒空門而去。
鑿齒怪叫着舉高了大錘,唐胭蹲身刺向鑿齒小腹,鑿齒分出一隻手朝着唐胭後腦拍下,唐胭無奈趕忙受了劍鋒,朝左躍出躲避那一掌,鑿齒舉着大錘朝左揮出,唐胭躺地大了數十個滾才躲開了鑿齒的大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