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詩涵看看媚娘, 看看坐在媚娘身邊心不在焉的呂昊,再看看擺在茶几上的兩面鏡子,嘴角牽動起來。兩面銅鏡背後都有贊金嵌寶紋飾, 一面背後裝飾了神龜, 一面背後裝飾了蛇, 張詩涵看着兩面鏡子背後的花紋, 笑的更加愜意。
“我先走了, 秦怡今天身體不太好。”呂昊看着鏡子,並沒有十分高興,淡淡的說了一句, 然後起身出門去了,張詩涵看着呂昊走出去, 看着媚娘:“他這麼沉迷在這個女人身上, 會不會誤事?”
“他與秦怡糾葛了幾生幾世, 我看,這一世, 也許是他們的結果,不要去打擾他們。”媚娘看了張詩涵一眼,轉頭看着兩面鏡子,笑起來,衝着鏡子裡自己的臉說:“玄冥, 你也該出來了。”
唐胭看看自己面前的物件, 嘆口氣搖搖頭:“不要, 拿回去吧。”
“哎, 這個可是老象牙, 你看看好東西呢,包着銀頭, 這年頭這東西少見了。”老邢舉着一個黃楊木的花籤筒,將裡面的花籤搖晃的嘩啦嘩啦作響。
“這裡面缺了一根,不全。”唐胭乾脆不看,拿出賬本翻看,唐脂坐在櫃檯邊喝咖啡,聽着嘩啦嘩啦的響聲,擡眼看了一眼:“老邢,不全的東西不吉利,我們一般不收的。”
老邢聽了,很無奈,將花籤筒放下:“這件東西真是好東西,雕花也精細,保存的也算是好,那這件東西的人家裡出了點事着急出手,我才收來,你們不要,我賣給誰去?”
唐胭看看老邢,嘆口氣:“你放在架子上吧,有人買我就給你賣了。”老邢聽了,連忙道謝,自己寫了價錢牌別在花籤筒上,放下花籤筒走了。
唐胭看看那個花籤筒,嘆口氣:“這東西怎麼又回來了?”唐脂點點頭,郭永清跟隨在唐胭唐脂身邊的那個時代,早就不玩花籤筒這種東西了,也不知道唐胭唐脂說的是什麼,拎着抹布站在一邊,剛想要開口,黃翠翠已經迫不及待的問:“大老闆,這是你倆用過的東西?什麼朝代的?值多少錢?”
“這個是清朝的東西,我們那時候開店就遇見過,那時候就缺了一支。”唐脂的話說了一半,沒說完,嚥下去了,唐脂不肯再開口,唐胭也不接口,兩個人都看着黃翠翠和郭永清兩個人:“今天藥店進貨,還不去收拾?”
郭永清聽了,連忙將圍裙帶上出去,黃翠翠嫌收拾藥草灰塵大還有味道,不願意出去,扭扭捏捏在李季林面前唸叨:“那裡草藥上面全是灰,一動滿屋子都是,我有鼻炎你明白麼,鼻炎,一聞就流鼻涕,還頭疼,我聽說鼻炎能導致失明你知道麼?”
李季林聽了,連忙開口:“那你別去了,我去吧。”說完穿上圍裙就到隔壁庫房裡去了,唐胭看看黃翠翠,搖搖頭:“你接着打掃衛生吧。”
門開了,走進來一個小男孩,睜着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四下看着,唐胭有些驚訝,看看小男孩:“小弟弟,你幹什麼?”
“阿姨。”小男孩開口,唐胭的嘴角稍微抽搐了一下,雖然論年紀,小男孩叫唐胭一聲祖宗也不算過分,可是一聲阿姨還是讓唐胭覺得很不爽。
“哈哈,小弟弟,你要買什麼?”
“阿姨,我想給我爸爸買生日禮物。”小男孩很認真的看着唐胭,一口一個阿姨,叫的唐胭心裡不爽:“那你自己看看吧。”
唐脂看着小男孩,眯起眼睛,眉毛擡了擡:“小弟弟,你爸爸最喜歡什麼啊?”
“我爸爸,最喜歡喝酒。”小男孩有些侷促,看着唐脂,唐脂仔細看着這個孩子,衣服都很舊,但是洗的很乾淨,腳上的雖然是皮鞋,可是鞋子邊已經都磨得花了,鞋底子也磨掉了一大塊,一般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都在長個子,不可能是一雙鞋穿了很舊,應該是穿了別人穿剩下的鞋子。
“那裡那件東西,是喝酒的人最喜歡的,一邊喝酒一邊玩的,你拿回去吧,我不要錢。”唐脂伸手指指那個花籤筒,唐胭瞪了眼:“老邢的錢你給啊?”
“我給。”唐脂瞪了唐胭一眼,唐胭不說話了,小男孩踮起腳尖取下來,搖一搖,伸手抓了一支出來,上面全是繁體字,看不太明白,唐脂笑着起身湊近看了:“這支籤抽的是魚腸劍,也就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個特別厲害的兵器,小弟弟,這個可是個好籤呢。”
“呵呵,謝謝姐姐,那我走了。”小男孩笑着將籤筒裝進自己的書包裡,跑了出去,唐胭氣的直喘氣:“憑什麼我就是阿姨,你就是姐姐,我老在哪裡?”
“你該護膚了。”唐脂假裝端詳一下,笑了出來。
“你把這個給那個小壞蛋幹嘛?”唐胭指指門外,唐脂的笑容消失了:“我看着這個小男孩,就想起這個花籤筒第一次到咱們是手裡的時候,來買花籤筒的那個男孩子,多像。”
小男孩回家,拿出問同學要的包書皮的彩紙,包裝了一下,然後緊張的坐在自己的牀邊,看着門縫裡客廳的景象,母親在沙發上抽菸,看着有雜音的電視,茶几上擺了幾個碗,也許放了新做的晚飯,也許放的是昨晚的晚飯,爸爸還沒回來,男孩子心裡暗暗祈求着,今天爸爸媽媽千萬不要吵架,千萬安安靜靜吃一頓飯。
等了不知道多久,媽媽的電視劇看完了,煙也抽完了兩根,第三根點上,門傳來了鑰匙響,小男孩起身貼着門縫站着等待,期待地看着門。
爸爸回來了,拎着公文包,還拎了一塑料袋,好像是水果,進了門,聞到了煙味,皺皺眉頭,再看看茶几上的飯菜,小男孩看到爸爸臉上的表情,瞬間失望了,一場爭吵很快就要開始,小男孩站在那裡,冷冷的看着門縫裡的客廳。
“這也叫做飯菜?小凡還小,你就不能少抽菸,你有沒有個當媽的樣子?”
“你還知道你有兒子啊?你跟外面的小狐狸精混去吧,還回來幹嘛?”
“你這個人怎麼這個粗俗,當着孩子的面怎麼能這個說話?”
“我叫她小狐狸精你心疼了是吧,別跟我提兒子,兒子什麼不是我伺候的,你管什麼了?”
唐胭唐脂站在樓頂,寒風吹着,唐胭不住打噴嚏,唐脂看着唐胭:“你可別告訴我你現在墮落到都學會感冒了?”
“你聽聽下面一個勁狐狸精狐狸精的叫喊,我能不打噴嚏麼?”唐胭皺眉:“看來,這個孩子還真的是一樣的,也算是緣分,咱們還是暫時不要干預。”姐妹二人飛身離開。
“爸爸爸爸,你們別吵架了,爸爸,我給你買了生日禮物。”小男孩推開門跑了出去,拿着包裝的亂七八糟的禮物,夫妻倆都快要動起手了,根本顧不得孩子,一甩手:“你回去學習去。”
“回去,誰讓你給他買生日禮物的,他還值得你叫他爸爸?”媽媽伸手一把抓過禮物,摔在牆上,嘩啦聲響,禮物散開,倒是沒有摔壞,但是籤筒滾得老遠,象牙花籤撒了一地,小男孩冷冷的看着這一幕,看着依然不管不顧在自己面前打鬥的父母,心裡淡淡的說了一句話:要是能換個讓我滿意的父母就好了,我恨死你們了。
“你說真的?”一個聲音在小男孩腦子裡響起,是個小孩子的聲音,小男孩愣住,眨眨眼四下看看:真的。小男孩心裡想了回答,那個聲音果然又響起:“什麼樣的父母能讓你滿意呢?”
“你是誰,在哪兒?”小男孩驚訝的開口,父母二人正忙着吵打,根本無暇估計小男孩的舉動。
“我在你的屋子裡,你進來,進來。”那聲音響起,小男孩跑回房間裡,關上門。
張詩涵開車帶着媚娘去郊區,媚娘坐在後座,媛媛坐在副駕駛,抱着裝着兩個鏡子的盒子。
“這兩面鏡子會放出誰?”媛媛忍不住開口,媚娘笑了:“玄冥。”
“他是誰?”媛媛並不去看媚娘,依舊看着張詩涵,彷彿根本就不屑於詢問媚娘一樣。
“他是北方。”媚娘不以爲意,笑了一下,側頭看着窗外。
“玄冥是北方之神,這兩面鏡子就是封印他的。”張詩涵開口,衝着媛媛暖暖一笑,媛媛打開盒子:“爲什麼是這樣的花紋?”
“玄冥是龜蛇同體,兩面鏡子合二爲一便是玄冥的樣子。”張詩涵笑着,媛媛伸手撫摸鏡子上的烏龜和蛇,喃喃自語:“怎麼都是神啊,神獸啊之類的東西,都這麼厲害麼?”
“神獸大多出生在洪荒時期,修爲僅次於神族,當然厲害。”媚娘開口,媛媛抓住了話頭:“那你呢,你是妖怪,還是神獸?”
“我是妖怪,比神獸可是差勁多了,你要是見了玄冥,可要好好的跟他交朋友,興許他能幫你殺了我。”媚娘笑着回答,媛媛聽了,冷冷的看着媚娘一眼,不再繼續說話。
車開到郊外的一片玉米田裡,四下無人,已經是農家收工回家去的時候,媛媛下車,和媚娘站在地邊,張詩涵走進去,拎着一桶狗血在田地裡邊走邊畫符。玉米長的很高,外面看根本看不出張詩涵畫了什麼,媚娘看着天,一絲絲黑色的氣息在天空出現,媚娘笑了,媛媛也看到,皺眉:“黑乎乎的,不好看。”
“你能看到了?”媚娘有些驚訝,媛媛冷笑:“這有什麼難的。”
符畫好了,張詩涵脫了衣服站在地裡,看看四周,看看天上的氣息緩緩的走出來,從媛媛手裡拿過盒子,又走了進去,在符中間,將兩面鏡子對面拜訪,鏡面相向的瞬間,四下一股氣息傳導開,好像是香爐裡的香菸,漸漸瀰漫開,覆蓋了張詩涵的符。
張詩涵開始念動咒語,媚娘扶着車伸手抓住了媛媛:“小心腳下,你還是進車裡坐着。”媛媛一愣,看到媚娘表情十分凝重,不敢鬥嘴,趕忙跑回車裡坐好。剛剛關了車門,大地開始震顫起來,並不像是地震,因爲震動很有規律,像是呼吸,一下一下,漸漸緊湊起來,似乎是什麼東西從沉重的呼吸中醒來,然後震動頻率越來越快,像是那醒來的物件開始掙扎咆哮,張詩涵的咒語唸完,一拍手:“玄冥,你該醒來了。”兩面鏡子中出現一道光芒,光芒上衝天,下衝地,媚娘看着,閉了眼睛。
光芒好像是原子彈一樣四散爆開後,瞬間凝聚回到兩面鏡子中間,兩面鏡子下的地面漸漸聳動起來,一隻手從兩面鏡子間的泥土中伸了出來,張詩涵連忙踢開鏡子,一把抓住那隻手將人帶了出來,一個年紀大約三十歲的男人,滿臉鬍子茬,頭髮花白,一臉愁苦像,被張詩涵抓了出來,癱軟在地,眼睛也沒睜開,滿身都是泥土。
“媚娘,快來。”張詩涵連忙叫喊,媚娘抱起準備好的毛毯跑了過去,在玉米地中間,媚娘勇毛毯將那個滿身泥土的人包裹起來:“玄冥,自由了,自由了。”玄冥虛弱不能動,可是手卻緊緊攥着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