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看到,軍營的上空,劃過一抹淡淡的熒光,瞬息消失不見。
李朵朵和寶寶兩人被郝連城的人帶進了一處佈置還算不錯的小帳篷,雖說是沒有淪爲階下囚,可是,外面重重重兵把守,他們想出去,也非是易事。
猜不透那郝連城到底是什麼想法,在沒有得到他的答案之前,李朵朵也不敢輕舉妄動。
夜色也深了,寶寶早已經困得不行了,直打呵欠,卻是生怕自家的媽咪被人帶走了似的,就一直抓着李朵朵的衣服,上下眼皮隔不到幾秒鐘就開始打架,也難爲他從開始就一直撐了這麼久。
“時間不早了,寶寶先睡覺覺。”
李朵朵將直犯困的娃娃輕輕放在牀上,將寶寶腳上的鞋襪和外面的小衫都脫下來,自己也脫了鞋襪上牀去陪着娃娃一起睡。
一沾牀就幾乎快睡着的寶寶,動了動眼皮,看着陪在自己面前的熟悉的人,這才翻了個身,卻是一下子就碰上了自己腦袋上的血包,痛得“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
正要去吹蠟燭的人聽着哭聲一驚,快步走到牀前,輕輕地將娃娃從牀上抱起來,滿是心疼地看着抱着自己的小腦袋不斷掉金豆豆的娃娃,“寶寶怎麼了?不哭哦,媽媽在”。
“媽媽~……”寶寶可憐兮兮地擡起頭,滿眼淚珠子地看着自家孃親,指着自己頭上的血包哭訴道,“嗚嗚……寶寶……寶寶碰到包包了~……疼疼……”
“媽媽給吹吹,寶寶不哭哦,媽媽吹吹……”
李朵朵輕輕地吹了吹寶寶頭上看着極其礙眼的血包,眼神越是暗了下來,想着不久之前才發生的一幕,心頭才安撫下去的戾氣,又成倍地增長了起來。
“寶寶想睡覺覺,媽媽抱抱……”
在李朵朵懷中抽泣的人,實在是困得厲害,囁嚅了幾聲,便是抓着她的衣服就着她的懷抱熟睡了過去。
在帳篷裡走了好幾圈,看着懷裡的寶寶徹底進入了夢鄉,李朵朵才小心地避過寶寶頭上的包包,將他輕輕地放在牀上,坐在牀邊,就那樣看着娃娃熟睡的容顏,心頭莫名地就柔軟了起來,伸手摸上娃娃乖巧的睡顏,此時,心頭又是全部是平靜。
腦子的某處,此時有些微微地發疼,感覺,有些奇怪的思緒,如破了閘門的洪水,奔涌而出,腦子裡的某些片段,慢慢拼湊出一幅幅完整的畫面,現代社會的她,穿越後在怨鬼林裡遇到的醉月……
“我也不知道我失去了記憶沒有,或許,只是想稍微休息一下吧,因爲,我怕我變成了李朵朵之後,又有好多人會站出來,阻擾我和你在一起,是不是,我變成了另外一個身份,變回了以前的自己,一切,都好了?”
那種碰撞,的確會造成短暫性的失憶,但是,卻是會慢慢回憶起來的,只是,李朵朵想自己好好休息一下,或者,就是她自己在撒嬌,想看看,自己如果走了,醉月會不會着急?間接證明,他到底愛不愛。
愛不愛呢?他說,不會爲了她去死,當然,她也不想他死,當然愛着的,只是,尼瑪死鬼也不知道說些好聽的話,騙騙人也是好的啊,尼瑪不懂什麼叫做甜言蜜語嗎?
“我是不是有些無聊啊?”
坐在牀邊,李朵朵開始了自言自語。
刻意地封閉記憶,當然,想回憶起來,也不是難事。
轉身,看着那帳中唯一一處沒有被吹滅的燭火,李朵朵的眼裡,有一瞬的失神,她現在,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知道,醉月現在的情況到底怎樣了,有沒有生命危險?
有了孩子之後,李朵朵就只想好好地,快快樂樂地和孩子,還有醉月,生活下去,她其實最討厭殺戮,也討厭戰爭,因爲,她在那些強者的面前,在戰爭的面前,她其實什麼都做不了。她無能爲力的時候,就只有屈服,就像是對於青龍一樣,他太強大,她寧願安靜地,乖乖地守着自己最後的幸福。
“醉月,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我不喜歡這裡,我不喜歡這個世界,他們都討厭我,他們都不要我們在一起呢。”
在她的心目中,她總覺得,醉月是強大到無所畏懼的地步,他總能站在她的身旁,爲着她撐起一片天,任着她在他的天空下,任性遊玩,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倒下去,他倒下了以後,她覺得,自己的天空,也塌了,若是有一日他突然離開了她的世界,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李朵朵發現,自己是依賴上了醉月這麼個人,離了他,她就覺得,活着沒有任何的意義了,中毒了麼?
“不喜歡這裡就離開。”
有些溫柔的話語,突然在耳邊響起,帶着淡淡的寵溺。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的人,以爲自己是幻聽,眼中積了好久的委屈,突然全部化成了淚水奔涌而出。
“他們欺負我和寶寶,你去打他們,給我和寶寶報仇……他們討厭!寶寶頭上被碰了好大一個包包,我好心疼……”
“好,我去打他們,教他們以後再也不敢欺負我的朵朵。”
那聲音,溫柔而繾綣,似是三月的雨,潤了一顆快乾涸的心。
“你愛不愛我?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居然在她不在的時候找小三……
“呵呵”,淡淡的笑聲,有些飄渺虛無,良久,那個聲音才又回答道,“你說呢?”
“不愛!”
“爲何?”
“你找小三!”
“小三?”那聲音,有些淡淡的詫異,良久,似乎是瞭然了什麼,才淺淺一笑道,“一隻花瓶而已,你又何必在意?你回來了,自然她就該消失了”。
“你出軌!”
“未曾。”
“你不愛我!”
“愛。”
“我覺得我好弱,連寶寶都保護不了,什麼都做不到……”
“不,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很勇敢的好孩子。”
“他們若是拿我去威脅你,你千萬不要聽他們的好麼?”
“爲何?”
“你若是死了,就沒有人保護我了,我會孤單的,我不要一個人。”
“我不在的話,會有人照顧你一輩子的。”
良久的沉寂,如外面安靜的夜色。
“也好”,正盯着那帳中的燭火出神的人,神情有些怒意,“你若是敢死,我先大擺筵席慶祝三天,再敲鑼打鼓給你送葬三天,然後,歡天喜地出嫁去”。
“你敢!”
溫柔如水的聲音,失了淡定。
“怎麼不敢?反正後續有人,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反正你已經要死不活地躺在牀上了,我看再沒幾天就嗝屁了,誰願意嫁個短命鬼?難道還要我守半輩子的活寡不成?我看林大哥不錯,溫柔體貼又賢惠,居家好男人,寶寶也喜歡他,值得託付終身幸福,你要死就早點去死,我纔好改嫁。”
“你……”
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人,猛然驚醒,擡頭看着那有些閃爍的燭火,拍拍額頭,沮喪地自嘲道:“我這次真的是精神分裂症發作了,居然都出現幻聽了。”
轉頭,李朵朵看着在牀上熟睡的寶寶,滿臉溫柔地將他踢開了的小杯子從新拉上去搭住他的小肚肚,免得着了涼,這才又起身,去挑了燭火,看着那變亮了不少的燭火,撐着腦袋,想着剛纔在腦子裡“響起”的自言自語,滿是疑惑道:“要是他真的死翹翹了,我真的要改嫁麼?”
想了想,又道:“也是,若是他真的就這麼掛了,老孃還等他作甚?立馬改嫁,看氣不死他先人!他都敢去死,老子怎麼不敢改嫁!教他死不瞑目最好。”
腦子裡的結解開了,李朵朵倒是突然覺得自己心頭輕鬆了不少,也就不再怕那郝連城真的會拿她去威脅醉月那廝了,反正自己的退路都想的好好的,沒心沒肺,嘿嘿……
心情舒爽的人,轉身就要想去牀上陪着寶寶去睡個舒爽覺覺,卻是……
那牀沿上,不知何時,做了一個,青面獠牙!不不,是身穿深青色衣衫,面容如天神一般俊朗,卻是黑得厲害的人……就那麼,陰森森地,瞪着李朵朵,如同索命的鬼剎。
晚上,李朵朵的膽子本來就小的可憐,此時深更半夜,牀上突然,出現了這麼一位,她實在是不想看到的羅剎,驚恐,驚懼,詫異,或許還有驚喜,一切的情緒,都匯聚在一起,化成了……
“啊!鬼啊!”
女子的尖叫,足足響徹方圓一里,真個是各路的鬼神都被她給驚醒了,一時間,雞飛狗跳,好不熱鬧。
“怎麼了?”
外面的守衛,第一時間衝了進來,卻是看到女子站在帳中,死死地瞪着那牀上,面色驚懼。
幾名守衛相視一眼,各自拿着刀劍上前去,卻是隻看到牀上熟睡的娃娃,再在周圍看了一圈,什麼都沒有看到,隨即轉身不解地看着帳中似乎是愣住沒有回過神來的女子又問了一遍,“剛纔發生什麼事了?”
彷彿夢中驚醒的女子,這才轉頭,一臉驚懼地看着闖入帳中的幾個士兵,愣愣道:“我剛纔做了一個號可怕的噩夢,嚇死我了。”
“……”
幾名士兵,又在帳中搜尋了一圈,沒有看到可疑的人物,這才放心走出去,將事情的原委上報給上面。
待那些士兵都出去了,李朵朵這才呼了一口濁氣出來,重重地拍了拍受了驚嚇的小心臟揉了揉眼睛,暗自怪道:“慘了,我是不是病得不輕?不僅幻聽,還幻視,是不是這兩天精神太緊張了?不行,我得去休息休息,這麼下去,我遲早會被自己嚇死的。”
好在寶寶沒有被吵醒,大概是太累了,只是在夢裡彆扭了幾下就又自己乖乖地睡去了。
可是,還沒走到牀邊,外面就又傳來一陣喧鬧聲,才放下的帳簾又被人撩了起來。
這次,走進來的是郝連城。
“怎麼,做噩夢了?”
看着眼睛下面已是有了些黑影的人,身着簡裝的郝連城眼裡突然就有了些淡淡的憐惜。
一驚一嚇,李朵朵自己也覺得有些困了,坐在牀邊打了個呵欠,懶懶地看着那人道:“嗯,剛纔做了個好可怕的夢。”
她不會傻兮兮地告訴他,她是發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