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喜夢魂朝帝所,更驚老眼看都城。 九重宮闕晨霜冷,十里樓臺落月明。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聽完周天藤的感慨之後,餘容度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對方話裡那詩句來,輕聲的吟道。
周天藤其實也是看到了這繁華的景象一時間的感慨而已,只看他引用都不是他恰當就可以看的出來,其實對方並未如餘容度一樣,那麼深刻。在他的眼中,不要說什麼王朝更迭,就是神州傾覆也不過是小事,畢竟,當年他經歷的事情要遠比這更加的殘酷。
但當餘容度把這些詩句念出來的時候,他竟然莫名的有種心塞。
這麼美好的都城,全世界最繁華美麗富足的都城,卻要在不就的將來徹底頹廢。他與餘容度一樣,都是從後世穿越而來,不同於於餘容度是後世之人,周天藤可是一直都是親身經歷的,那靖康之難,就如後世那岳飛詩詞中說的,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
擡眼望去,那一望無際的綿延的宮殿,直到遠方目力之所盡頭,而轉眼四周,盡皆如此,絲竹之樂,人氣之盛,綿延之上,就如同是一條通天之柱一般,只是現在的那上面確實有着絲絲的黑線纏繞。
那是橫禍!
“我們還能有多久的時間?”周天藤嘆了一口氣,望着餘容度最後無奈的問道。
餘容度背手站立,望着那整個汴梁城,一動不動,緩緩的說道,“你還能支持多久?這還能有多長的時間,不是應該你去卜算嗎?怎麼,算不出來了?”
周天藤上前一步,與餘容度並身站立,也是有些悵然的說道,“變數一旦帶入,這天道的軌跡變化就會越來越快,直到最後面目全非,不破不立,重新衍化出一個新的天道來,而你,早就已經介入了,你以爲,現在還能有誰清楚這未來的走向嗎?”
聽到這周天藤坦誠自己的能力不足,餘容度的心裡沒有半分的喜悅,只是輕聲的說道,“可是卻有很多人以爲自己看清楚了未來的走向啊。”
餘容度這話說的有點琢磨不定,畢竟這周天藤的資歷可以同不周山相比,可同建木相比,比起三清來也僅僅是修爲不如,但比起女媧之人來說,他的資歷還是足夠厚實的,因此,從見識上,他的眼光無人能及,如果他說自己看不出到未來的走向,那麼十有八九其他人也看不到。
想到這裡,餘容度忽然想起來那個固執己見以堅持天道爲己任的唐糖,卻沒有絲毫的嘲笑,滿滿都是敬佩。
因爲既然抓不住未來,那麼就着實的把握好現在,這算是一種最恰當不過的處理方式。
與餘容度不同的是周天藤看的不是東京汴梁的繁華美景,而是稍微擡着頭望的是天空,那天青色的天空在已經臨近日暮之中,顯出無比深邃的悠遠,而那夕陽漸落,也帶給了那天空決然不同往昔的生動與色彩。
“封神之戰以後,這仙靈界和這人間世俗界被割裂已經有兩千年了吧?”餘容度淡淡的問道。
周天藤一愣,卻是有些意外的想了一下,慎重的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也明白你考慮的事情,不錯,當年封神之戰以後的割裂正是今天這種種的起因,但你要明天,天道之下,沒有什麼可以孤立存在的,即便是這一方被封印的小世界也不可能。”
餘容度轉頭看向周天藤那激動的神情有些不解的說道,“在我看來,任何事情割裂了兩千年多年,即便是再大的傷口,切割出去的東西再聯繫密切,那傷疤肯定是已經結痂了的,結痂了,獨立生存了兩千年的東西,你能說當年是一個整體,就能指如臂使麼?”
周天藤一愣,轉頭愕然的望着他說道,“你的意思是——”
餘容度看着他的面容說道,“我沒有什麼意思,只是說說而已,畢竟,這裡是你們的世界,不是我那個世界,我怎麼可能斷定那麼什麼呢,說起來,不是應該你事事知曉,然後給我規劃一個前進的道路嗎?”
這話說的語氣輕鬆之極,但卻同時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他一直都在位周天藤做了很多,而周天藤說實在的卻真心沒有對他做過多少事,有些時候還差一點把他置入絕地,還在餘容度的運氣夠好,都逃了出來。
爲了他,餘容度多少次落魄而逃。
“這裡是你們的世界,不是我的那個世界!”
這句話令周天藤一愣,這句話的深度就是他也一時間不知道對方到底想要說什麼,只能是呆在那裡望着餘容度,畢竟,餘容度說的對,按照一般的規矩確實是應該周天藤在最初的時候給予他很多的幫助,給他一個規劃,然後等到他實力強大起來之後,再去尋求他能幫助自己。
這是,這種情形從一開始就沒有實行,反倒是本應該是施予之人變成了受接濟之人,而餘容度的幾次危險,尤其是跟蜀山之間的矛盾更是因他而起。周天藤又豈能不知道這蜀山的厲害,先不說其背景多麼身後,單單其本身的實力,再加上未來的發展前景,得罪了他們之後的餘容度,要遭受多少苦難,可想而知。
“對不起!”周天藤本身就不是太過於迂腐之人,想到這裡,他也是對着餘容度帶着幾分歉意。
餘容度沒有說是什麼,僅僅是在聽到周天藤給他道歉的時候一愣,顯然是沒有想到對方竟然這般爽快,但片刻之後,就笑了,轉身繼續看着這東京汴梁的繁華景象,卻是面容輕鬆的應對周天藤的道歉,淡淡的說道,“白髮蒼顏君勿笑,少年慣聽舜韶聲。”
這兩句正是剛纔那重新解讀周天藤的話之後的詩句,但同時也是對於自己與周天藤之間關係的一種解讀,對於周天藤的道歉,他卻是以一種看似玩笑的話來把周天藤的過錯給一手推開。
畢竟,事已至此,難道自己還有後退的路嘛?就正如一開始周天藤對他說的一樣,他其實是沒有選擇的。
就在兩人這般靜靜的望着那東京汴梁的的一切時候,潘金蓮緩緩的走上來,周天藤只是轉身看了潘金蓮一眼,先是愕然,然後轉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公子,我們都安排好了,這時間不早了,該吃晚飯了。”潘金蓮柔情的說道。
餘容度望着那已經落下的夕陽,沒有動,只是對着潘金蓮說道,“你們先吃吧,我還要等個人,今天可是有貴客要前來呢,別人我可以不等,但這位,如果我不迎迎,說不過去啊。”
聽到餘容度這般說話,潘金蓮感覺有些不可思議,現在的餘容度,還有什麼樣的客人值得餘容度這般對待,好奇的問道,“公子,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