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後宮,都是可憐人。不愛皇上的可憐,愛皇上的更可憐。
季尚學還在昏睡,消瘦的面龐蒼白如紙。周婕妤還未走近,已是淚流滿面。
郭蘭如有些慶幸,還好這丫頭今天才來,要不然看到季尚學之前的慘樣,不得哭死了。
季尚學現在的氣色已經比前兩天看着好看了許多,畢竟什麼千年人壽、天山雪蓮等名貴中藥材從沒斷過。
身上的刀傷也已經結痂,嫩肉很快會長出來,一切正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
“姐姐,你過來,念雲有件事想與你商量商量。”
喻念雲朝郭蘭如招了招手,當先走出了大殿。
郭蘭如默默的跟在後面,心中忐忑。這個貴妃一向霸氣,從來都是命令,這商量商量,恐怕商量的不是好事啊。
“貴妃娘娘,有什麼事你儘管吩咐就好了。”
郭蘭如討好的笑着,一臉卑微:“臣妾沒有意見。”
“秦國公主的玩伴前陣子出宮嫁人了,壽安公主也遠嫁漠北,公主殿下一個人,實在是孤單的緊。”
喻念雲從衣袖裡拿出一張白紙,展開遞給郭蘭如。
“念雲一直想着給公主殿下找幾個伴讀,眼下倒是有幾個合適的,靜妃姐姐幫念雲參謀參謀,若是可行,念雲這就下諭,把她們召進宮來。”
郭蘭如接過白紙,不明白喻貴妃爲什麼要跟她商量這件事,卻也不敢懈怠,仔仔細細的看,可是越看越糊塗。
給秦國公主找伴讀,不是應該找跟公主年紀差不多大的、性格好的、有文化的嗎?
可這張紙上,伴讀只有一個名字,伴讀的父兄身份倒是介紹的很清楚。
周靈兒,長兄殿前指揮使周峻緯,次兄武安軍指揮使。
花思思,御林軍總統領花勝之女。
韓月奴,趙國公韓長林之妹。
……
這到底是爲什麼呢?郭蘭如冥思苦想,腦海中靈光乍現,瞬間明白了喻貴妃的用意。
這是要抓人質啊!這一排都是有權有勢人家的大小姐,還都是比較受寵受重視那種。
這些人要是沒有參與三王爺謀反的事,爲了自己的女兒只能站在皇上這邊,想明哲保身搞中立是不可能的了。
要是不長眼參與了,恐怕有這些人質在手,便是造反也不敢那麼明目張膽,那麼放肆了。
令郭蘭如不理解的是,這名單上怎麼還有郭家女兒呢?“自己”三叔的嫡長女郭元孃的名字赫然正在其中。
難道有她和郭巧映在還不夠嗎?再仔細一想,也勉強理解接受了。
真心疼愛自己女兒的父母,哪會捨得讓女兒進宮啊。一入宮門深似海,那是說着玩玩的嗎?
先不說有可能遭遇宮鬥你死我活的,進了宮後,父母光是與女兒見面都難如登天,真寵女兒的,怎麼會接受得了。
“我看着都挺合適的,可以一起叫進來。”
郭蘭如心裡有些不願意,卻沒有表示反對意見。人質只要不作妖,也沒有幾個人會被撕票的,倒也不用擔心。
這種方法在郭蘭如看來很不應該,有些齷齪。可這種方法是有用的,而且眼下也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方法。
要是讓三王爺造反成功,季尚學自不必說,肯定會死的透透的,她們這些委尚學的妃子,恐怕也逃不了一死。
上位者無情啊,季尚學這種人人稱讚的仁君都能活活杖斃萬娘子,爲了上位,親弟弟都想着殺害的三王爺,恐怕更不把人命當回事。
人命卑賤如螻蟻,這並不是誇張的形容。
女官起草好文書交給喻念雲查看,一隊禁軍侍衛已經等在門外整裝待發。
喻念雲給文書上加蓋鳳印,走出了大殿。
環視着侍衛們,喻念雲無比的嚴肅,冷聲道:“這些大小姐,一個也不許少。”
“無論是病了還是殘了都不是理由,癱瘓在牀的要給本宮擡回來。就是死了埋了,也要刨開墳墓把棺材給本宮拉回來。”
“少一個,你們十個腦袋就不用要了。無論是誰,只要他敢阻止你們,不管身份有多尊貴,通通可殺。”
郭蘭如站在一旁,聽得心驚膽戰的。她總算知道自己爲什麼怕這小妞了,這小妞年紀不大,脾氣不小,而且殺伐果斷說到做到。
趙國公府
韓長林憂心忡忡的陪着前來傳旨的閣老喝茶,笑得勉強。
沒有一點預兆,這忽然就要把妹妹召進宮陪秦國公主讀書,還擺出了不同意就強行的樣子,這其中到底有什麼深意呢?
“姑姑要去做娘娘了嗎?”
四歲的小春捲圓潤的包子臉紅嘟嘟的,煞是可愛。看着忙碌的大人們,她好奇的問着姑姑韓月奴。
“不是,姑姑進宮不是做娘娘,是陪公主殿下讀書。”
韓月奴蹲下身子,掐着小侄女的包子臉,愛不釋手,耐心的解釋道:“娘娘是陪皇上的,姑姑是陪公主的。”
“七姑娘,爲什麼貴妃娘娘好端端的忽然讓你進宮陪讀呢,還笑呢,也不想想原因。”
趙國公夫人柳氏一臉憂慮,根本高興不起來,她最近老是做噩夢,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管他呢,車到山前必有路。貴妃娘娘叫我進宮到底是什麼事,等進宮就知道了,現在猜也是瞎猜。”
韓月奴對嫂嫂的擔憂絲毫不以爲然,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周府
周靈兒接下貴妃娘娘的諭旨,心中忐忑。
周峻緯心中更忐忑,這是幹什麼?抓人質?難道皇上發現了他們的計劃嗎?
王嫣然當場被嚇了個半死,等反應過來後,忙抓住周靈兒的手一直唸叨着孩子。
父母再有錯,孩子無辜,你這當姑姑的可不能害自己的侄兒侄女啊!
禁軍的速度很快,短短一個下午,十二名大家閨秀,已經被全數帶到了皇宮。
喻念雲給她們安排了住處,全部都在秦國公主附近,命他們好好休息,明日便開始陪着公主讀書。
如此一來,倒也不算欺騙。
這心機,這手段,郭蘭如漬漬稱奇,慶幸自己沒有與喻念云爲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