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儀殿
郭蘭如縮在溫暖的被窩裡,不願起牀。掙開眼睛一看,只見姚冬曼、春晴和菡萏都圍在她牀前,一臉擔憂地看着她。
得,這些姑娘又誤會了。
“外面真的很冷,我纔不想起來好嗎?真的和虞美人沒有一點關係,我沒有吃醋,沒有傷心,沒有難過,我好得很!”
“你們沒事也去牀上躺着吧,很舒服的,聽話。”
“那娘娘要是不吃的話,我去拿給黎冬?”
姚冬曼端起放了一碗小米粥和幾樣小菜的托盤,猶豫道:“她昨天一天都沒有吃東西了。”
“去吧去吧。”
郭蘭如隨意的揮揮手,隨後又縮回了被子裡。她原本打算餓黎冬兩天再給她一頓飯吃,但眼下不想多說話,也只好隨意敷衍姚冬曼了。
姑娘們很快推門出去,關門的聲音響起,諾大的空間裡又只剩下郭蘭如一個人。
姚冬曼一早去尚食局拿早點,回來的時候帶來了喜點——石榴花形的米糕。虞美人有喜了,宮人們很快就知道了這個好消息。
郭蘭如沒有對姚冬曼說謊,對於虞美人懷孕這件事,她確實沒有難過,更不會吃醋。她只是認爲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不應該懷孕生子罷了。
郭蘭如之所以悶悶不樂,是因爲有些擔心虞美人以後的生活,辛美人就是個例子。在這個後宮裡怎麼做都是錯,不得寵,無權無勢會被人欺負,得寵了,會被無數人盯着,被人嫉妒,被人算計。
更主要的原因是,她的出宮大計,進展緩慢。她之前想的法子都行不通,而她認爲唯一能幫助她的人,紅玉也不知爲什麼這幾次見到她都很冷漠,不太搭理她了。
現在外面天寒地凍,大雪紛飛的。她孤身一人就算出去了,不被餓死也要被凍死。看來她的計劃要暫緩兩個月,要在這深宮裡小心翼翼,謹言慎行地活到開春去才行。
如果有人願意跟她一起出宮就好了,有個伴,相互幫襯着,也不會那麼孤單了。
郭蘭如之前受孟美人啓發,打聽過犯什麼罪纔會被攆出宮當尼姑。被人告知她已經是個道姑了,只是要在宮內,而且要帶髮修行。
她真想犯個錯,然後不小心傳到季尚學那裡。季尚學一怒之下把她攆出去當尼姑,剃頭髮那種尼姑也行。
可是她又不是心理學家,也不是老謀深算能看透人心那種聰明人,犯錯這個度可真不好把握。萬一把季尚學氣着了,頭髮沒了是小事,頭說不定也沒了,那就完犢子了不是!
左想想行不通,右想想使不得。
郭蘭如的腦海裡出現了兩個小人,一個不停想辦法,一個不停否定,最後兩個小人打起來了。從地上打到空中,你一拳,我一腳就在那空中轉悠起來……
郭蘭如被兩個小人鬧得頭昏腦脹,眼皮子也開始打架,索性閉上眼睛不管,自己去夢中找周公下棋去了。
所以,親愛的皇帝陛下季尚學上完早朝,忽然就想起了這個自己這個善妒的小皇后會不會因爲別的女人懷孕而吃醋傷心。
於是大發慈悲冒着風雪特地來看看她,還帶了禮物準備哄一鬨她的時候,發現她在牀上睡得正香,兩個女使喊都喊不醒……
“娘娘,快醒醒,皇上來看你來了。”
姚冬曼小心的推着自家娘娘的肩膀,輕聲呼喚着。一擡眼看見皇上臉色越來越沉,不自覺加大了手上的力氣。
春晴也着急的不行,皇上這好不容易纔來一次。錯過了這個村,下一個店不知道在哪呢。
“娘娘、娘娘,起來了!”
“行了,別喊了。”
季尚學開口制止了兩個女使的無用功,問道:“她昨晚幹什麼了?”
“沒有幹什麼,娘娘說天冷,早早的就上牀休息了。”
“上牀是真,休息是假吧。罷了,你們下去吧。”
季尚學站在牀前,看了看裹在被子裡安詳平靜的郭蘭如,又看了看自己被凍的泛紅的雙手,毫不猶豫的把手伸進了被子裡面。
睡夢中的郭蘭如感覺自己的腰忽然被一個雪球砸住了,透心涼的感覺瞬間把她驚醒。
郭蘭如摸了摸腰,發現是一隻手,下意識的就要破口大罵:“誰呀?誰的手,這麼討……”
“醒了?”
耳邊傳來熟悉的男聲,聲音中似乎飽含着憤怒,充滿了危險的味道。
郭蘭如一個激靈,想起了聲音的主人。連忙坐起來,反應迅速地綻放出一個溫柔的笑臉,硬生生的把還未開口的“厭”字咽回了肚子裡。
“皇上,您怎麼有空過來了?也不提前通知臣妾一聲,臣妾好去門口候着。”
郭蘭如一臉諂媚,溫聲細語的。她覺得自己此時特別像拍老佛爺馬屁的李蓮英。
“皇上,你的手好涼啊,一定是凍着了。真是太辛苦了,臣妾給你暖暖吧。”
郭蘭如拉着季尚學在牀上坐下,把他另一隻手也塞進了被窩,放在腰間用雙手捂着。
郭蘭如低着笑微微笑着,一副含羞帶怯的模樣。別看她表面矜持,心裡可是樂開了花。
這反應,這操作,這演技!她覺得如果可以打分的話,自己絕對有一百分。
這一套操作下來,一個賢惠體貼又矜持的女性形象,不就完美的展現出來了嗎?
殊不知,她這一套操作,在瞭解“她”的季尚學眼裡,卻是純粹吃錯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