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安站在一旁,擔憂的看着太醫給皇上包紮剛剛撕裂的傷口,無奈的回答道:“皇上又吐血了。”
“啊,又爲什麼啊?”
郭蘭如很崩潰,這個皇上心理也太脆弱了吧。
“三廉王要謀反,還要謀殺皇上。”
“噢噢噢。”
郭蘭如無話可說了,這要換成自己,知道親哥哥要殺自己,估計也要被氣吐血。
唐力站在角落,遠遠的看着皇上身上血跡斑斑,心痛極了。他緊緊握着拳頭,指甲都扎入了手心也不知道痛,心裡埋怨着自己不會說話,如果自己能夠含蓄一點,或許皇上也不會這麼大反應了。
身上狐狸皮做成的披風溫暖舒適,黑色的皮毛柔順發亮,這是皇上賜給他的。
皇上對自己一個初次相識的賤民都如此關愛,對三王爺應該會更好。可是作爲哥哥的三王爺,怎麼能忍心對親弟弟下手呢?
唐力不懂,腦子裡充滿了疑惑。他性情憨直爲人熱忱,又生性知足,自然理解不了至高無上權利的誘惑。
天子之位,自古以來有多尊貴,就有多冷血多陰暗。
怪就怪在唐力沒有讀過書,他要讀過書,他就知道那千古一帝的盛世明君還親手射殺了自己同父同母的親大哥呢。
比較下來,三廉王季錦彥借刀殺人的手段已經很溫和了。
“蘇卿……”
季尚學躺在牀上,聲音虛弱且蒼涼,幾不可聞。
“臣在。”
“你先回家去吧,這件事朕知道了。你不要外傳,這些日子多加些小心。”
“還有唐大郎,你要保護好他,還有他的家人。千萬不能因爲朕連累了無辜百姓……”
“臣知道。”
蘇易言跪俯在牀前,看着皇上蒼白如紙的面龐。都這個時候了,皇上還在爲別人着想,他想到這裡,忍不住老淚縱橫。
“皇上,萬事都有臣呢,您就別操心了。”
蘇易言難過的看着皇上,懇求道:“皇上一定要保重龍體,臣感激不盡。”
郭蘭如平靜的看着眼前一幕,躺在牀上奄奄一息的季尚學嘴巴一張一合不知該說什麼,瘦削身材的帥大叔跪在牀前哭的不成樣子……不知不覺間淚流滿面。
這時候,得到消息的喻貴妃匆匆趕來了。
喻念雲看着眼前亂糟糟的場面,心中也覺爲難,可是這個時候,她是不可以退縮的。
“天色已晚,蘇大人快快回去歇息吧!”
喻念雲真不愧是高門養出來的大小姐,奔波了一天,腳底不知道磨出了多少水泡。此時,她又渴又餓又累又乏,但面對衆人依然端莊得體,言語仍舊進退有度。
“那臣就先告退了。”
唐力低着頭,也要跟着蘇易言出去,卻被喻念雲伸手攔下。
唐力有些不知所措,眼瞅着蘇易言越走越遠,愣愣道:“貴、貴妃娘娘?”
“本宮聽說三王爺要謀反的消息是你聽到的,又冒着生命危險進宮來告訴皇上,此般忠肝義膽,請受念雲一拜。”
喻念雲後退一步,深施一禮。
這可把唐力嚇壞了,忙跟着鞠躬,口中喃喃道:“應該的,應該的。”
“本宮想讓壯士留在宮中,觀察一下那個黑衣人是否在皇上身邊,不知道壯士可願意?”
“願意願意,我願意。”
唐力連聲答應,能爲皇上做事,那可是至高無上的榮耀呢。
清晨,隨着太陽的升起,籠罩在山間的薄霧也開始逐漸消散。
一個位於大陳邊境與漠北交壤的名叫靈山的小村莊在漠北遊民一夜的搶掠過後,也慢慢恢復了平靜。
村民們臉上的驚恐換成了憂傷,房子被燒了,糧食被搶了,子侄們也受傷了,這日子可怎麼過呀?
老里長被漠北人的狂妄氣得吐血,又在保護村民時被人差點打死,現在還在牀上躺着沒醒呢。
村裡的老人們聚在一起,嘆口氣,這生活還得過呀。招呼着子侄搶救傷員、搶修房屋。
女人們哭哭啼啼的抱在一起,唸叨着這日子讓人沒法活了,老天爺怎麼就不長眼呢。
里長幼子華簡一語不發,默默收拾着行李。
“阿簡,你這是要去哪呀?我已經讓你大哥去縣裡報案了,你留下來照顧好你爹吧。”
華簡搖搖頭,把包袱挎在了肩膀上。
“二叔,去縣裡報案沒有用的。”
二簡搖搖頭,無奈的很,悲聲道:“那你要去哪呀,阿簡,去州里也沒有用的。”
“我要去趟遠門,估計要很久才能回來。爹爹和大哥小妹就請二叔多多照顧了。”
華簡沒有直接回答二叔的話,跪在地上給二叔磕了個頭,抹了把眼淚朝着村外走去。
華簡走出了村子,在村口站定,無奈的大聲斥責道:“別跟着我了,回家去吧。”
華蘭停下了一路追隨哥哥的腳步,眼圈泛紅,三哥今天好凶啊!
“三哥,你要早點回來啊,路上注意安全。”
華簡朝身後揮揮手,卻不敢回頭,只能對妹妹說一句:“放心吧。”
他要去京城,要去見皇上,要親口問一問皇上是不是真的不管他們這些受苦受難的子民了,就真的能不管不顧放縱漠北人搶掠他們?
華簡今年二十三歲,連縣裡都沒有去過幾次。他更不知道京城在哪裡,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見到皇上,能不能見到皇上?
但孃親的話語已經刻進了心裡面。
阿簡,無論是什麼難事,你要做了才知道行不行。做了不一定行,但不做肯定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