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回家, 鍾謹叫了車，說要送她回家。
“不用了，我住的地方離這裡挺近的, 很快就走到了……”和他一起坐車, 實在太壓抑了。
他挑眉, “你覺得, 我是在和你商量？”
“好, 我坐……”她期期艾艾，“不過，你可不可以坐裡面, 我坐外面就可以了……”
他沒有點頭，也沒有說不, 鬱曉當他默認了。
他撇撇嘴, “你先下我後下, 當然是我坐裡面了……”說完，一臉嫌棄。
“……”
“上車吧, 別盡說廢話……”鍾謹不耐煩了，伸手拍了拍旁邊的座位。
她趕緊把那堆口袋扔過去，然後一屁股坐了上去。
“下去……”
呃……不是他讓她上車的嗎？遇到這個反覆無常的人，她覺得自己智商好像都不夠用了。
“下去後你先上，然後提袋後上……”他淡淡地說。
“……”
提袋還能自己上車？
不過還是按照他說的做了, 坐上來後試圖把提袋塞在他們之間的位置。
他卻白她一眼, “我讓你先上, 就是不想讓你把提袋放邊上, 你到底有沒有一點智商啊？”
眼前瞬間一黑。他有什麼話明說不行嗎, 兜了這麼大一圈？浪費時間嘛。
果然那邊司機已經不耐煩了，“小姑娘, 你男朋友就是想挨着你坐，男人這點心思你都不明白？”
“……”
“……”
這大叔真夠直接。
車開了，兩人都覺有些尷尬，各自望着窗外。
“你們恐怕是第一次約會吧，還這麼害羞……沒事，接觸多了就習慣了，人都這樣，我和我那口子啊，以前也是這樣……”大叔的話匣子打開了。
鬱曉紅着臉擺手，“大叔你別誤會，他是我上司，我是他下屬，僅此而已。”
大叔愣了愣，從後視鏡又仔細打量了他們一會兒，撇撇嘴，“我就說嘛，年齡好像不般配……”
鬱曉捂嘴偷笑。
餘光瞟到鍾謹的臉已經黑得跟包公似的，她故意火上澆油，“就是啊，他年齡和大叔你差不多大呢。”
大叔有些驚詫，說：“都四十多了啊，哎，真是看不出來……”不禁開始感嘆起來，“當老闆的就是不一樣，保養得真好，跟三十幾一樣……”
鬱曉噗嗤笑出聲來。真解氣。
鍾謹黑着臉用力敲前座，“喂，這位師傅，你是來開車還是來八卦的？”
回頭狠狠瞪了鬱曉一眼，鬱曉當即把笑給憋回去了，假裝看外面的風景。
好不容易熬到下車，鬱曉總算是鬆了口氣。
下車後朝鐘謹揮揮手正要離開，看到他打開車門出來，手裡提着那些提袋。
“這些衣服不拿走難道給我穿嗎？”鍾謹撇撇嘴。
“不是給你女朋友買的嗎？”她糊塗了。
“趕快給我拿着，別扯那些亂七八糟的……”鍾謹蹙眉，有些不耐煩的樣子。
“我不能要！”她可不想又欠他人情。之前欠的情已經夠讓她鬧心的了。
他沉吟了片刻，說：“你以爲是白送你嗎？好歹你是我推薦進公司的，我可不想你丟我的臉……”
原來如此。
她還是很猶豫。
“你放心，衣服的錢我會從工資裡慢慢扣的……”他淡淡地說。
“……好吧。”說這話的時候她覺得好肉痛啊。那麼多錢，夠她買好多好吃的了。
她耷拉着臉接過來。
鍾謹見她這表情，心裡也樂不起來。人家收禮物都開心得很，她倒好，像是自己硬塞給她似的。
“師傅，開車。”他板着臉鑽進車裡，冷冷說道。
*
吳娟看到這麼多衣服，徹底震驚了，尖叫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
“曉曉，鍾謹他是不是看上你了呀？”
鬱曉剛好喝了口水，聞言被水嗆着，猛咳，緩過氣來她說，“如果真是這樣，我情願去死。”
鍾謹那臭德行，她可受不了。
“你呀，就是太矯情了。換了是我，開心都來不及呢。那麼帥那麼有錢……”
鬱曉打斷她，“好啦，你想嫁入豪門的心我能理解，可別怪我不提醒你啊，那些有錢人都花得很，有幾個正兒八經交女朋友的……”
吳娟不服氣，“你這是偏見……”
鬱曉懶得跟她理論下去，四下瞧了瞧，“鍾豔呢，好些天都沒看到她人了……”
“哦，前晚倒是回來過一趟，當時你還在餐廳打工呢。她媽媽好像生病了，她回去住幾天，回來收拾衣服……”
“哦。嚴重嗎？”
“聽說是老毛病了，說是頭疼……不過我估計啊就是她老媽想讓鍾豔回去陪陪她，隨便找的個理由罷了……”
鬱曉贊同地點頭，確實有這可能。哪個當媽的不想自己的孩子守在身邊呢。如果她母親還在世，也會如此的吧。
*
鍾謹的公司比她想象的還大，在繁華市區一個寫字樓裡。
給鬱曉面試的是人力資源部趙經理和她的幾個下屬，說是面試，不過是走了個形式，草率問了幾句就結束了，然後叫她去鍾謹那裡報道。
她出去的時候，聽到小聲的議論，“她就是鍾總內定的人啊，長得挺不賴的嘛……”“那當然，長得不靚人家鍾總會入眼？”“對啊，現在可是看臉的社會……”
門關上，一切歸於平靜。
她站了十秒，深呼吸，朝着鍾謹的辦公室走去。
沒事，這點閒言碎語她還是能承受的。她們說的也都是事實，她的確是內定人選。不過等鍾謹的手徹底恢復了，她會自動離開的。
她擡手敲門。等了會兒，沒有動靜。
她輕輕一推，門開了。
進去看到鍾謹正低着頭批閱文件。濃密的頭髮隨意搭在額前，棱廓挺拔的鼻樑，嘴脣抿得緊緊的，臉部輪廓十分美好。
鬱曉有一秒鐘失神。還別說，這傢伙專注的樣子還挺迷人的。
她咳嗽一聲，鍾謹這才擡起頭來。看到她，眉頭輕蹙了下，“怎麼又不敲門？”
“我敲了，是你沒聽到。”
“哦，是麼？”他朝她招招手，有點像是招呼一隻小狗。
鬱曉有些不爽，不過還是走了過去，“鍾總，我來報道的。”
鍾謹沒有回答她，而是仔細打量着她全身。
淡藍色套裙把她白皙的皮膚襯得更白嫩，及膝的裙襬下是她勻稱圓潤的小腿……再往下看，眉頭立馬皺了起來。
“怎麼啦？”鬱曉有些納悶。這衣服明明是他買的，哪裡又惹着他了？
順着他眼光看下去，她有些不確定地問：“鞋子怎麼啦？”以前她大都是穿休閒鞋，這白色中跟鞋還是找吳娟借的呢。
鍾謹揉了揉眉心，“這事不怪你，是我疏忽了。”
如此高檔的衣服搭配這麼劣質的鞋子，太不協調了。
鬱曉尷尬地站在那裡，手指攪在一起，渾身覺得不自在。
“下班後，陪我去逛街。”鍾謹淡淡說。
“我不會去的。”這次鬱曉很堅決。
鍾謹俊美的臉一沉，“怎麼，上班頭一天就不聽老闆的話了？”
“上班時間我當然聽，可下班後我爲什麼還要聽你差遣啊？”鬱曉毫不示弱。
鍾謹冷眼看她。這丫頭今天是翻了天了。
他冷着臉，把筆往桌上一扔，迅速站了起來，“上班時間聽我的對吧？好，我們現在就去。”
“……”
他是要發瘋的節奏嗎？
“不，我不去。”鬱曉這次不想妥協。她不過是個普通員工而已，高檔的衣服原本就不適合她。如果可以，她恨不得現在就脫下來。
“爲什麼？”鍾謹耐着性子。
“我不需要什麼高檔鞋子，明天我就換回自己的衣服……”鬱曉氣鼓鼓地說。
鍾謹怔住，沉默了一陣，慢慢回到真皮椅前坐下。
他雙手交叉放在桌上，白皙的右手上那道傷疤尤爲醒目。他靜靜注視了她好一會兒，這才淡淡開口，“好，你的辦公室就在外面，你出去吧。”
鬱曉說：“好。”走到門口又倒回來，“鍾總，今天的康復運動還沒做吧，我陪你……”鍾謹讓人又買了儀器放在公司，這樣休息時間也是可以做了。
“不用了。”鍾謹態度很冷淡，低頭開始批閱文件。他的右手拿筆還是有些問題，所以用的是左手，由於不太習慣的緣故，寫起字來有些吃力。薄薄的嘴脣也因此而微微抿緊，彎出一個弧度來。
鬱曉看在眼裡，心裡的愧疚感又涌了上來。同時，心頭還浮現出一種特別的情緒——她不想看到他不開心。
“鍾總，那……你可以陪我去買鞋嗎？”鬱曉咬了咬嘴脣，“錢還是從我工資里扣吧。”
鍾謹的手停在半空，詫異地擡起頭來。
“怎麼，反悔了？”鬱曉笑嘻嘻問。
鍾謹看了她幾秒，很快起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