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段話,袁團長想了想又繼續吩咐道:“然後你再把剩下的人分成兩隊,分別往鎮子的東西兩側探路。記着,這批人的聲勢可以搞大一點,這些人都是疑兵。在派出疑兵的同時,你們連再抽調幾個機靈點的兵,不要騎馬,採用徒步探路的方式往雙河鎮的東南和西南兩個方向探路,尋找兩座用兩根木頭拼成的簡易便橋。聽明白了嗎?聽明白了複述一遍。”
步話機那頭的唐勇把袁團長的命令複述了一遍,準確無誤後,就佈置下去執行了。
“兩位老大爺,你們兩位熟悉不熟悉雙河鎮啊?平時去過的次數多嗎?”袁團長想更進一步瞭解一下雙河鎮的情況,於是繼續追問兩位老人道。
“熟倒是還算熟,不過平時去的不多。”兩位老人中的一位答道,另一位老人雖然沒說話,但在那位老人回答的時候也頻頻點頭,顯然很同意說話者的意思。
“爲什麼呢?既然比較熟悉,怎麼去的次數不多呢?”袁團長繼續問道。
“唉,那地方,人都野,性子也烈,沒事兒少去!”先前答話的一位老人回答道,另一位老人顯然不太愛說話,不過已經從舉動上證明他贊同前者的意思。
“那您給具體說說唄?”老人的回答讓袁團長更加好奇了,他繼續打破砂鍋問到底。
“這地方從來都是打仗的地方!”看上去挺健談的那位老人指了指周圍的田野和遠處的山川道:“最早幾百年前就打,什麼蒙古人,遼國人,到後來是李自成,清兵,都打了幾百年了。老年前遇上打仗,鬧兵災的時候,老百姓就往山裡頭跑。沒辦法,保命唄!一來二去的,這邊的老百姓就都挺厲害的。可要論起來最厲害的,還是雙河鎮那塊兒。”
“爲什麼呢?”聽到老人這麼說,就連袁團長都好奇起來了。按這位老人說,這一塊地方自古就是四戰之地,若論民風剽悍應該一樣纔是,爲什麼反倒是雙河鎮那邊最厲害呢?
只聽那位老人繼續說道:“那是因爲雙河鎮那邊有一條小清河,是從山裡流出來的。若說土地肥,出產最好的地方,這一片就屬小清河兩岸的雙河鎮了。這好地方,越是好,不管是誰打來,誰要糧食,都會盯着雙河那地方。不管是官兵,還是侵略的兵,哪怕土匪大戶也都盯着那兒。那地方的老百姓不利害點,哪守得住那塊好地方吶!再加上有那條小清河,不管誰打來,不管有多厲害,隔着河總能抵擋一下。實在打不過再往山裡頭退,這幾百年下來,那個地方可是打出名來了。”
“是啊!”正在這個時候,那個年長一點的,看起來像是不太愛說話的老人插話了:“據早年間老人們說,雙河那地方打清兵入關的時候就打了好多年,清兵一直是佔不住。你來的兵多了,他就往山裡跑。等你走了,他們從山裡出來把搶了他們地兒的人,不管是清兵還是搬過去的老百姓一殺,再把清兵讓人種的糧食一搶,他又進山了。就這麼斷斷續續的打了幾十年,最後還是清朝派了個從附近出去的漢人官和山裡的人談判,又封官又許願,這才把這個地方安定下來。後來纔有了上河營和下河營這兩個名字,其實那就是河兩岸住過兩個營的兵。”
老人緩了口氣,又繼續說道:“到後來到了鬧日本子的時候,日本子狠吶,也最奸。他們先找的漢奸,夜裡偷偷的把雙河鎮給圍了,鎮子裡的老百姓都出不去了,想跑都跑不了了。日本子才讓漢奸進去勸降,結果一進下河營,就讓那村裡練摔跤的一個小夥子頭朝下戳地上,腦袋都戳腔子裡去了。”
“好啊!有血性,是條好漢!”聽到這兒,袁團長都禁不住爲雙河鎮人的所作所爲喝彩:那後來呢?喝完彩,袁團長又禁不住爲雙河鎮的百姓擔心了起來。會摔跤又能怎麼着,日本鬼子那可是現代化部隊。以當時中國的經濟和軍事情況都生生打了那麼多年,何況一個小小的雙河鎮?
“嘿,那夥子人裡領頭的小夥子性苗,叫苗啥啊?忘了……”這位老人說到這兒想不起來當事人的名字了,只好問另一位老人道。
“苗廣清!”另一位老人見狀提醒了一句。
“對苗廣清!”說話的老人點了點頭,繼續往下講道:“那小夥子真有血性,脫了個光膀子,扛了杆下河營的旗就到了村口了。把那旗往那一戳就說:不管是誰,想要進村可以,先憑真本事把他撂倒了。拿槍拿炮打進去的,不算本事!”
“嘿,有點意思!”聽到這麼段故事,不僅是袁團長,就連給袁團長開車的司機都被調起來胃口,一邊開車一邊跟着讚歎道。
“好好開你的車!”袁團長見狀呵斥了司機一句,只是從他的斥責中卻聽不到什麼惱怒的意思。
“嘿嘿,是有意思!這麼多年了,這事在這周邊十里八鄉的,都傳遍了。”那個年輕一點的老人接過話來,又繼續接着年長老人的話頭講述着:“當時日本子還想着征服全中國呢!還想着武士道吶!他們一看一夥子站在村口,赤手空拳的攔着,也來了勁兒。派出個翻譯跟那夥子人一商量,定出個三場定勝負。他們以爲,憑日本人實力那麼強,怎麼着也能從隊伍裡找出個功夫好的,到時候把中國人打服了,他們就順理成章的佔了這塊地兒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兩位老人已經進入了一種類似說書人才有的興奮狀態了。那個看起來不怎麼愛說話的年長老人,居然都開口搶起話來了:“嘿嘿,小日本子可想錯了!頭一天他們從自己隊伍裡找了個大個兒。那傢伙,在日本人眼裡那也算是個壯漢了。可是到咱們這兒可就不行了,進了下河營沒幾下就給撂那站不起來了,腿都給摔折了。”
“小日本子不服氣啊!”一邊講述着,老人臉上的表情變化也跟着豐富多彩了起來,老人繼續講道:“日本子一看派出最強的都過不了幾招,就趕緊說今天先到這兒,他們走了一天的路,累了,明天再戰。然後這羣小鬼子連趕緊派人,從鬼子的大部隊裡找了兩個最厲害的高手過來。”
結果到了第二天約定的時辰一看,四里八鄉的老百姓都來看熱鬧了。這羣鬼子一看,還臨時搭了個臺子,說是要什麼交流交流,以武會友。說到這兒的時候,年長的老人彷彿又變成了一個熱血的年輕的似的,憤憤不平的罵了一句道:“會的屁的友!鬼子就是想顯擺他們能贏的,想借這個機會露個臉。嘿嘿,他們沒想到,他們臉沒露成,倒露了屁股了。”
老人此言一出,兩位老人和袁團長,以袁團長的司機都笑了起來。
笑了沒幾聲,這位年長的老人固然因爲講述雙河鎮的熱血故事有些激動,但顯然上了些年紀,嗓子已然有些跟不上了。袁團長趕緊適時的拿過軍用水壺,給老人倒了杯水,請老人喝下。
另一位老人見狀,繼續順着剛纔講的內容講了下去。顯然,雙河鎮的這段故事在附近已經是盡人皆知的了:“那鬼子後弄來的兩個,一個長得真高真壯,那在中國人堆裡都是壯漢。那傢伙腰裡圍着塊布就上場了,跟光着屁股差不多。結果這傢伙身高力大是有的,但就是太不靈巧了,連撲帶抓的想抓住咱們的人,可咱們的人哪是那麼好對付的?圍着這個日本鬼子轉了十來圈,趁日本鬼子沒防備的時候,一腳就給日本鬼子踹趴下了。那日本鬼子不服氣啊!哇啦哇啦一個勁兒的鬼叫啊。可那有什麼用?站幾來沒多長時間,又躺下了。到最後那鬼子官兒可能覺得也太丟人了,楞是把那個鬼子給叫下去了。”
說到這兒的時候,袁團長又爲這位老人倒了杯水。而喝完水的那位老人看樣子已經恢復了狀態,藉着另一位喝水的時候,他又接着講開了:“那個下場的鬼子不願意啊,覺得給鬼子丟人了,下了臺以後嗷嗷叫啊,非得搶了把刀要自殺。那傢伙那鬼子也狠吶,一個攔着的都沒有。就那麼看着那個鬼子給自己開了膛了……
“嚯,這鬼子還真是挺狠!“聽到這兒,袁團長都禁不住插話道。
“可不是麼!當場那麼多人看着,咱們中國人有的是嚇着了,可更多的是偷偷的叫好啊!這才叫活該,這就是現世報啊!“說話的老人有些義憤填膺的說道:”那時候,站在臺上的那個苗廣清真是條好漢子。對着日本人就說:‘你們日本人就這樣的,打贏了就顯擺,打輸了就自殺。所以你們從來都被中國叫小日本兒,從來也不懂什麼叫以武會友!’那傢伙,苗廣清是真敢說啊!嚇得當場的中國老百姓都不敢說話,就怕日本鬼子官兒當場拔槍把他打死。“
“那他最後怎麼樣了?日本人殺他了嗎?”聽到這兒,司機禁不住又插了句話道。不過這回連袁團長都沒制止司機,顯然他也想這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