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常青讀到‘稱之爲融雪大法’這一句時,見下面密密麻麻還有許多字,隨意看了看,後面寫的是東靈子一生對武學上的體會及一些基本武學至理;再往下卻是寫得亂七八糟,什麼‘今天捉了三條魚’‘今日捕捉了兩隻山鼠’諸如此類,宋常青不由搖搖頭,想道:“這前輩在洞中形影相弔,只怕孤單寂寞得都要發瘋了,他後來只活了三年,未始不是這個原因。難道我和這位前輩一樣,一輩子都要呆在此地?”
一想到這裡,心情低落了下來;低頭想了一會,擡起頭來大聲道:“我一定要想法子出去,我一定要出去,我不要在這裡呆一輩子!”四周嗡嗡傳來回音。
宋常青叫了一會,聲音沙啞了,這才停住。他本是個性情開朗之人,如此發泄了一會,心情舒暢多了,突然間大聲叫道:“這位前輩找不到出去之路,未必我就找不到,這地方又不太大,我細細搜尋,總會有一日能夠出去。”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精神不由一振,從火堆裡找了根長樹枝當火把,在這洞裡仔細查看;這洞從他進來後不知找了多少遍,如有什麼出口早就發現了,這次當然也是什麼沒找到。
宋常青不由有些沮喪,看了看暗河流進去的那個小黑洞,忖道:“只有這裡沒去過了,進去看看。”以前每次想進這黑洞細查,看着這黑黢黢的小洞,宋常青心中發毛,害怕裡面有些什麼不知名的怪物,所以一直沒有進去過。現在把牙一咬,拿起火把鑽了進去。
這洞不甚寬闊,如是身體稍微肥胖的人就無法進去,宋常青身材雖高,卻較爲削瘦,進去倒也不困難,只是走路須得把身體躬下來彎腰前行,便是想轉身也是有所不能。宋常青拿着火把慢慢行走,左顧右看,當真是心驚膽顫,惶惶不安。
走了約有二三十丈,宋常青叫了一聲苦道:“完了,完了!”只見前面已無出路,一大塊山壁立在眼前,暗河流進山壁上的一個洞裡。宋常青彎着腰仔細用火把照看,確確實實再也沒有任何通道,這才倒退着返回。
宋常青回到外面,怔怔看着洞頂孔隙射下的陽光,想道:“恐怕只有化爲飛鳥,才能出得去。”又想:“如果老和尚知道我在這裡,從外面放下一根繩子,出去也是不難。”
想到這裡,又大聲叫道:“無暇公公,我在這裡,我在這山肚子裡!”卻聽見自己聲音嘶啞難聽,叫了一陣,嗓子幾乎發不出音了這才住口。
宋常青情緒低落了一會,忽然想道:“我本來不能活多久了,誰知道在這洞裡卻發現這什麼‘融雪大法’,似乎對治療我的內傷頗爲對症,反正這命相當於是撿來的,且過得一日是一日,當務之急是把身上內傷治好。”更不多想,細細又把那‘融雪大法’讀了一遍,便即坐下練了起來;本來各派內力修練方法雖有不同,但運行卻是相差不多,大多都是內氣從下腹部丹田出發過會陰順着脊柱向上,過大椎,玉枕等穴到頭頂百會後沿着身體中線下行,經過人中、廉泉等穴最後回到丹田穴,這‘融雪大法’修練之法卻甚爲古怪,不僅運行順序不同,修練經脈的次序也是亂七八糟。宋常青開始時小心翼翼的,心想只有一有不對,立即停下不練。但練了一陣,只覺體內原來修練的內力當真便如雪遇上太陽一般,慢慢融化了去;不由又是高興,又是傷感。
不知過了多久,宋常青睜開眼一看,天已經黑盡了,四周黑壓壓一片,只有火堆還閃着微弱的火光,急道:“啊,怎麼坐了這麼久,差一點火都要熄滅了。”連忙上前去那些乾枯的樹枝加在上面,待得火燃起來後,纔去把白天捉到的魚拿來烤起。
忙完這些,宋常青突然覺得有什麼不對,但一時間又想不出來,站起來走向暗河,準備用自己燒製的土碗舀些水喝,忽然心中一動喜道:“我身上有力氣了,手腳也敏捷了。”
從他內傷發作以後,身體從沒如此輕鬆過,來這裡吃了怪魚後雖然內傷沒有發作過,但手足無力,動作稍一用大,立刻滿頭大汗,像現在這般跑來竄去毫不費力那是絕無可能。不由大聲笑道:“哈哈,這法子當真有用,看來再練幾日,這內傷便可痊癒了。”心中喜悅,當晚的晚餐多吃了條魚。
接下來的幾日,宋常青除了捉魚揀柴外,便是在打坐運氣,如此毫不間歇的散功,多練一刻,身子便舒服一些。
這日中午,吃了兩條魚後,正準備練功,忽想:“這幾日好像沒感覺體內真氣流動,這功法到底還要練不練?”又想道:“假使內力已經散完,再練下去究竟有害無害,那卻不得而知。”一時籌措猶豫,只是這功法練過之後,渾身上下無比舒暢,身上的毛孔似乎全部打開,便如吃了人蔘果一般,待要不練卻也有所不捨。考慮了一會後,忽而想道:“在這裡如此寂寞,若再不找些事兒做做,只怕不用十天,人就會瘋了。有些事做總是好的,若一但發覺不對,立時停下不練就是。”但心中畢竟有所顧忌,只練了兩個時辰就停下,坐在河邊看那些魚兒游來游去。
他猛然想道:“如果這些魚吃完了,那可怎麼辦?這些樹木也終有一日被燒完。”嘩啦一聲,突然一條魚躍出水面,在空中劃了道弧線,又落入水中。
宋常青練了那‘融雪大法’後,似乎目力增強不少,看着這魚到達最高點後停了一停,這才落下,想道:“要捉住剛纔這魚,待到它躍到最高的時候頓了一頓這時是最好的機會,它此刻正是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際。”突然一呆,喃喃道:“舊力已盡,新力未生這八個字是誰告訴我的,二叔?好像不是,老和尚?他一天只忙着給我把脈,也沒說過這話,到底我是怎麼知道的?”
只覺這兩句話似乎從沒聽誰說過,但這話又確確實實是自己說出來的,心中一陣混亂糊塗;想了良久心中一亮,跑到東靈子刻在壁上的文字那兒,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直看得頭昏腦脹,纔在中間找到‘舊力已盡,新力未生,正是制敵絕好機會’這一排字,這才恍然道:“原來在這裡看到的。”又自言自語道:“這位前輩說的這些似乎很有道理,今天如不是看到魚兒躍出水來,我也絕不會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