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宇文櫻去了王府,才發現段瑤竟也在。
“兒媳給母后請安!”
行禮之時,宇文櫻不敢馬虎,自是一絲不苟。
王后笑得端莊,忙說道:“快快起身,不必多禮!”
真要不必多禮,怎麼不在她跪下去之前說!
宇文櫻忍不住腹誹,面上還是恭敬說道:“多謝母后!”
眼看她妯娌二人相互見禮之後段瑤已經坐下,宇文櫻卻還是站着,段王后忙指着段瑤上手的位置,笑着說道:“在我這兒不用拘束,直接入座就是。”
宇文櫻忍不住在心裡翻了個白眼,王后說這話,弄得還真好像自己沒有她的允許就能入座似的。
宇文櫻端正坐着,等着看她到底耍什麼花樣。
“四媳婦你想必還不知道吧,你弟妹她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你們二人同一天成親,如今她肚子傳出來好消息,你和老四可要抓緊一些。”
宇文櫻直接驚住,看向段瑤,看她一臉羞澀的樣子,想必是真的了。
自己和慕容恪如今還不曾圓房,哪裡生得出孩子?
她只得裝作一副羞澀的樣子,小聲答道:“兒媳明白,謝母后教誨!”
段王后看她乖巧的樣子。很是滿意,轉向段瑤,關心地問道:“近日胃口如何?可有害喜?”
段瑤忙抱怨道:“近日一直胸悶,看什麼吃的都覺得沒胃口。”
段王后一臉擔心,忙說道:“女子懷胎十月,確實辛苦,你切記保重身子。”
宇文櫻看她那僞善的樣子有些不屑,既然知道段瑤有了身孕,讓她好好在家養着就是,還專門叫到王府來教訓一通,顯示自己關心晚輩?
真是笑話!
段錦漓跟她果真一樣!
段王后故作猶疑,想了想又對段瑤說道:“老五這孩子什麼都好,就還有些不知事,他如今正年輕,難免血氣方剛,你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來。聽說你府裡如今竟是連一個小妾都沒有,你如今有了身孕,還有八個月才臨盆,這樣可實在不妥!”
段瑤原本氣色就不太好,聽了這話,頓時臉色發白,急忙說道:“是道業說他不需要小妾……”
段王后聽了這話,面色一沉,忙打斷她道:“你身爲正妻。這些事本就該是你主動安排,莫非還要夫君親口向你提出來不成?”
段瑤一着急,脾氣上來了,直說道:“夫君說了府裡只有我一個就好!”
宇文櫻聽了這話直搖頭,再看王后還欲爲難,她在一旁直看不下去。段瑤纔剛懷孕,她就急着往她府上塞人,實在氣人!如今明明就是居心叵測,還偏偏裝作一副爲他們好的姿態。好在她注重表面功夫,真要直接拿出王后的架子,把人送過去,反而不好拒絕。她要在人前維持自己關心庶子的模樣,那就成全她好了!
宇文櫻看着段瑤,笑着說道:“說出來不怕母后笑話,要說這龍城我最羨慕的就是五弟妹,不止才情卓絕,還嫁了一個癡情的夫君。當初父王要爲我指婚,問我想嫁四公子還是五公子,不論是他們哪一個,只要我說了,父王一定做主讓我嫁他。五弟當時嚇壞了,直接就跳了出來,對父王說道自己已心有所屬,且這一世都只娶她一個,絕不碰其他女人。”
段王后剜了宇文櫻一眼,冷冷地說道:“聽四媳婦這意思,你原本屬意老五,王爺也是想將你嫁給老五不成?如今五媳婦都已經身懷有孕,你說這種胡話幹什麼?”
宇文櫻只當聽不懂她在挑撥,笑着說道:“兒媳冤枉啊!兒媳四年前在紫蒙川見過夫君,一見傾心,心裡自然是非他不嫁。今日說這話,也是看到五弟妹有了身孕,心裡一時羨慕,纔不小心多說了兩句。五弟妹可真是有福氣,得了五弟這麼重要的一句承諾,便是父王當時聽了,也對五弟大加讚賞,還誇他真性情、有擔當,笑言等着看他兌現自己的諾言。男人大丈夫,可不能只是嘴上說說,真要做到終身不娶其他女人才好。”
段王后本想往都尉府送些姬妾,如今聽宇文櫻這麼說,哪裡還能再提,只能笑着對段瑤說道:“倒想不到還有這麼一回事,倒是你好福氣!”
段瑤靦腆一笑,心裡大鬆一口氣。
段王后看了看宇文櫻,笑着說道:“聽四媳婦那意思,莫非恪兒對你不好?若真是如此,你實話說給母后聽,母后替你做主!”
看這意思往都尉府塞人不成,就要塞到將軍府去了?
宇文櫻忙說道:“兒媳多謝母后!夫君對兒媳很好,兒媳也就是羨慕五弟妹府上,就她一人,獨得五弟寵,心中有些感慨!”
段王后板起臉教訓道:“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平常,你怎能如此想?身爲正室,自該有容人之量,怎麼能要求夫君只寵你一人。”
她說完這話,特意看了段瑤一眼,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段瑤只當沒看見,低着頭不說話。
宇文櫻明白,看她這架勢,還真是要管到將軍府後院了,只笑了笑,裝作無奈地嘆道:“母后教訓得是!”
看着宇文櫻那樣子,王后心裡終於舒服了些,又板着臉問道:“我聽人說你府上最近頻頻出亂子,你身爲正室也該管好後院,讓老四安心無憂、關心國事纔是。昨日還有人跟我說,你府上有個小妾懷了老四的孩子,卻被圈禁了,那是爲何?”
宇文櫻聽了這話有些手足無措,慌忙說道:“崔氏她下毒害我,夫君才下令將她關了起來,不讓人隨便探望。”
段王后忙說道:“老四也是沒分寸,不管她犯了多大的過錯,子嗣爲大,若圈禁起來,如何養胎?”
這不就是變着法子在罵自己?
宇文櫻只一臉委屈的樣子說道:“那崔氏惡毒無比,給我吃的糕點裡下了劇毒,害我在牀上躺了十多日纔好,夫君怕她再隨意害人,纔不得不如此。”
段王后一臉擔憂,忙問道:“竟還有這事?大夫怎麼說?可影響以後懷胎生子?”
說來說去還在說懷孕生子,還不死心?
宇文櫻只平靜說道:“好在發現及時,且當時兒媳只吃了一塊,於以後並無影響!”
段王后這才放心,還是說道:“還是該請個大夫好好瞧瞧纔是!老四也不小了,府裡還只有楷兒一個孩子,你身爲正室,也該多操心一些。”
宇文櫻真是受夠了這麼彎彎繞繞,直說道:“兒媳也跟夫君說了此事,夫君卻說不急。兒媳本想堅持,夫君卻說世子府如今也只有世孫一個,兒媳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也只有作罷!”
宇文櫻油鹽不進,拼命躲避正題,氣得段王后真恨不得扇她一巴掌纔是。
她忍不住怒意,也不想再繞彎子,直接生氣地說道:“我看你分明就是擺出諸多借口搪塞。生怕我往將軍府塞人才是真!身爲正妻,如此善妒,影響將軍府子嗣興盛,你這樣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
這麼一頂大帽子壓下來,宇文櫻自然不敢鬆懈,忙跪下哭道:“母后,兒媳絕無此意!若是母后真的覺得那崔氏下毒毒害兒媳都不該被圈禁,兒媳今日回去就將她放出來就是。”
宇文櫻這麼一說,不就是直接讓人知道自己針對她,段王后哪裡能忍,忙生氣反駁道:“我哪裡是這個意思?玄恭如今年輕,你身爲正室不想着爲他多納幾房妾,倒還要讓我這個嫡母操心不成?”
宇文櫻聽了這話,又哭道:“母后!並非兒媳不想給夫君納妾,兒媳也有苦衷。”
說完這話,她猶豫一陣。才紅着臉哭道:“初三那晚,夫君殲滅趙國細作之時,不慎讓人刺了一刀。如今已經養了二十日,傷口還不見好,大夫也說,夫君傷在腰腹,恐以後於房事不利……夫君本就於房中之事不太熱衷,如今這樣。兒媳要懷上孩子,只怕更難!母后若真擔心將軍府子嗣艱難,還請多派幾個好大夫去給夫君瞧瞧……”
說完最後一句,宇文櫻又哭開了,面上流淚流得兇,心裡不斷感慨,還好今日出門記得往帕子上撒了些辣椒麪。
段王后聽了這話,直接傻眼,這宇文氏還真是什麼話都敢拿出來當衆講,也不怕人笑話,最可惡的是話裡話外諷刺自己不過是假操心,自己卻不能當衆拆穿她,也是憋屈。
再看她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流,段王后看了都覺得頭疼,只正色訓道:“你這麼當衆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如今五媳婦也在,你竟還當衆說這些。這般沒有規矩!”
她搖了搖頭,看着宇文櫻心煩得很,再看段瑤也覺得舒服了些,忙又一副關心的樣子說道:“五媳婦你如今身子重,該快些回府養着纔是!你看我,一聽說你有了身孕,高興壞了,急急忙忙就召你過來。也是我太大意了!”
段瑤忙其身,恭敬說道:“母后關心兒媳身子,兒媳感激還來不及……”
她話還沒說完,立馬用右手捂上了嘴,神色有些痛苦,像是有些作嘔,左手撫上胃,上下撫了好幾遍。纔好了些,白着臉對段王后說道:“母后,兒媳身子不適……”
宇文櫻忙站起身,關心地問道:“五弟妹可還好?我聽人說,婦人懷胎頭三個月最重要,五弟妹你就該好好在府裡養胎,哪能隨意出來走動?”
段王后看段瑤那樣子,早就擔心回頭讓人說閒話。背後說自己明知段瑤有孕還召她來見,害得她當衆嘔吐,聽了宇文櫻這麼說,狠狠剜了她一眼,忙吩咐道:“來人,快送五少夫人回府!”
說完這話,她又看着段瑤,輕聲說道:“你且好好在府裡養胎。臨盆之前就別隨意出府走動了,一切以肚子裡的孩子爲重!”
她邊說着這話,邊嫌棄地看了宇文櫻一眼,“想不到四媳婦沒懷過胎,對這些事卻知道得清楚!”
宇文櫻又一臉沮喪地說道:“兒媳一直想要個孩子,纔多瞭解了這些!如今就盼着夫君身體儘快好轉,兒媳能早些懷上纔是!”
她嫁過來不過兩個月,說什麼一直想要個孩子!
段王后就看着她睜眼說瞎話,且有些話,她也不管得體不得體,全往外說。如今段王后心裡真是又氣又恨,心裡看不起宇文櫻,卻又不敢小覷了她,直襬手說道:“老四怎麼就娶了你這麼個口無遮攔、不知輕重的媳婦!你且快些回去照顧你夫君身體纔是,現在這種時候,哪能還光想着懷孩子。”
宇文櫻心裡暗笑。真恨不得當面說道,可不就是王后你一直在說子嗣。
面上她惶恐地應了,跟着段瑤一起出門。
宇文櫻想,這王后看來還真是討厭上自己了,臨走了還要這麼貶損自己一番,估計很快燕王府就該傳遍了,四少夫人當衆揭露四公子身體不行,到時闔府上下都該爲慕容恪叫屈。怎麼娶了這麼一個女人。
她心裡暗暗搖了搖頭,果真自己不管是在紫蒙川,還是在龍城,都擺脫不了被人非議的命運!
出了門來,段瑤忍不住長舒一口氣,宇文櫻看她突然輕鬆地樣子,頓時有些明白了,輕聲笑道:“倒看不出來,你也學會人前做戲了!”
段瑤笑了笑,低聲回道:“哪裡敢得四嫂誇獎!論做戲,四嫂可是大師傅!”
宇文櫻輕拍了拍她的胳膊,做出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說道:“徒兒還得多加練習,再精進些纔好!”
段瑤看她那樣子,忍不住笑了笑,忙又正色說道:“方纔真是多謝四嫂,莫非四嫂幫忙。只怕……”
宇文櫻看着她,忍不住嘆道:“五弟果真是將你保護得太好!以後記住了,遇到什麼事,就算你要拿自家夫君堵住她們,也要講道理才行!你倒好,有了五弟做擋箭牌,不管別人指責你什麼,你都只說道業說了什麼道業答應了我什麼。一張嘴就像是在告訴別人,你的夫君最寵你,全世界就你最幸福的樣子,你讓那些不幸福的女人能不想着對付你?”
段瑤受教,點了點頭,忙問道:“四嫂聰慧,看來真是沒有四嫂應付不了的難題!”
宇文櫻得意一笑,“多謝誇獎!”
段瑤看她也不謙虛,撲哧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