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殺人了……夫人殺了崔夫人……”
人羣中突然爆出的這麼一句話讓上一刻還呆愣着的那些丫頭和婆子們立馬亂成一團,所有人都怕得使勁往後退。
主院的管事婆子那盧氏見了牀上那灘血,直接就暈了過去。
託婭扶着她,大聲呵斥衆人,“都閉嘴,不許胡說!”
眼看剩下那些人還不敢動,託婭忙讓人將那盧氏扶回房,再讓人先去想辦法將烏蘭和阿迪娜喚醒,接着又命銀翹去前院悄悄將殷氏叫過來。
眼看崔氏屍體直挺挺躺在牀上剩下人都害怕得很,託婭忙讓兩個稍微膽大一些的婆子將崔氏的屍體從宇文櫻牀上搬開,用那牀已經弄髒了的被子一裹,先擡到院子裡一個隱蔽的角落放着,省得再嚇着人。
“快去拿乾淨的被褥換上!”
“給夫人拿一套乾淨的衣服!”
“趕快去燒水給夫人擦身!”
“快去打水,將屋子裡擦一遍!”
……
殷氏還得有片刻功夫才能趕過來,烏蘭和阿迪娜還在暈迷當中。那盧氏也不得用,託婭只得一個人調配整個院子裡的人忙活。
銀杏抱了新的被褥過來,看宇文櫻渾身是血躺在牀上,當下有些爲難。
“託婭姐姐,要不要將夫人喚醒。等夫人擦身換衣之時,我再將新被褥換上?”
託婭一個人指揮所有人幹活本就手忙腳亂,一聽了銀杏的話確實在理,她忙走到牀邊,輕輕拍了拍宇文櫻。“夫人……夫人……”
片刻之後宇文櫻猛地睜開眼睛,看着滿屋子的人立馬驚坐起身,再看那些人都一臉恐慌看着自己,她回過頭突然看到自己滿身的血,這一發現嚇得她接連大喊了幾聲。
“發生了什麼?我身上明明沒傷。爲什麼有這麼多血?這是誰的血?”
屋子裡那些人聽了她說的話只覺得更加恐怖,明明是夫人殺了人,怎麼現在竟像是完全不知情一般。
託婭看她嚇得驚慌失措,忙上前穩住她,“夫人莫怕!先去擦身換衣。奴婢讓人將牀上的被褥換過!”
“香兒明明要殺我,爲什麼我沒死?我身上的血是從哪裡來的?”
一陣自言自語過後,宇文櫻大聲問託婭,“到底是誰死了?香兒還是敏兒?”
託婭猶豫一陣之後才小聲回答道:“是崔夫人!”
宇文櫻不禁渾身顫抖,只大聲問道:“香兒要殺的明明是我,爲什麼是敏兒死了?香兒呢?你們有沒有看到香兒?”
宇文櫻看着屋子裡那些奴婢,卻發現她們一個個看着自己越來越害怕。她看着自己右手滿手的鮮血,突然有些明白。她看着託婭,大聲問道:“敏兒是我殺的?”
託婭並不回答,只說道:“奴婢伺候擦身換衣!”
宇文櫻並不理會她的話,只抱着自己的腦袋,又開始自言自語,“我什麼時候殺了她?我怎麼什麼都不記得了?我不想害人!我只想出府,我只想去澤心寺,我不曾想過害人!我怎麼會殺人?她是被香兒逼的,她只站在牀邊,一句話都沒說,我怎麼會殺了她?”
託婭看宇文櫻越來越癲狂,忙將屋子裡剩下那些丫頭都打發出去。那些丫頭原本早就嚇得停了手上的活計,得了託婭的允許。都爭先恐後退下。
託婭見衆人都退下了忙又去穩住宇文櫻,“夫人咱們早些將衣服換了就好了!”
宇文櫻只還在念叨:“我要出府,我要去澤心寺……”
突然她掙脫了託婭,直接赤腳下牀,衝出了內室。
“他在澤心寺,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澤心寺!我不要在將軍府……”
屋外阿迪娜剛剛醒轉過來,突然看到宇文櫻衝出來,忙上前攔住她,“夫人。你還在坐月子,不能隨意下牀!”
宇文櫻只拼命想掙脫,不停說道:“我要去澤心寺,我要去澤心寺……”
阿迪娜剛剛纔醒,力氣還沒恢復,眼看要攔不住,好在託婭跟着出來了。她大喊着讓忙託婭、銀杏和其他幾個丫頭跟她一起幫忙箍住宇文櫻,一邊安慰道:“夫人,將軍馬上就從澤心寺回來了,夫人再耐心等等!”
宇文櫻聽了這話瘋得更加厲害,“慕容恪去澤心寺幹什麼?他是不是要傷害他?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淺溪……”
突然從宇文櫻嘴裡聽到“淺溪”這兩個字,再聽她不斷說要去找淺溪,屋子裡站着的那些人大驚失色,每人心中立馬一番想象。
“還不快些扶夫人進去!”
殷氏終於趕了過來,立馬讓黃鸝動手,和剩下人一起將宇文櫻架回內室,也不管牀上還有一灘血,直接又將她放回到了牀上,宇文櫻一個翻滾又要下來。
殷氏只得對那幾個丫頭說道:“將夫人按住,不要讓她再下牀!”
好不容易被按住躺下的宇文櫻突然流淚,剎那間又一陣熟悉的痛覺襲來,宇文櫻掙脫不開,只得拼命抱着頭,不斷翻滾,嘴裡唸唸有詞。
“我要去澤心寺找他!”
“不行!你不能去!我絕不讓你去!”
“慕容恪要殺他,我要去找他!”
“四郎不會殺他!”
……
屋子裡幾個丫頭看宇文櫻這幅樣子,不禁連臉都嚇白了。
“夫人中邪了!”
不知是誰突然說出的一句話讓大家更覺得害怕,立即鬆手,一個個忙往後退,只有阿迪娜、託婭和黃鸝還死死穩住,不讓宇文櫻到處翻滾。
殷氏也無計可施,只除了讓人按住宇文櫻不動,也不知還有什麼辦法。看宇文櫻一時流淚,一時憤怒的樣子。她忙將剩下的丫頭都打發出去。
“夫人……”
伴着一陣哭腔,烏蘭進來了,因爲剛剛醒轉,她走路還有不穩,險些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她撲到牀邊。看宇文櫻被人按在牀上,神色見滿是痛苦,不禁大哭出聲。剩下幾個丫頭被她影響,也跟着小聲抽泣。
慕容恪終於趕回府,等他進入主院產房之時見到的就是宇文櫻被死死按在牀上。疼得死去活來。
他衝到牀邊,將所有人一把推開,牀上宇文櫻突然沒了束縛,翻滾得更加厲害。
“快去將慧能大師送給夫人的那串佛珠拿出來!”
慕容恪說了這話忙抱着宇文櫻起身,宇文櫻立馬掙脫開他的懷抱,甩手狠狠扇了他兩巴掌,“慕容恪,你若是敢傷害他,我一定殺了你!”
慕容恪只緊緊抱住她,輕聲安慰道:“阿櫻。馬上就好了!”
懷裡宇文櫻還在拼命掙扎,卻再也掙脫不開。
烏蘭拿了佛珠過來,宇文櫻見了佛珠之後立馬不再掙扎,眼淚頓時留下來,她回抱着慕容恪,小聲說道:“四郎,我怕!”
慕容恪鬆開她,低聲安慰道:“阿櫻,有我在,不用怕!”
他說了這話之後忙將宇文櫻左手握住,再伸了出去。
宇文櫻只撲在他懷裡,小聲哭道:“四郎,我不戴佛珠,它會害我!我怕!”
慕容恪只撫着她的後背,輕聲說道:“阿櫻。相信我,我定不會害你!”
他說了這話之後又扶起她,只一邊小聲說道:“來,乖乖戴上!馬上就好了!”
原本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宇文櫻又開始猛烈地掙扎,一邊還大聲斥責道:“慕容恪,你如此害我,我定不會放過你!”
慕容恪緊緊抱着她,一邊示意黃鸝和阿迪娜走近,將她的手臂緊緊握住,任憑宇文櫻如何掙扎,佛珠終究戴在了她的腕上。
眼見宇文櫻慢慢放棄了掙扎,慕容恪也絲毫不敢鬆懈。
過了半晌傳來宇文櫻小聲的抱怨,“四郎,你抱得太緊了,我胳膊也疼!”
慕容恪聽了這話,忍不住鬆了些力道,再眼神示意黃鸝和阿迪娜下手輕一些。她二人心中也不敢懈怠,各自看了自己身後的託婭和烏蘭一眼,示意她們隨時盯着夫人的動靜,萬一她再掙扎。一起上來幫忙。眼見託婭和烏蘭各自點頭,她們才稍微鬆手。
宇文櫻輕輕動彈了一下右手,阿迪娜一陣緊張,忙又抓緊了一些。
“阿迪娜,我再也不動了,你能不能稍微輕一些?”
宇文櫻睜大雙眼一臉委屈地看着阿迪娜,直讓她有些不忍,忙又鬆了一些。
宇文櫻滿臉感激看向她,衝她和託婭輕輕一笑,阿迪娜和託婭還在慶幸夫人終於恢復正常。宇文櫻卻猛地抽出自己的右手。她二人一時沒反應過來,眼看宇文櫻就要抓到那串佛珠,卻被慕容恪抓住了手。
阿迪娜和烏蘭一陣心驚膽戰,忙幫忙抓住,不讓她再掙脫。
宇文櫻只冷哼一聲。“慕容恪,枉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卻還提防我!”
慕容恪只淡然地說道:“我愛的是那個和我坦誠相待的阿櫻,而你不是她!她纔是我的妻子,是我孩子的孃親,是我允諾要與之共度一生的人。”
宇文櫻聽了這話突然淚流滿面,只低聲喊了一聲“四郎”,接着便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