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宇文櫻睡得艱難,一大早就沒了睡意。
看自家公主竟然在她們敲門前就起身將房門打開,烏蘭倒是嚇了一跳。再看公主眼下泛青色,她忙關心地問道:“公主昨夜沒睡好?”
宇文櫻看着門外,又想起昨日的事,紅着臉說道:“昨晚上院子裡好像進來了一隻野貓,吵得我睡不着覺。”
說完這話,宇文櫻看了看託婭,一臉正色說道:“託婭,我前日纔跟你說過要記得把院門鎖好,昨日你竟然又忘了。”
一旁其木格看公主有些不太高興的樣子,小聲解釋道:“公主,昨日是奴婢跟託婭一起閂好了門,纔回房休息的。奴婢可以確定那門是真的閂好了的。”
宇文櫻一時着急,脫口問道:“那昨晚他怎麼進來的?”
託婭一臉驚訝,公主竟然是因爲進來一隻野貓,就認定了她沒鎖門?
聽了這話,她更是一臉無辜,有些委屈地小聲辯駁道:“公主,那野貓要進來,也不是非要從正門進來。這院牆上有狗洞。它可以鑽進來啊。還有,咱們院子外面有樹,貓會爬樹,它從那樹上跳到咱們院子裡也可能。奴婢聽說,還有些厲害的貓直接就會翻牆哩。”
原本野貓也就是宇文櫻瞎編的,如今聽了“鑽狗洞”、“爬樹”、“翻牆”,再一想慕容恪那人高馬大的樣子,她頓時覺得好笑。
幾個丫頭見公主笑了,知道沒事了,自進房好生伺候她洗漱。
用了早飯,宇文櫻看了外面,陽光明媚。
這麼好的天氣,窩在屋子裡豈不是浪費?
她招了招手,將烏蘭喚到近邊,輕聲問道:“咱們今日再出去吧?”
想想昨日將軍那臉拉得老長,烏蘭哪裡還敢讓她去,忙勸道:“公主,咱們過幾日再去吧,老這麼往外跑,將軍會不高興。”
宇文櫻聽了這話一臉萎靡,轉念想了想慕容恪昨日說的話。立馬精神奕奕說道:“帶上楷兒一起去,昨日將軍自己說的,讓我多帶他出去走走。”
烏蘭看她坐不住了的樣子,在一旁勸道:“公主,小公子還小,昨日走了一天,該累壞了,今日讓他好生休息就是!咱們現在在龍城,畢竟不比以前了,公主已經嫁人了。雖然這後院有賀蘭夫人管着,公主不用操心,可若是天天往外跑,府里人也該說閒話了。”
烏蘭這些話毫無疑問很有道理,讓宇文櫻也不知該怎麼反駁。想當初在紫蒙川雖然她也是爲了讓自己看起來沒規沒矩、嬌縱狂妄,纔跟人比賽騎馬、摔跤,還四處找勇士比武,她雖本性沒有瘋玩到那個程度,卻也不喜歡像如今這般只在屋子裡待着曬太陽啊。
長嘆一口氣,宇文櫻老實在榻上好好躺着了。
她正百無聊賴,託婭悶悶不樂進來了,“公主,前院的殷大娘帶着兩個丫頭正在咱們院子裡等着,說是將軍派她們過來咱們院子伺候。”
宇文櫻聽了這話,立馬來了精神,忙往院子裡去。
身後託婭見了覺得難過,看着烏蘭,小聲說道:“奴婢們這幾天天天跟着烏蘭姐姐學,學得可努力了,怎麼將軍還是派了人過來?”
烏蘭見她們一個個都有些小情緒,忙安撫道:“這你就不懂了!將軍這是看咱們院子裡伺候的人少,他心疼公主,纔多派些人過來照顧公主。人多了,照顧公主更盡心,咱們也輕鬆些。這是好事,該高興纔是!”
託婭聽了這話一掃頹勢。頓時兩眼發亮,加快了步子跟上前面的公主。
院子裡,殷氏帶着兩個丫頭給宇文櫻行禮。
宇文櫻忙讓她們起身,滿臉笑容,客氣地說道:“想必殷大娘過來之前將軍都跟你說清楚了,我屋子裡這些都是跟着我一起陪嫁過來的,初來乍到,有些規矩不太明白,還請大娘費心了。”
宇文櫻這話說得謙虛,殷氏邊聽邊暗中打量着她,看她不止說話進退得宜,且長得眉清目秀,雖只略施粉?卻顯得姿容秀麗,只輕輕一笑,倒顯得整個人生動不少。這麼一番點評下來,心裡暗暗點了點頭。
她心裡雖對她認同,面上還是一副嚴肅的表情,正色答道:“夫人太客氣了!這是老奴分內之事。”
說完這話,她指了指旁邊兩個丫頭說道:“夫人這是?鸝和白鷺,從世子府就一直跟着伺候將軍,院子裡的丫頭婆子們要是有什麼府裡的規矩不明白,只管找她們就是。”
宇文櫻自然點頭,叫了自己近身陪嫁那七人過來一一自我介紹一番,大家這纔算是相互認識了。殷氏也問了問她們整日都做些什麼,一番詢問之下,每人如何大概心中有數。
宇文櫻見她將各人工作分配得清楚,自己也就放心去屋子裡又躺下,殷氏卻跟着進屋,說道:“夫人該多活動些纔是,整日躺着不利保持身形。夫人若是嫌悶得慌,跟着丫頭們一起做做針線活,給將軍做一件夏衣也是好的。”
宇文櫻心裡可不想給那人做衣裳,忙推託道:“殷大娘,我針線活不太好,只怕做出來的衣裳將軍該不好意思穿出去了。”
殷氏一臉嚴肅訓道:“夫人爲將軍做新衣,乃是重在心意。若真不會,跟着她們一起學學也是好的。”
宇文櫻剛想說自己不知道慕容恪該穿多大的衣服,一想這幾個人一直服侍他,哪能不知道他的尺寸。再看殷氏板着臉的威嚴樣子,她也說不出反駁的話。心裡雖有些不願意,她還是勉強應了,乖乖跟着阿迪娜她們一起“學”做針線活,給慕容人做夏衣。
其實她哪裡真的不會,阿孃擅針線活,她和陵兒的衣服很多都是阿孃親手縫製的,她自小也被阿孃帶着學了一些。只是她既然說了自己不太會,也就只裝作一副笨拙的樣子,慢慢裁、慢慢剪、再慢慢縫製,反正躺着也是無聊。只當換種方式混日子了。
殷氏這麼多年見的人多,心裡精明着呢!一看夫人穿針引線一絲不苟,縫出來的針腳也密實,雖然動作慢了些,哪像是不會針線的樣子。想來她也就是年紀小,有些懶惰而已,還得自己還得多督促些才行。
再看這院子裡的人。那盧氏雖不太說話,辦事卻不錯,分配活計也井井有條。爾朱氏雖話多了些,也不是光說不做,幹事利索得很。剩下那幾個丫頭,雖年紀小,缺乏穩重,一個個倒是肯下功夫,不是偷懶之人。這麼說來,當初將軍說這院子裡的丫頭沒規矩,讓自己過來調教倒像是藉口了。目前看來,也就夫人有些惰怠,只怕將軍的意思也是讓自己來教教夫人吧!
思及此,殷氏更加下定決心好好管束管束夫人。將她培養得溫柔體貼,將軍有了個知心的人,那才能早些開枝散葉啊。
殷氏自在一旁想着自己的打算,只是有了她在旁邊,丫頭們幹活都不怎麼敢說話。倒是阿迪娜先開口了,看着宇文櫻正縫製的衣服嘆道:“奴婢看啊,公主雖縫得慢。活兒倒是不錯。”
殷氏聽了這話,板着臉訓道:“你們雖是跟着夫人陪嫁過來的,只如今夫人嫁給了將軍,自然該稱夫人才更妥當,將軍聽了心裡也歡喜些,哪還能按照夫人出嫁前那麼叫?”
阿迪娜有些委屈,祈求的目光看向宇文櫻,後者看了看殷氏,只一臉客氣說道:“大娘教訓得對,倒是我一直忽略了這個問題,你們以後就稱夫人就是。”
丫頭們統一應了,一整天,殷氏也沒再挑出什麼問題,這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直到晚上。一大堆的問題接踵而至。
先是託婭聽了宇文櫻吩咐,打算去將院門關了。
殷氏看了看時辰,有些不高興說道:“戌時剛過,這麼早把院門關了幹什麼?若是一會兒將軍要過來,你讓他怎麼進來?”
託婭被她這麼一訓,只得小心翼翼解釋道:“公主剛跟奴婢說,將軍今日大概不會過來了。吩咐奴婢把門關好。”
“你把門留着,我去跟夫人說說這事!”
殷氏說了這話,到了主屋門口敲了敲門進去了。
宇文櫻正準備睡下,見了她有些驚訝,忙問道:“殷大娘來,可有何事?”
殷氏行禮之後,直接說道:“夫人。纔剛過戌時,我看託婭那丫頭竟就要去關院門了,說是夫人吩咐的。老奴是來跟夫人說一聲,如今時辰還早,將軍一向看書看到很晚,說不定晚上要過來,怎能那麼早就把門關上了?”
宇文櫻打了個哈欠。才緩緩說道:“我猜將軍今日大概不過來了,就想着早些關門了,大家早些歇下就是,今日也都累了。”
殷氏一臉嚴肅說道:“夫人,莫說將軍還沒說今日一定不過來,哪怕將軍真說了不過來,也該派個人在門口守着。爲他留着門,萬一將軍大半夜心血來潮突然就過來了,還能讓他翻牆進來不成?”
宇文櫻聽了“翻牆”兩個字,想起昨日門關得好好的,慕容恪竟然還進來了,莫非真是翻牆進來的?
想到這個,她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只支支吾吾說道:“這些原先我沒想到,明日我跟她們說,以後院子裡過了子時再關門就是。”
殷氏聽了她的話,點了點頭,再看宇文櫻竟是一副馬上要上牀睡覺的樣子,又提醒道:“夫人哪能這麼早就準備就寢了。將軍沒準今日過來,夫人還要伺候將軍沐浴更衣纔好。哪能自己先睡?”
宇文櫻昨夜就沒睡好,現在只恨不得立馬躺下睡覺,如今聽了她這話,想死的心都有。自己原先問慕容恪要人的時候,分明是讓她們幫忙盯着院子裡那些人的,怎麼如今這殷氏倒像是光管束自己的樣子。
想了想,她試探着問道:“大娘來之前。將軍都交待清楚了?”
殷氏看她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堅定回道:“老奴先前可是伺候將軍的孃親高夫人的,將軍從一生下來,我就帶着,我哪裡能不明白將軍的意思?”
宇文櫻聽她這話,也不好再說什麼,本來還想問問她認不認識孃親,若真認識,自己也好套套近乎,少受些苦。只是看她一臉嚴肅的樣子,也不敢再說多話,省得又讓她覺得自己想偷懶,只強裝精神,認真地點頭應了。
殷氏看夫人如今一臉精神。真是要等着將軍的樣子,心裡滿意,也就退下了。只她一出門來,才發現院子裡竟是一個人影都看不見,主屋門口連個守夜的丫頭都沒有。心裡一時有些不滿,她又敲了敲門。
宇文櫻剛要躺下睡了,又聽了敲門聲。心裡知道只怕還是殷氏,只得又強打起精神從牀上起來,喚她進屋,面上還笑着問道:“可還有何不妥?”
“夫人,白日裡我看這院子裡的人一個個規規矩矩,幹活也賣力,怎麼到了晚上竟是一點規矩都不懂?那盧氏身爲院子裡的管事婆子,竟一點都不懂事,主屋連個守夜的人都不安排。若是將軍和夫人晚上要水,找誰去?”
宇文櫻如今只想睡覺,聽她那麼說,心裡叫苦不迭,只覺得頭昏腦脹,暈暈乎乎說道:“如今晚上還不熱,就沐浴一次就夠了,我剛纔已經沐浴過了,就無須再用水了,所以我才讓她們早些回房休息,不必守夜了。”
殷氏聽了一臉詫異地問道:“若是將軍今日過來了怎麼辦?”
宇文櫻強忍着了半天,才忍住了自己想打哈欠的慾望,緩慢說道:“將軍還未曾在我屋子裡沐浴過,更不需要用水。”
殷氏聽了這話,一陣撫額!自己說的要水,自然說的是行房之後的事,怎麼夫人像是完全沒有聽懂自己的意思?看她那樣子,也不像是羞得不想說。竟是真的沒聽懂?
思及此,她看着宇文櫻的目光有些詫異,只安靜退下,往前院找慕容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