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夫人要生了!”
書房外黃鸝突然喊出來的這一聲驚得慕容恪直接坐起身,拔腿就開跑。
主院之內,殷氏早已吩咐人去燒幾大鍋熱水,讓烏蘭和託婭將宇文櫻扶到先前備好的產房之中。
產婆進屋見宇文櫻躺在牀上,忙大聲對烏蘭和託婭吩咐道:“夫人現在不能躺着,快扶起來,下牀在屋裡走走!”
託婭面上有些猶豫,“夫人已經見紅了!”
那產婆忙大聲說道:“只見紅,還沒破水。還早着呢!有些人疼足了兩天才生,現在讓夫人走一走,回頭生孩子才快!”
託婭乖乖閉嘴,不再說話,只跟着烏蘭一起扶宇文櫻起身。
產婆替了她的位置,和烏蘭一起扶着宇文櫻慢慢在房裡踱步,見她神色有些痛苦,忙輕聲說道:“老身知道夫人有些疼,千萬忍着別喊!生孩子耗時,疼的時候還在後面呢,喊早了等到要生的時候該沒力氣了!”
宇文櫻點頭,“現在並不算疼,忍得住!”
慕容恪趕到主院之時就要推門進產房,被殷氏攔在了外面。
“將軍,產房不潔,將軍不能進去!”
慕容恪煩悶不已,只得隔着門問道:“阿櫻,你可還好?”
宇文櫻只當沒聽見,也不出聲回答,急得慕容恪直拍門。
“阿櫻,你可還好?你應我一聲!”
產婆見慕容恪着急,忙對宇文櫻說道:“夫人現在還未破水,只怕還要等幾個時辰,讓將軍進來也未嘗不可……”
宇文櫻果斷搖頭。
產婆被門外的動靜弄得煩躁,讓託婭扶着宇文櫻,她自己走到門邊,衝門外說道:“將軍這般喧譁,只會讓夫人驚惶,還是安靜些好!夫人剛見紅,還未破水,只怕還得再等上好一陣子,將軍不如先去休息,等夫人快生了再來!”
產婆說了這話之後,門外立刻安靜。
產婆只小聲抱怨道:“府上已經生過兩位公子了,將軍怎地還慌成這樣?”
託婭看向宇文櫻,見她不爲所動,只慢慢挪着步子,並不打算說聲,忙小聲說道:“將軍一向穩重,就是擔心夫人才會慌亂!”
宇文櫻皺着眉頭看了託婭一眼,“你若再說話,就出去換阿迪娜進來!”
託婭只得乖乖閉嘴,不敢說話,更不敢替慕容恪求情。
過了小半個時辰,慕容恪見屋裡也沒傳來什麼動靜。心裡擔心,卻也不敢向先前那麼敲門,只輕聲說道:“阿櫻,我在門外等你!”
殷氏見他來回走來走去着急得很,忙勸道:“老奴知道將軍着急,只是這生孩子耗時得很,將軍不如先去用飯,或是去主屋等着,過會兒再過來。”
慕容恪飛快地搖了搖頭,殷氏看他慌亂的樣子,只覺得無奈得很,“將軍要等,好歹也坐下等,這般走來走去,夫人聽了更加難受!”
慕容恪聽了這話忙安安靜靜坐下。不敢再發出聲音。
過小半個時辰,宇文櫻走走停停,最後實在受不住,坐着休息了一陣。門外殷氏讓人送了吃食進來,宇文櫻隨意用了些等恢復了力氣再起身走動。如此來回五六次次。中間過了近四個時辰,已經是第二日寅時,宇文櫻腹痛越來越劇烈,終於破水。
產婆忙讓烏蘭和託婭將宇文櫻扶到牀上,扶抱着她的腰肋。讓她正坐着,對着門外喊道:“快端熱水進來!”
宇文櫻疼痛難忍,也不敢叫出聲,只在終於忍不住之時痛哼了幾聲。牀上羊水、血水流得到處都是,產婆不斷用熱水地替產宇文櫻擦洗血水。自己也一直不斷地洗手,洗過手之後再替她擦去血水。
一直在門外等着的慕容恪見到的便是一盆盆往外端的血水。
再等一兩個時辰過去,天早已大亮,殷氏忙讓黃鸝和阿迪娜進屋替換烏蘭和託婭。
眼見慕容恪守了一夜不曾休息也不曾進食,殷氏又開始勸他。
“夫人是頭胎。生孩子會格外費勁,將軍先去休息一陣再過來就是!”
慕容恪擺了擺手,殷氏忙又讓人將早飯擺上,讓他直接在廳裡用了。
慕容恪剛吃了兩口,內室中宇文櫻呼痛,忍不住叫出聲,慕容恪扔下筷子又站起身。宇文櫻叫了這一聲之後,只覺得疼痛加劇,她記着產婆的話不敢再喊出聲,只咬牙輕哼了幾聲。
眼見烏蘭和託婭出來了。慕容恪忙上前問道:“夫人可還好?”
烏蘭大嘆一口氣,也不說話,託婭見狀才直說道:“先前產婆交代夫人忍着疼,別叫出聲,夫人一直忍着,剛纔叫了那一聲之後只怕疼得更厲害,直咬牙才忍着。”
殷氏眼見慕容恪更加着急,偷偷剜了託婭一眼,忙讓她和烏蘭一起下去用過早飯,歇一陣子再進產房侯着。
慕容恪又想推開門進去,殷氏忙在門口攔住他,只讓人又泡了一晚紅糖水進去。
如此這般再過去兩個時辰,到了正午宇文櫻這孩子還沒生出來,人卻又痛又累,早已沒了力氣。
產婆忙命烏蘭往宇文櫻嘴裡放了一片人蔘含着,一邊大聲給她?勁,“孩子的頭就快出來了,夫人快使勁!”
宇文櫻只覺得腦子陷入混沌,聽了她這句話卻也使不出力氣。
那產婆見她慢慢閉上眼,忙吩咐烏蘭找了一跟針。“紮在夫人指尖,讓她清醒一些!”
烏蘭正猶豫,一旁託婭搶過那根針,紮在宇文櫻指尖,頓時讓她睜開了眼。
產婆見狀又是一陣大呼。“夫人,快用勁!”
宇文櫻憋着氣再次用勁,產婆只大聲說道:“夫人,快,孩子頭就要出來了。只要孩子頭出來了就好了!”
宇文櫻嚼着參片又撐了小半個時辰,只覺得產婆說的很快就像是永遠也不會到來一樣,體力不支之下她漸漸陷入昏厥。
“再扎針!不能讓夫人睡!”
託婭再扎宇文櫻指尖,卻毫無用處,連着紮了好幾下。剛開始宇文櫻還會動幾下,到後來隻眼皮輕輕動了動,再也沒有了力氣。
門外慕容恪聽到屋裡的動靜,再也等不下去,不顧殷氏阻攔直接衝了進去。入目所見的便是宇文櫻躺在牀上不再動彈,牀上一大攤血跡。
他跑過去換下黃鸝,扶住宇文櫻,忙呼喚道:“阿櫻……你醒醒……你醒醒!”
產婆還在吩咐託婭扎針,指尖已經漸漸有血滲出,卻還是無濟於事,試了一刻鐘只得對慕容恪說道:“將軍,孩子要出來了,夫人再不醒來,孩子會憋死的!”
慕容恪只抱着她,快速說道:“阿櫻。你不是要找阿孃,你快醒來,等你生下了孩子,我帶你去找她!阿櫻,你快醒醒……”
伴着託婭再一針狠狠地紮下去。宇文櫻終於又睜開了眼,只低聲問道:“阿孃在哪兒?我想見她!”
慕容恪滿臉淚水,小聲說道:“她正在來的路上,馬上就到了,一會兒你就能見到她!”
產婆見她醒了再次大聲說道:“夫人快用力。不能睡,孩子馬上就要出來了!”
宇文櫻只看着慕容恪,無力地說道:“她來不了了!我見不到她了!”
慕容恪眼見她又要閉上眼睛,急忙說道:“你不要睡,你快睜開眼睛,等你把孩子生下來,我向你保證,你以後一定能見到她!”
宇文櫻緩緩閉上眼,只小聲呢喃道:“我累了!”
產婆只得再次催道:“夫人不能睡……”
慕容恪大聲喊道:“阿櫻,你不要睡!你想想我,你想想孩子,你想想岳母和陵兒,你想想楷兒!是你說的,我們是你最親的人,你不能丟下我們!”
宇文櫻終究還是再次昏睡。
產婆急得渾身是汗,對慕容恪說道:“將軍想想辦法,夫人若是這麼睡過去只怕神仙都救不了了,不止孩子保不住,大人也會跟着沒命!”
“黃鸝快過來扶着夫人!”
慕容恪只大聲說了這句話之後,將宇文櫻交給了黃鸝,自己飛快跑了出去,直奔書房。
他打開錦盒,將錦鯉玉佩拿出來,毫不猶豫又跑回後院,直奔產房內室。
他掏出隨身攜帶的匕首,劃破宇文櫻指尖,叫黃鸝和阿迪娜讓開,自己一人扶着宇文櫻,將手中的玉佩放到她手裡握着。
“阿櫻,你可以怪我,恨我,但你絕不能就這麼離開我!”
“你會不要我,不要孩子,你會丟棄所有人,可你一定不會不要他!”
“你說過的,生生世世你一定要找到他,他還在等你!”
……
慕容恪一直不停地說話,一邊拼命握着她的手,讓血跡滲進玉佩之中。
一刻鐘過去,眼看慕容恪唸唸有詞,就像說胡話一般,房中剩下幾個人都直流淚。
幾個丫頭只哭着說道:“將軍,夫人她……”
慕容恪漸漸絕望,直到耳邊響起一聲輕輕的呢喃。
“淺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