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院內室之內,崔氏看着眼前的香兒,恨得牙癢癢。
香兒也不再是先前委屈的樣子,只惡狠狠盯着崔氏,冷笑一聲說道:“若有機會做主子,誰願意做一世的奴婢!崔夫人,奴婢好歹爲您出謀劃策這麼久,這麼着急懲罰奴婢幹什麼?若不是奴婢教您隱瞞自己有了身孕,如今您哪兒來的小二公子?崔夫人能有今日的地位,管着整個將軍府後院,奴婢也算功不可沒吧?”
崔氏聽了這話,連扇了她好幾巴掌都不覺得解氣。憤怒地說道:“你這賤婢給我閉嘴!你做這些無非就是想爬上將軍的牀,別說得像是爲了我一樣。當初你給阿櫻下毒被人發現,你在我面前苦苦哀求,說是爲了我才下手,我真是瞎了眼纔信了你的鬼話,還害得自己被將軍下令禁閉!”
“崔夫人你別忘了,那個時候夫人有將軍的寵愛,賀蘭夫人有府裡的管事權,你什麼都沒有,怎麼跟她們鬥?難不成還指望你肚子裡那個不受將軍待見的孩子不成?奴婢雖有私心,也確實算是爲你着想!其實當時只要將夫人毒死了,當真是什麼麻煩都沒有了!”
崔氏怒不可遏,質問道:“說什麼爲了我好,你根本一直都在害我!我好不容易被解禁,偏偏你給我出餿主意,讓我跟阿櫻說什麼這後院是男人的天下,女人鬥來鬥去都在男人手裡攥着。我聽了你的話,不止惹得將軍懷疑我居心不良,還差點離間了他和阿櫻的感情。還有今日,若非你在我面前一直挑唆,我定不會想到利用將軍的愧疚來和阿櫻爭寵。你這賤婢害得我好苦,若非將軍大度,不與我計較,我必命人現在就將你拖下去杖斃!”
香兒看了崔氏一眼。滿臉不屑,直接承認道:“沒錯!我是想爬將軍的牀!我是想翻身做主子!你受我挑唆又如何?要怪就怪你自己笨!要不是你太蠢,憑你長了這麼漂亮一張臉,怎麼會連將軍的心都抓不住?我若不慫恿你去爭寵,你只負責將後院管得好好的,你只安心過你的日子,你是如意得很,於我能有什麼好處?你若一直得不到將軍的寵愛,我又要熬到何年何月才能引起將軍注意?”
崔氏聽了她這話,忍不住又扇了她一巴掌,大聲說道:“事到如今你這賤婢還在做夢!今日你的心思被將軍揭穿,看來還真是報應不爽。不是你教我跟阿櫻說的那句話,‘這內院之中的女人,哪怕鬥得死去活來,最後卻沒有一個人能大獲全勝,贏了的都是他們男人’?怎麼,看到將軍突然跟你說了幾句話,你就以爲你自己贏了他的歡心?你以爲你自己有機會做主子了?你也沒想到自己會輸得這麼慘吧?”
崔氏說了這話之後,不想再跟她費口舌,只對外面站着的婆子吩咐道:“香兒這個賤婢屢次蠱惑我犯下大錯,還想爬上將軍的牀,將她發賣出去,讓她這一世都別指望能再見到將軍!”
香兒聽了這話滿臉絕望,臨走前還不忘諷刺崔氏說道:“你別得意得太早!就算今日知道此事的都是你院子裡的人,那有如何?只要將軍將今日的事跟夫人一說,夫人知道了你想跟她爭寵,不管你成功與否,也不管你是不是受我煽動,你以爲她還容得下你?”
崔氏不再搭理她,只提醒那婆子說道:“隱蔽些。別讓人看見!”
主院內烏蘭早聽人說將軍今日去了西院,見宇文櫻也不睡下,只坐着時不時朝門口望,知道他在等慕容恪,也不敢提,只小聲說道:“將軍今晚只怕有事要忙,不如夫人你先去睡?”
宇文櫻看她謹小慎微的樣子,直說道:“我知道他去了西院,還是我讓他去的!”
烏蘭一臉不解,正想開口問,突然聽到院子裡託婭驚喜的聲音。
“見過將軍!”
聽見慕容恪回來了,宇文櫻忙起身,吹滅了蠟燭,徑直躺到牀上,對烏蘭說道:“你先出去,不許跟將軍說我在等他!”
烏蘭哭笑不得,趕緊出去了,剛將門帶上。回頭就見慕容恪到了,忙行禮,再小聲叮囑道:“將軍進去的時候步子輕一些,夫人已經睡下了!”
慕容恪點點頭,讓烏蘭退下。
他輕聲進去,摸索着到牀上躺下。輕聲問道:“阿櫻,你真睡了?”
宇文櫻只裝睡不理他,不料旁邊這人的手卻不老實了,上下游離,宇文櫻硬着頭皮不出聲,慕容恪更加放肆。眼看那手就快要伸到褻褲裡去了,宇文櫻忙用手按住。
“不是睡着了?還知道反抗?”
黑暗中慕容恪撲哧一笑。
宇文櫻只嘴硬地說道:“本來睡着了,卻被你吵醒了!”
宇文櫻說完這話之後,用力將他的手拿開,直問道:“你怎麼沒在西院過夜?”
慕容恪忙摟過她,笑着說道:“一切都在你掌握之中,我哪裡敢在西院過夜!”
宇文櫻聽了這話只覺得傷心得很,掙脫了他的懷抱,往牀裡邊挪了一些。
慕容恪跟着挪了挪,一把摟過她笑着說道:“只許你逗我,不許我逗你了?”
看宇文櫻還是不說話,慕容恪直說道:“我今晚本來就沒打算在西院過夜,就是去看看紹兒,等他睡了我就回來了!”
聽了他這話宇文櫻倒有些疑惑了,忙問道:“就這麼簡單?”
“還能複雜到哪裡去?我跟敏兒說我要來找你,她也沒說什麼就讓我過來了!”
宇文櫻又問道:“她沒跟你說點什麼,或是做些什麼挽留你?”
慕容恪只堅定地說道:“沒有!她直接讓我回來了!”
“不對啊!怎麼會這樣?”
聽了宇文櫻這聲嘀咕,慕容恪輕笑出聲。
宇文櫻這才知道他在戲耍自己,用手使勁揉了揉他的臉。
“你騙我!快說,到底發生了什麼?”
慕容恪笑着將西院發生的事跟她說了一遍,宇文櫻這才笑了。
慕容恪見她不生氣了,這才問道:“你怎麼知道香兒不妥?”
宇文櫻笑了笑,直說道:“去年她就幫敏兒下毒害我,我當時只當她是忠心爲主。加上當時本就是我爲了保護敏兒肚子裡的孩子而故意讓人煽動了她們,所以我沒有追究香兒的錯。今天上午咱們一起碰到了敏兒,當時敏兒看咱們的眼神是有些羨慕,香兒卻不同,她似乎特別生氣,只低着頭我都覺察出她很不甘心。所以我就知道這個香兒不對勁。所以我就讓你今晚去西院!”
慕容恪只疑惑地問道:“就這麼簡單?”
她說了這話,得意地笑道:“就是這麼簡單!你說我是不是特別聰明?”
慕容恪只笑着應了,心裡卻有些沒底,她一眼看出香兒不妥,又勸自己去西院,然後讓自己揭穿了這一切。心思這麼巧妙怎麼會看不出自己和岳母的不妥,還會相信了岳母那套說辭?
宇文櫻撲哧一笑,直說道:“跟你說實話吧!其實當時香兒一直低着頭,我根本就沒有看出來她是不是在生氣。我知道她不妥,是因爲今日跟她們一起去前院送賬簿的那個婆子悄悄來主院將香兒煽動敏兒的話告訴我了,所以我才知道!”
宇文櫻說了這話,忍不住笑出聲。
慕容恪大鬆一口氣之後,又覺得哭笑不得,只緊緊摟着她。
……
第二日一早,宇文櫻剛用過早飯,崔氏就來了主院。
“阿櫻,對不起!”
眼見只剩下她們二人在場。崔氏立刻就跪在了她面前。
眼看宇文櫻要扶自己起身,崔氏忙說道:“阿櫻,你不要攔着我,這次我是誠心誠意向你道歉,你聽我把心裡的話說完再決定要不要原諒我。”
宇文櫻聽了這話也不好強拉她起來,只得坐下。
“香兒一直是我的近身侍婢。我從沒想過她竟對將軍存了心思。我進了將軍府之後一直不得寵,將軍也只偶爾去我院子裡過夜,事後都會讓我喝下避子湯,不讓我懷上他的孩子。後來我聽了香兒的話,不再喝那湯藥,偷偷懷上了將軍的孩子。她讓我等過了三個月胎兒穩定之後,才讓大夫進府給我把脈,還立馬將我懷孕的消息傳到闔府上下都知道。如她所料,將軍知道我懷孕之後雖然生氣,卻還是心軟留下了這個孩子。她以爲我有了身孕之後將軍會對我寵愛多一些,卻沒想到那個時候將軍整日只往主院跑,所以她就想到了下毒害你這一招……”
宇文櫻聽了這話有些氣憤,直說道:“就算你是被她挑唆,可終究還是因爲你自己存了害人之心!”
崔氏忙解釋道:“阿櫻,你聽我說,我雖然想爭寵,可我從沒想過害人,更沒想過要害你。香兒當時跟我提議的時候,我就直接拒絕了她。後來是她瞞着我給你下毒,我也是事發之後才知情。我只當她是因爲擔心我纔會害你,加上她當時在我面前哭哭哀求,我就將罪責攬了下來。我好歹算半個主子,況且當時又有了身孕,若我承認了罪行。還能免罰,可若是讓你和將軍知道整件事都是她自作主張,一定不會放過她。”
崔氏說到最後泣不成聲,哭了半晌才抽噎道:“我顧念她從小就伺候我……一直很信任她,我以爲她就算做錯事,也是因爲我的緣故……我怎麼都沒想到……從頭到尾,她竟然只想利用我……”
宇文櫻走過去想扶她起身,崔氏卻還是堅持要跪着,只哭着說道:“阿櫻,你不知道我現在心裡有多難受!一個從小和你一起長大,你當成親人一樣的姐妹,口口聲聲說是爲你好。說她是要幫你,結果只不過是在覬覦你的男人!”
宇文櫻聽了這話,不由得一陣觸動,這種背叛的感覺她也曾經有過,只不過當初烏蘭有不得已的苦衷,而香兒對崔氏卻是徹頭徹尾的利用。想通了這一點。宇文櫻再看崔氏,心裡也釋懷了不少。
“敏兒,你起身說話吧!”
崔氏搖了搖頭,又接着說道:“那個時候我和她被禁在西院,也是她給我出主意,勸我若是有機會出去,一定要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讓你看看這後院的女人被丟棄之後的慘狀。好在將軍很快發現了此事,他知我擔心自己以後的出路纔會從中挑撥你們,就提出了讓我跟馨兒一起管家。在那之後她一直沒給我出過什麼主意,我也就安安靜靜在西院過我自己的日子。到了昨天我見你和將軍恩愛心存羨慕,她又以語言相激。回了西院之後又勸我和你爭寵,還教我見了將軍之後該說些什麼讓他心軟,讓他因爲愧疚能多去西院看看我和紹兒。”
說到這兒崔氏又哭了,直控訴道:“如今看來,她挑唆我和你爭寵不過就是想打壓你的同時能讓她有機會見到將軍,引起將軍的注意而已。可恨我自己蠢鈍如豬,沒看出她心術不正!”
崔氏說了這話突然自己站了起來,用手背抹去了淚,咬牙直說道:“她這麼害人,我就應該讓人把她賣到最低賤的窯子裡去,只將她隨便發賣出府,簡直太便宜了她!”
宇文櫻直說道:“由始至終你都信任她,況且你也不是那麼狠心的人,自然幹不出這種事!過去的事就算了,既然香兒也已經出府了,往後大家該怎麼過還怎麼過就是!”
崔氏聽了這話,看着宇文櫻難以置信,直問道:“你還敢將後院交給我?”
宇文櫻聽了這話不由得一笑,直說道:“當初將軍讓你管家是因爲你有了他的孩子,因爲你是將軍府的崔夫人,昨日雖發生了一些事,但這些都沒變,自然還跟原來一樣!”
崔氏聽了這話臉頓時羞紅,低聲說了句“謝謝!”
宇文櫻看她這個反應,更加明白果真崔氏不愛慕容恪,哪怕偶爾爭寵,心裡想的也都是怎麼在這府裡站穩腳跟,怎麼鞏固自己的地位。
宇文櫻按捺不住,直問道:“將軍是你的夫君,敏兒你好像一點都不在乎他?”
突然聽了她的這句話,崔氏臉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