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曆6388年4月4日，乍暖還寒。”
“晉淵他沒有再回來過了。”
“通天聖地裡有傳聞說他是從深淵潛伏到人間的細作，來這裡是爲竊取通天塔的天路之秘。也有傳聞說他本就是深淵魔人，僞裝成人類，意圖顛覆通天聖地，打開深淵出口。”
“傳聞有很多，但總和深淵脫不開關係。我聽他們說，深淵是個極其可怕的地方，那裡的生物嗜殺成狂，熱衷於毀滅一切事物。”
“他們在說這些的時候，總是有意避開我，怕被我聽見。”
“他們以爲我被鎮壓了法力氣旋，就變得和普通人一樣。其實並沒有，我的精神力從來沒有被鎮壓過，這些年，雖然不能修煉法力，可我的精神力已經達到六階了。”
“覺醒讓我的資質提升了很多。”
“我今天去問黑芸老師，那些傳聞到底是不是真的？”
“黑芸老師告訴我，那些傳聞都是假的。”
“我以爲，我以爲那些都是對晉淵的污衊。但事實上，那些傳聞雖然不是真的，可也不完全是假的。”
“晉淵的覺醒能力從來沒有人知道，無論是誰問，他都不說。”
“直到黑芸老師告訴我，晉淵的覺醒能力是溝通深淵意志，他可以在體內開闢出一個很小的深淵通道，只能傳遞能量和一些不大的物件，這就是他修煉速度奇快無比的原因。”
“黑芸老師告訴我，晉淵已經是半神武聖了，是深淵意志的賜予，代價是他墮落異變成深淵魔人，然後偷襲院長，完成和深淵意志的交易。”
“交易……我想起了晉淵要我吃下的那朵不知名的蓮花。”
“是爲了我嗎？”
“我問黑芸老師爲什麼知道這些？”
“黑芸老師不答，她只告訴我，院長被晉淵偷襲得身受重傷，險死還生。晉淵也被院長重創，逃離了通天聖地。”
“老師讓我等，說事情或許很快就會出現轉機。”
“爲什麼每個人都要我等？我不想再等了。”
“我怕我見他的最後一面，是見到他被帶回來的屍體。”
“我昨天咳嗽咳出了血，我的時間只剩下最後的一個月。”
“我不能再等了，我需要力量，我需要去見他的力量，哪怕和他死在一起。”
“晉淵和老師們留在我法力氣旋上的鎮壓封印早就被侵蝕得千瘡百孔，我的守護魂焰真是強大，強大到他們聯合鎮壓都封印不住，我和六階高級法師之間，只差一層薄薄的窗戶紙。”
“現在我要捅破它。”
“晉淵，這次換你來等我，我很快就會去找你了。”
泛黃的日記紙張上，除了淚痕，又添了些許血跡，這最後的記錄是月牙兒一邊咳着血一邊寫的，看得出來，儘管她很小心，可還是有一些濺到了紙上。
蘇乙表情複雜，眼睛有些泛紅，他沒有再繼續翻下去了，因爲後面的那幾頁全都是空白，這本厚重的日記本終於到了盡頭。
月牙兒在這一天的末尾寫了最後幾行字。
“老師，如果您能看到這個日記，可以稍微幫忙照顧一下我的家鄉嗎？”
“如果他們問起，請告訴他們，我依舊還在通天聖地修煉，暫時沒辦法回去，我在這裡過得很開心。”
“這是您沒用的弟子的最後一個請求。”
屋外有光亮滲了進來，蘇乙擡頭望去，不知不覺竟是天亮了。
蘇乙長長出了一口氣，手掌撫上了巨小小那白裡透紅的可愛臉龐，輕聲說道：“小小，我會讓你在通天聖地的日子過得很開心的，我保證。”
……
黑白府，中央庭院。
從木桐居過來的路上，蘇乙問了星無邪一些問題，主要是關於他們星國的歷法和地理。
問完以後，蘇乙有點悵然若失，原來竟已經過去了快一百年，再過半年左右就是月牙兒的百年忌日。
蘇乙三人依舊被安排了分組教學，蘇乙跟着黑芸來到了靜室。
他掏出月牙兒的日記本遞還給黑芸，欲言又止。
“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
黑芸面無表情，一如既往的冷。
蘇乙感覺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一般，想要問的話其實有千言萬語，但是最後到了嘴邊，卻只剩下了一句。
“他們的結局是什麼？師姐的家鄉還好嗎？”
其實他知道月牙兒的結局，木桐說過之前那個詛咒陰火覺醒者的下場，在晉升六階時暴斃了。
黑芸低頭注視着那本厚重的日記，手掌在上面輕輕摩擦而過，像是隔着百年的時光撫摸着自己的傻學生。
“月牙兒衝開我們的封印後，強行晉升，被詛咒陰火燒得魂飛魄散，肉身成灰。”
“晉淵當年成功逃脫追捕，最後不知去向。”
“當年，我趕到月牙兒的家鄉時，那裡……已經毀於戰亂，沒有幸存者。是鄰國的斥候小隊，他們不想被泄露蹤跡。”
“我殺了他們，還有那個國家遊蕩在星國邊境上的小股部隊。”
“我回來後，聽說那個國家被滅了。”
這是蘇乙第一次聽到黑芸說這麼多話，他終於明白黑芸頭上氣運雲朵裡的血光是怎麼來的了。
“是星國把那個國家滅了嗎？”
強大如星無邪所描述的星國，居然也會有被鄰國悄然入侵的事。
“不是，那年星國也出了一些亂子，自顧尚且不暇，並沒有花時間管這事。是晉淵出的手，那個國家遍佈深淵力量，所有活物都被他殺光了，雞犬不留。”
一人屠一國。
蘇乙忍不住瞳孔一縮，這晉淵竟是狠厲至此。
黑芸把日記收進了空間戒指，手中又出現了一朵蠕動着血色的黑色蓮花，蘇乙仔細看去，那血色分明是一縷縷遊動着的細小血色火焰，邪惡不祥的氣息充斥於靜室之內。
“晉淵離開通天聖地的那一晚，和我坦白了一切，他原本可以控制深淵力量的同化，只是他太急了，被深淵意志所誘惑。”
“他說讓我等他的消息，到時他會在通天聖地外接應，讓我找機會把這深淵魔蓮給月牙兒服下，可惜一切都發生得太快，我沒來得及救月牙兒。”
原來，晉淵逃出通天聖地前，見的最後一個人是黑芸。
幽幽百年倏忽過，盡付塵與土。借問深閨少女意，郎君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