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場裡幾乎坐滿了鎮民,但安靜的環境裡只有臺上那個男人的聲音,這個場景不知道已經持續了多久。
金髮的男人察覺到厄里斯他們的出現,做着最後的退場說道:“英雄們來了,如果沒有他們,我們不會了解這個世界上到底是有多麼的危險,留痕和怪物沒有任何預兆、出現在所有人類存在的地方,我們只能像蟲蟻一樣被它們輕鬆殺死。”
“每一個人的死去,帶來都是一個家庭的哀傷,然而,往往我們的家人連哀傷的時間都不會有,他們只會陪着我們一起死在從小生活的地方。”
描述着詭異帶給人類的恐懼和無辜殺戮,所有鎮民都低垂着眼簾,氣氛滑向了低谷。
華爾秋疑惑地捏了捏額角垂下的長髮,她感覺這個站在臺上的男人好像是在幫他們啊,他們的目的不就是讓鎮民意識到詭異的危險,儘量避免中立派接受留痕影響嗎?
厄里斯在短時間裡也懶得想那個金髮男想要幹什麼,索性就這麼聽下去。
一行人站在門口,疑惑不解地與臺上的男人對視着,只覺得劇場裡的氣氛有些怪異。
或許是暴躁派的鎮民更多了,無形的情緒焦灼又暗流涌動。
“作爲孩子的父親、妻子的丈夫,即便是知道詭異的危險,難道我們就能不去做出犧牲、去保護他們嗎?”金髮男人臉上自信的笑容收斂起來,異常嚴肅地大聲吼道,讓所有人能聽見他的聲音:“我們喬恩鎮出現了留痕,但它能幫我們變得強大,讓我們有能力去守護自己和自己家人的生命!”
“即便它會在未來給我們帶來想象不到的危害,但沒有明日又哪裡還有未來?!”
“喬恩鎮的留痕即便是被英雄們吸收,但過不了多長時間又將誕生新的詭異,那時候,有可能是連他們都不能直面的強大怪物。而我們留下這個珍惜異常的留痕,能讓我們擁有自己的力量,我們可以享受更加安全的生活、更加富足的生活。”
“我們再也不用站在門前,板着臉將兒子、女兒狠心地推出去,驅使他們離開自己的故鄉!”
“哪怕是最後,我們也有能決定我們自己是生是死的權利!”
金髮男人嚥了一口口水,聲音因爲嘶吼變得沙啞起來:“很抱歉,佔用了這裡還有你們的時間,我要把這裡還給它的主人了。”
鎮民們表情僵硬地坐在原位,外面的一切好像都變得漠不關心起來,他們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接受留痕的影響。
暴躁派鎮民暫時沒事帶來的僥倖,還有‘通往美好未來的鑰匙’,讓他們不由得心動起來。
就連那些已經接受了留痕影響,此時只是更多了一份坦然和欣喜的暴躁鎮民也有了一絲變化,他們即便是得到轉錄語言,十之八九也不會去把留痕吸收掉了。
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在安靜的劇場裡異樣清晰,金髮男人在臉上重新掛起了微笑,走向厄里斯他們。
“你繼續吧!”金髮男歉意地向着託賓說道,然後看向他認爲的中心,看着厄里斯自我介紹:“我叫亞述,很高興見到你們。”
“還行,你應該很瞭解我們了,我就不向你介紹了。昨天的那些人剛剛死完,今天你就迫不及待地親自上場了?”
厄里斯上前一步,直視着對方的眼睛嘲諷道。
可惜的是,這個叫亞述的金髮男人本來就沒想過撇清他與怒泄兄弟會的關係,畢竟在外鄉人眼裡,怒泄兄弟會惡名昭彰,但對於喬恩鎮的鎮民來說,他們和司金鎮的教士們一樣。
不過都是羣混球罷了。
“他們自作主張,我沒有意料到。你應該知道,我不會傻的讓他們來招惹你們,畢竟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不對嗎?”亞述溫和地回答,表現的人畜無害。
雙方的行動過程有重疊的地方,但目的,天差地別!
打完招呼,亞述就想要離開。
厄里斯斜着眼睛盯着他,好心提醒道:“這兩天,我希望你也能留下來聽聽。”
“哈哈,好的!你們說的內容會有人告訴我的,放心吧。”
亞述看作這是對他的反擊,自信地暗示接受,擡手裝作很平常的模樣在厄里斯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頓時,厄里斯的身形一晃,隨後又站直身體。
平靜地看着亞述彷彿更胸有成竹的模樣離開,厄里斯不屑地哼了一聲,力量不錯,藉助這裡留痕的影響,鍛鍊的居然比他還要強上不少。
雖然換算成系統數值,達不到16點,但也相去不多!
只不過......什麼時候看誰力量大小就能判定輸贏了?
先不說厄里斯的狂化模板,激發後能把這個智障摁在地上捶死,就算是不用任何模板,憑藉劍術也能輕鬆殺死他。
一個訓練有素的劍士,對上一個‘肌肉男’,前者的勝算根本不用過多考慮。
雖然亞述這‘天賜’的能力是真的好,有一定的腦子,站在很多人面前能夠侃侃而談並且言之有物,就連鍛鍊自身得到的力量都比其他人大很多。
但從小到大都生活在喬恩鎮的眼界讓這傢伙有點想當然。
讓他多聽兩天,是因爲託賓的故事要說到漁村鎮了,被轉化成蛙人的鎮民人均15點力量,不畏嚴寒、精通水性,但它們的結局能給這些腦袋發熱的鎮民和亞述降降溫。
“厄里斯,怎麼辦啊?”華爾秋擔憂地問道,本來還以爲是自己人,沒想到是個惡人。
而且聽他們的對話,好像怒泄兄弟會就是他的附屬力量,就像古亞鎮路德他們手下的劍士團一樣。
不過比起擁有‘快慢劍’劍術的劍士團成員來說,只會拎着生鏽武器肆意攻擊別人的怒泄兄弟會沒得比,他們就是羣弱智!
其實把兩者放一起對比,都是對劍士團的侮辱。
威爾遜、凱瑟琳和路德組建劍士團,爲的是拯救被留痕肆虐的古亞鎮,他們不畏生死、對技藝勤學苦練、對壓抑着瘋狂的威爾遜都忠心耿耿,所有人的結局也都是爲了目標獻出生命。
怒泄兄弟會......厄里斯又想起了昨天從頭到尾的叫罵聲和撲街聲,一羣弱智!
“怎麼辦,該做什麼做什麼,計劃不變,明天正好能進行留痕效果的測試。”厄里斯安撫着擔憂的同伴。
“嗯......殺了他?!”
華爾秋的眼睛一亮,她可是看到了亞述狠狠拍了厄里斯的肩膀,要測試留痕的效果,幹掉對方正好!
“那我們就可以提前滾蛋了,反正巴爾克已經確定了留痕的一部分效果。”厄里斯嘆息着,看着這個智商並不是很在線的英雄。
當初剛剛見面的時候,那英姿颯爽、輕鬆佔據他們之中主導地位的英雄去哪裡了?
“如果我們提前找到亞述,殺了他也就是殺了,就像殺死那些怒泄兄弟會的人一樣。但他已經跳到了所有人面前,我們要殺了他的話。”厄里斯指了指仍然坐在階梯上一言不發的鎮民。
他們將永遠失去喬恩鎮所有鎮民的信任,甚至加重他們對接受留痕的傾向。
既然都知道接受留痕影響必然沒有一個好的結果,那就儘量幫他們脫離這個深坑,而不是推他們進去。
“託賓繼續吧,你上午準備的很好,不用擔心亞述的話,該說什麼就說什麼。”厄里斯伸手推託賓向前,所有人還在等着他呢。
就像亞述說的,他們的目的是一致的。厄里斯認爲的,他們行動的過程有一定的重疊。
託賓的演講和過往的經歷,沒有受到任何負面影響,反而亞述的話讓鎮民們對託賓更加歡迎、更加信任。
唯一的區別就是他們對留痕的選擇,繼續保持觀望、甚至是深深地戒備詭異和留痕,還是爲了家人站出來,選擇接受留痕的影響,爭取擁有更安全幸福的生活。
“幸福個釘頭錘,要鋪墊的還沒有鋪墊完,就被趕鴨子似的推動進程,好在亞述那個傢伙肯定會配合。”厄里斯坐在最上方的階梯上自言自語,眼神變得很是兇惡。
恨不得剛纔,當場打死亞述!
雖然知道計劃趕不上變化,人生中發生意外在所難免,但計劃被打亂或是主動推進,總是會讓人感覺不爽。
“鴨子,厄里斯見過鴨子嗎?”莉莉絲在旁邊好奇地問道。
她只是聽說過,也聽厄里斯說過鴨肉非常好吃,但在白塔城幾乎從沒有鴨子存在。平時製作食物只會簡單的烤、煎、水煮,這麼烹製鴨肉會殘留濃重的土腥味,自然會變得不受歡迎。
各種香料又不便宜,誰捨得用昂貴的大量香料做實驗?
“如果能碰見的話,我做給你吃吧。”厄里斯笑着輕輕說道,沒有打擾到別人。
“嗯!”
託賓的演講從沒有放鬆對詭異的介紹和分析,因爲每一天劇場都會來新的鎮民,除此以外,對那些中立鎮民而言,重要的話說三遍也沒有錯。
希望他們能對留痕保留戒心和慎重,不要輕易地被說服,去接受留痕的影響。
這一點的可能性也不大,不然他們也不會到現在還保持觀望。
厄里斯他們過去的經歷已經說到了漁村鎮,但剩餘的時間不是很多,只能把‘海神’和之後的內容留到明天。轉錄語言的教授也沒有因可能不起作用,而放棄。
再有一兩天的時間,劇場裡的大部分鎮民都將擁有一份轉錄語言的手抄稿。
將它傳給更多的人,對所有人類的作用不言而喻。即便是‘南國’,尤薩王也沒有因爲皮膚兄弟會的事情,就把轉錄語言封鎖。
奧斯汀賢者發現的轉錄語言,基本上已經告知了所有能夠接觸到的別的‘王’。
他的名字過不了多久也會廣爲人知,就像大賢者瑪爾林一樣,就連尤薩王的領地之外,也流傳着他們的名字。
結束了今天的任務,託賓仍然一臉疲憊地跑上來,接過店主吉薩手裡的冰水就往肚子裡灌。
看得出來,身體因爲緊張而顫抖已經消失,站在衆人面前侃侃而談差不多也能做到了。可惜,託賓是勉強做到,而亞述那人是天生就能平靜地站在所有人的目光下。
對信心的打擊上來說,可能是有的吧。
其他人也看得出託賓的情緒有點低落,沒有過多停留就離開了劇場,穿過濃霧返回了溫暖的旅店。
而不同於往日的是劇場裡其他鎮民的狀態,那些暴躁易怒的鎮民變得亢奮起來,大聲談論着自己的先見之明和對美好未來的想象,隱晦地刺激着好不容易纔平復貪念的中立鎮民。
詭異的危險認知仍然存在,但被某些更顯眼、更容易吸引人的東西遮蓋了。
旅店裡,厄里斯拉住吃完就要去準備演講稿的託賓,將提前的計劃告訴他們:“本來還要等兩天的,但亞述的出現打亂了計劃,明天託賓結束之後,我們要開始對留痕效果的測試。”
“當留痕被吸收之後,已經接受了留痕影響的鎮民身上會發生什麼,我們想知道,亞述也想知道,更應該讓鎮民們知道。”
因爲亞述的鼓動,他們的經歷已經壓不住喬恩鎮鎮民躁動的內心了,沒有確鑿的事實擺在眼前,中立派遲早要完蛋。
一羣把肌肉練進腦子裡的鎮民真的能生活的更好嗎?
更大的可能是被仍然保持理智的亞述忽悠的團團轉,稍微鼓動就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指揮着暴躁易怒的鎮民達到目的。
雖然也不知道他有什麼目的,一直生活在喬恩鎮的青年,很難讓人相信他有什麼遠大的抱負。
坑自己、坑別人的可能更大。
“怎麼做?”巴爾克問道:“既然有些鎮民已經接受了留痕的影響,那讓他們離開留痕的影響範圍,可能會和留痕被吸收的效果差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