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不知道什麼時候由無名漁村擴建成的小鎮，旅店、酒館這類的地方自然也不缺。
不過相比於把金錢投到這個並沒什麼樂趣的小酒館，鎮民們絕對會選擇呆在家裡，厄里斯他們要了一些食物便在溫暖的壁爐旁邊坐了下來。
石頭壘成的壁爐裡燃燒着麥秸一樣的枯草，不斷升起黑煙飄進了煙囪。
“看來鎮上的人都這樣！”厄里斯靠在椅背上，目光穿過前廳。
旅店的店主在爲他們準備簡單的食物和飲品，時不時側過身體，能注意到他的目光凝視着自己的雙手，認真的接近七秒才眨動一次。
“這些事情慢慢了解吧，不過掠奪儀式到底需要準備什麼？”
華爾秋背靠着壁爐，也不怕外衣被燎燃了。
託賓離壁爐最遠，大概是火焰之袍留下的後遺症，無力地說道：“儀式需要堆積一人高、兩臂長寬的‘海洋’活物，如果我們真的打算去撿貝殼的話，恐怕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不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而是整個霜雪歷可能都要耗費在撿貝殼上面！
海洋活物的描述也不是很準確，海灘上的貝殼大多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但在託賓的掠奪儀式知識裡，仍然是可用的‘活物’。
“或許我們可以花金幣請鎮民幫我們撿貝殼？”華爾秋慵懶地趴在木桌上提議道。
厄里斯的目光毫無感情地移到她臉上。
你是不是傻？花金幣的話，爲什麼還要去撿貝殼，直接從漁民那裡購買海魚不就行了嗎？而且更方便一點，甚至一兩天的時間就能湊齊。
不過堆積成一人高的海魚......怕是要上百枚金幣。
他從白塔城出發的時候的確帶了一百多枚金幣，但經過杉木鎮、古亞鎮、伊亞鎮，身上所剩的金幣連渡過霜雪歷保證基本住宿、飲食都不夠。
因爲某些事情，華爾秋和他都出了一大筆錢，身上的金幣快消耗乾淨了。
忽然覺得英雄或者賢者學徒這個職業好沒前途，要不，我還是回白塔城經營酒館去算了？
“要借寶石嗎？”
坐在旁邊的莉莉絲突然湊過來，在他耳邊悄悄問道。
華爾秋的主意太不靠譜，誰都能想到用金幣直接去購買海魚更方便，而且莉莉絲更知道，厄里斯和華爾秋身上的金幣都不多了。
“嗯......”
厄里斯歪着腦袋看着好像有點興奮的少女，苦惱地沉思着。
“沒關係的，當初你借的不是很快就還我了嗎？”莉莉絲忽然笑了起來，回憶起好幾年前的一幕。
經營酒館的初始資金，的確是厄里斯向莉莉絲借的。當初莫雷作爲莉莉絲的劍術老師，也只是勉強能混口飯吃，他們就連住的地方都是借宿在莉莉絲家的白塔裡。
不過相處的時間久了，莫雷和莉莉絲的母親娜塔莉婭感情漸漸升溫，被早慧的莉莉絲察覺後，一劍就把他們倆的情絲斬斷了。
當時作爲莉莉絲之劍的，就是想要幫幫這個世界父親的厄里斯。
通過莉莉絲贊助的價值不菲的寶石，厄里斯很快就購置了一座白塔，經營起了酒館。通過來往於北方王都和白塔城的商隊，有了穩定的酒水供應，再加上新奇、乾淨的環境，前世帶來的卡牌遊戲。
酒館很快積累了一筆數額不小的金幣，把莉莉絲的欠債還清。
然後，厄里斯就看見了興奮的莉莉絲、尷尬的娜塔莉婭，還有呆滯、悲憤、無可奈何的父親，莫雷。
現在見到熟悉的興奮狀態的莉莉絲，厄里斯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兩顆寶石應該就夠了吧？”莉莉絲從小巧精緻的布袋裡取出兩顆潔淨的寶石，放在了厄里斯手上。
兩顆......不多吧？
“好吧，我會盡快還清的！”
莉莉絲笑着點點頭。
還，是不可能還清的了。畢竟他們主動巡遊北地、驅逐詭異，哪裡有時間賺取金幣？而且用金幣的地方倒是不少，只要厄里斯借的足夠多。
多到自認還不起後，那就要想想別的辦法了。
“客人！”
旅店的店主端着一大盤食物送了上來，除去普通的麪包、酒水以外，還有一種散發着鹹腥味的淡黃膠體。
應該是吃不完的魚，用另一種方式便於儲存和食用。大概能算作果醬一樣塗抹在麪包上，用來增味和補充鹽分。
哐當！
厄里斯端起面前的魚膠扔託賓面前，擡頭叫住準備離開的店主問道：“我們想要買很多海魚，要去找誰？”
店主轉過身，眼睛越過厄里斯，盯着他身後，看的特別入神。
即便知道這裡鎮民的怪癖，而且自己身後什麼都沒，厄里斯還是忍不住心裡有點彆扭。
如果能拉着託賓站在自己後面就好多了，不過看着他正一臉呆滯地盯着面前的魚膠，想想還是放過他吧。
“很多魚？多少？”店主詢問的語氣並不空洞，很正常的疑惑語氣，不過這表情和眼神到底是怎麼回事？
“價值百金！”厄里斯平淡地說道。
這裡的百金可沒有前世的百金價值高，不過是一百枚拇指大的金幣罷了。談不上什麼財多露白，可能旅店店主積累的財富也有這麼多，但同樣不算一筆小生意了。
“去找布萊克，靠近海邊的木屋是漁民的家，很容易打聽！還有什麼需要嗎？客人。”
“沒有了，謝謝！”
店主點點頭，轉身離開。
“厄里斯？這個真的要吃嗎？”託賓左手拿着麪包，盯着魚膠猶豫地問道。
先不說海里的那些人形怪物了，這個味道聞上去好像也並不好吃啊。
“當然是隨便吃點填飽肚子就行！”厄里斯嘆口氣，拿起一塊麪包咬在嘴裡咀嚼兩下，用沒什麼味道的酒水嚥了下去。
在旅店前廳吃完麪包，又去向店主要了一些熱水。
厄里斯四人圍在溫暖的壁爐前面，開始保養武器，怪物的灰綠色血液成分不明，如果不想鋒刃生鏽、變脆，必要的清洗和保養自然不能丟下。
等到天黑之後，店主將一層的兩間房間裡的壁爐點燃，催促着他們快去睡覺。
每個房間裡都有兩張牀鋪，厄里斯和託賓互道一聲晚安開始強制自己入睡，臨睡前喚出模板系統。
眼前的金光下，確實沒有抽取次數+1的提示。
這個無名漁村演變的小鎮，真的沒有詭異嗎？
......
第二天清晨，睡了接近十個小時，厄里斯他們察覺到陽光立刻從牀上爬起來。
灰濛濛的天空勉強被後面的太陽照亮，但仍然飄落着豆大的雪花。
店主起牀後爲他們準備了食物，便躲進房間不知道做什麼去了。厄里斯他們處理好個人衛生，特別是口腔清潔之後，吃完早餐的麪包和熱水，向着小鎮東邊的木屋聚集區走去。
因爲霜雪歷，清晨街道上的鎮民並不多，但出現的人們同樣在凝視着前方，整個人顯得呆滯和古怪。
“既然他們都這樣，爲什麼我們沒有變化？小鎮只有我們四個外鄉人嗎？”厄里斯看着從身邊跑過的女孩，不解地問道。
也不知道這裡保持凝視的古怪情況，是怎麼回事。
“我們先去找那個，嗯，布萊克吧？先完成掠奪儀式。”華爾秋催促道。
她當然不可能忽視漁村鎮的古怪情況，但在探究它之前，增強厄里斯他們的實力總是一件好事。
而且海里的怪物讓人不安，不是詭異，它們又是怎麼誕生的？數量又有多少？
漁民們的家很容易找到，木造土壘的房屋前掛着許多捕魚的工具。而在他們中打聽布萊克的住處就更容易了，除了目光以外，漁民們都堪稱熱情。
看來這種大規模交易的事情，在這個漁村鎮已經被所有漁民委託給了一個可信的人。
聽到有人要找布萊克，甚至有被敲開大門而不耐煩的漁民，高興地穿着單衣要帶他們過去。
婉拒了這份要命的好意，厄里斯他們也找到了布萊克的家。手指敲擊在深黑色的木門上發出咚咚的聲響，一名穿着整齊、但顯得十分滄桑疲憊的青年打開了大門。
“布萊克？”
“我是！要買魚是嗎？你們恐怕要再等等，這幾天我們不會出海。”布萊克忍不住咧着嘴，勉強壓制地打了個哈氣，疲憊地說道。
“因爲霜雪歷？還是有風暴要來了？”厄里斯好奇地問道。
不都說漁民們都很會觀察海洋的天氣嗎？從實際勞動中一點點積累下來的‘預感’，能讓他們免去十之八九的麻煩。
布萊克的眼神同樣凝視在空氣中，要不然，他眼中的鄙夷說不定會很顯眼。
“都不是！”
莉莉絲、託賓和華爾秋在後面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
厄里斯有點承受不住地放棄了自己的好奇，只能選擇問道：“那我們需要等幾天？”
“一天......兩天，或許還要久一點，但我們一定會盡快出海的！”布萊克若有所思地說道。
“好吧！”
雖然不能立刻買到海魚、完成儀式，但這段時間他們還是能去海灘撿點貝殼的，貝殼撿的越多，到後面需要買的海魚就越少了。
漁民不出海，你還能強迫他們嗎？
厄里斯嘆息着準備離開，布萊克不斷地打着哈氣，不過看他的模樣好像並不準備回去補覺。
“好奇地問一下，你們爲什麼不出海？”厄里斯停下轉身的動作，看向布萊克。
“海神沒有得到自己的祭品，現在出海是要沉船的！”
布萊克沒有什麼隱瞞地直接說道，看他的神情仍然沒有變化，但語氣很堅定。彷彿，他見過所謂的海神一樣。
“海神嗎？”厄里斯扭頭看向華爾秋。
無論是在白塔城還是其他地方，他並沒有看到什麼明確的信仰，沒想到這個漁村鎮居然信海神......不過好像也很正常。
華爾秋杵着長槍的模樣十分呆萌，她看不懂厄里斯的眼神。
有沒有神靈、有沒有原始信仰什麼的，她雖然轉遍了北地，但根本就沒注意過。
“能說說海神嗎？還有，他的祭品？”厄里斯試探地問道。
“當然！”布萊克雖然看上去很累，但交談上沒有任何讓人不適的地方，可以說不愧是被衆多漁民信任、推選出來的負責人。
在他的說法中沒有提到海神祭祀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但早已成爲了這個鎮裡所有人的共識。想要出海、甚至僅僅是靠近海邊，那麼海神的祭品便不可缺少。
而就像很多原始信仰中一樣，祭品是活人。
每十天，便會有一個鎮民自己前去大海，海神得到祭品便與這裡的人類相安無事。但是，如果祭品中途發生了什麼意外。
海神沒有得到該有的祭品，那麼誰出海，誰的船就會被海神的僕人鑿沉！
厄里斯怎麼聽，都覺得漁村鎮這裡的海神就是一個惡神！不過，布萊克好像還很崇拜他？
而且聽這個情況，昨天他們遇到的奇怪男人，不會就是海神選中的祭品吧？那一步一步走向潮水、走向大海的模樣，的確有些古怪。
至於海神的僕人......應該就是那些矮小卻壯碩的水生獨眼人了。不過你們鑿船的事蹟很耳熟啊，塔蘭河可是流向大海的，當初他們渡河的船在河中央被鑿沉，不會就是你們乾的吧！
厄里斯、莉莉絲和託賓都差點要罵人了。
你們怎麼遊那麼遠的？難不成你們海神的業務範圍還延伸到塔蘭河裡去了啊！
“所以說，昨天海神的祭品沒有去，所以你們不能出海？”厄里斯面無表情地問道：“那你們要做什麼？”
布萊克的語氣立刻嚴肅起來，說道：“找到他，把他獻給海神！每多一天，就要多一個祭品，今天是第二天，海神的祭品已經增加到了兩人。”
本來十天一個祭品，因爲一個祭品沒得到，所以在完成祭祀之前就要每天增加一人？
“如果不給呢？”厄里斯的臉色沉了下來。
雖然這個世界的人類確實活的沒前世人類滋潤，但人類本就不是順從的綿羊。如果沒有反抗過，布萊克怎麼會對一個這樣的海神無比遵從。
“我們有麻煩了！”厄里斯微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