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思忖了片刻,開口道,“什麼也沒說,彈得好,就讓她留在這了。”
“那就麻煩你……多多照應她了。”葉庭放下那杯酒就轉身欲走。
“等等。”老闆忽然叫住了他,而後放下手中的調酒器,“若是真心喜歡,就堅持下去吧……”
說完,又低下頭專心調着酒,這間酒吧,已經開了近五年了,期間來來往往有多少個失戀的男男女女已經記不清了。
那些因爲不同原因受傷的男女總是會坐在吧檯前,哭着,訴說着,甚至控訴着,老闆都一概只以沉默迴應,偶爾只是遞上一杯酒,而對方也不介意,一杯酒下肚,一番心裡話掏空便放下錢走了。
對於葉庭,老闆也不知道爲什麼,也許是覺得他和夏一微有緣,也許是覺得葉庭用情至深,所以纔有了那番勸解,亦或安慰吧。
真心喜歡的話,就堅持下去吧——
如果真的一直堅持下去了,那將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是明是暗,無人可知。
接下來的幾天,他每晚都會來到這間酒吧,坐在昏暗的角落裡靜靜的看着舞臺上的那道身影。
然後依如從前一般,悄悄跟在她的身後護送她回家。
直到有一天,與夏一微一起演奏的人告訴她,在沙發不顯眼的角落處,有一個人每晚都會坐在那裡看着她演奏。
夏一微怔了怔,順着那人說的方向仔細看去,這才注意到了已經微微有些驚慌的葉庭。
“那個……”夏一微放下吉他走到他面前,“葉少爺,好巧……”她裝作不知情一般打了一聲招呼。
“好巧。”他也輕輕笑着望向她。
“今天演奏結束了,我就先走了……”夏一微有些尷尬的轉過身,快速的走出了這間酒吧。
可是到了第二天,也就是今天,他再次來的時候,還是坐在老位置。
卻久久不見舞臺上那抹他所熟悉的身影。
“她已經辭職了。”老闆將一杯酒放在他面前,輕嘆了口氣,然後離開。
他怔怔的盯着眼前的那杯酒,卻始終無法拿起。
再後來,就已經是一杯接一杯的灌下肚了。
“哇塞,兄弟,你這是獨自一人沉思了多久啊?”賀連城推了推葉庭,他都已經品嚐了好幾杯酒了,卻始終不見葉庭有任何動靜。
葉庭這才從思緒中清醒過來,“沒什麼。”
又是一杯酒,他的意識卻莫名的清醒,“是我的愛,給她造成了負擔……”
“負擔?!”賀連城幾乎一口酒就要噴了出來,“我的天,我沒有聽錯吧?!你竟然說你給那個夏一微造成了負擔?!”
“她本來可以繼續在這裡工作的。”葉庭望向舞臺,空洞的視線卻沒有聚焦的位置。
“你的意思是她之前在這裡工作?”賀連城也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她晚上在這演奏賺錢?”
“嗯。”
賀連城良久無言,他也想不出該如何勸他了,畢竟自己在感情上,也並不是順風順水。而且今晚來喝酒也是想解解心底的愁。
“唉,我說啊,我們倆幾乎也算是同病相憐了……碰一杯吧……”他端起酒杯朝着葉庭示意。
葉庭也端起酒杯,兩個杯子碰撞,發出了一陣清脆的響聲。
……
夜晚的醫院,夏一微正守在母親的身邊。
“一微啊,早點回家吧,天色已經很晚了……”夏母擔憂的說道。
“媽,沒事的,實在不行,我今天就不回去了,一直在這照顧您。”
夏一微輕輕的笑着,將燈光逐漸調暗,“媽,早點睡吧,我就在這守着您。”
“一微啊……”夏母若有所思的喚了句。
“媽,怎麼了?”
“在這住院也需要花很多的錢吧,我看,我還是早點出院吧。”
“媽,沒事的,我有錢,您別擔心,等徹底康復了我再接您回家。”夏一微幫夏母將棉被往上拉了拉,這天氣變化無常,白天太陽當空,晚上卻異常的冷。
“一微,你哪來那麼多的錢啊?”夏母終於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時間越長,就越疑惑。
“呃……”夏一微稍稍往旁邊撇過頭去,她向來不太會撒謊,“都是我打工賺來的,還有一些,是……是借朋友的……”
夏母聽她這麼說,也沒懷疑,“既然借了朋友的錢,就儘快還,等媽康復了,就去找份工作。”
“媽!”夏一微皺起秀眉,“你康復後就好好的呆在家裡就行了,錢我會賺,您別擔心,也別說什麼出去
找工作了,我都已經這麼大了,可以有能力照顧您的!”
“一微……”夏母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一微,你有沒有想過,找一個男朋友……?”
“男朋友?!”夏一微驚訝的張開了小嘴。
“嗯……這樣,也有一個可以照顧你的人,媽也能放心一些。”夏母說着,想起了之前來醫院探望她的那位叫葉庭的男孩子,“比如說,你看看身邊有沒有哪位朋友,或者是比較熟識的人合適的……”
夏母很中意葉庭,雖然葉庭沒有明說,但她大約有幾分看出來了,葉庭很喜歡她的女兒夏一微。
“媽……這找男朋友哪裡能勉強的呀,而且我現在也只想把精力時間放在學業與工作上,其它的就以後再說吧。”
夏一微雖然這麼說,心裡卻暗暗的想到一個人,可算是比較熟識的人……
那個在金鼎幫助過她的人,那個鼓勵過她的人——
夏母看見夏一微有些羞澀的臉龐,誤以爲她是聯想到了葉庭,“如果有的話,媽是說如果,兩個人如果合適的話,就試着多接觸看看。”
試着多接觸看看……她和他能有機會再接觸嗎?
等到她實習結束了,就算進入了顧氏總公司,那也未必與他會有很多的交集。
最重要的是,他已經有太太了,那個跟她幾乎長的一模一樣的人。
她忽然想起了和夏安然做的那個約定,如果喬錦安和顧景洲最後離婚了的話,她就可以陪在他身邊。
如果他們離婚了,只要他們離婚了,那麼她就有可能……
夏一微錯愕的晃了晃頭,她怎麼能夠有這種想法!雖然她的確愛慕他,但是絕對不能破壞別人的家庭,就連這種想法也絕對不能有!
“好了,媽,我知道了。你先休息吧,已經很晚了。”
“嗯。”夏母點了點頭,有些許疲憊的閉上了雙眼。
窗外的天空無止境的黑,A市已經很難看見滿天繁星了。
夏一微待夏母睡後,靜靜的走向窗邊。
十點三十分的夜晚,街邊大大小小的住戶幾乎都已經熄滅了燈光,只有幾家
還在營業的小店還在夜色下亮着燈。
她小心的向前俯過身嗅着夜風的味道,享受着片刻的寧靜。
……
鬱金香苑裡某一住戶的臥房裡忽然亮起了燈。
顧景洲起身摸了摸喬錦安的額頭,竟然這麼燙。
“錦安?”他試着喊她的名字。
“嗯……”她迷迷糊糊的應着,意識不太清楚。
“走,我們去醫院!”顧景洲迅速穿上外套就打算將她抱起。
“不……”她輕輕搖着頭,“不去……”
“你發燒了,必須去醫院!”
“我……不去……”喬錦安虛弱的說出這句話,她剛剛又做噩夢了,在夢裡,她夢見了喬琛渾身是血的被送進了醫院,也夢見夏安然在醫院滾下了樓梯,“不……我怕……”
怕?
顧景洲皺了皺眉頭,再次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好,錦安別怕,不去醫院了。”
喬錦安半閉着眼點了點頭,臉頰因爲發燒已經通紅。
顧景洲連忙去裝了一杯溫開水,小心的將喬錦安攙扶了起來,“錦安,喝點水。”
一杯溫開水喝完,隨後又跑去浴室打了一盆冷水,小心的將溼毛巾蓋在了她的額頭上。
期間不停地用溫毛巾爲她擦拭着脖頸手臂,現在她懷着身孕,又不能隨便用藥,只能採取物理降溫的方法了。
約莫四十分鐘後,他不知道他已經換了多少盆水了。
“錦安,感覺好點了嗎?”他再次摸向她的額頭,似乎比之前的溫度稍微低了一些。
“嗯……景洲……”她的小手挽住他的胳臂,“好……好悶……”
“好悶?”他輕輕撫.摸着她的小手安撫着她,“我去稍微打開點窗戶……”
“不……你能給我唱歌……唱歌嗎?”她依舊迷迷糊糊,小嘴微嘟着,“嗯,唱歌,景洲給我唱歌。”
她竟然要他給她唱歌?!
這到底是發燒了還是喝醉了啊……
“唱歌?”顧景洲有些詫異,她怎麼發燒的時候就像是變了一個人,變得像小孩子一樣……
“嗯……”她的小臉朝他的胳臂上輕輕移動了幾下,好像是在調整到一個舒適的位置,“唱……
好聽的歌……”
顧景洲無奈,只得一隻手給她枕着,一隻手撐着腦袋,思索着應該給她唱首什麼歌。
他微微啓脣,然後緩緩唱來,“如果這生命如同一段旅程,總要走過後才完整,誰不曾懷疑過相信過……等待過,離開過,有過都值得。
多幸運有你爲伴每個挫折,縱流過眼淚又如何,我想象的未來和永遠,是有你一起的,怎麼都不換……曾有的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