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翹端着藥進來的時候,看到唐曉受傷還大爲不解:“姐姐,你……怎麼弄的?”
唐曉示意她不要問,還是晚了。
所以,銀翹收到弘雋一個陰厲的眼神。這眼神和他的氣質太不一樣,嚇得銀翹急忙告退。
“就是不聽話,渾身沒勁,拄着棍子居然都能跑出去玩。”
弘雋回頭對着唐曉毫不認錯的眼神,不僅又冷了些口氣。“所以,下午出去看楓葉的事取消。你好好在屋裡反省。”
唐曉不禁有些傻眼。不就是去摘個梨子吃麼,這又犯錯了?還被懲罰,這傢伙的控制慾爲什麼這麼大!唐曉氣的翻身不理弘雋。弘雋卻拿起藥板過唐曉身子把藥抵到她嘴邊。
黑乎乎的藥,聞着就作嘔。可是唐曉不能不喝,因爲她現在太知道這個男人的強硬手段。
端過藥,皺着眉頭一口氣喝光,從嘴裡一直苦到心裡。弘雋捏起桌上一個蜜餞塞到唐曉嘴裡。唐曉“噗”的一口就給吐出來。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當她是三歲孩童麼?
弘雋看着地上的蜜餞,默默坐了會兒,嘆口氣出去了。
時候不大,又有腳步聲進來。有碟子輕放在櫃子上的聲音。
“你想吃的刺梨,給你放這兒了,若是嘴裡還苦,就吃一些。”弘雋看着背對着他的唐曉沒有迴應,只能又默默走了。
想着絕不看梨子一眼。可是她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也許是嘴裡真的很苦,也許是肚子裡不爭氣的熊孩子想吃。所以唐曉最後還是起身。
看着牀頭櫃上的刺梨被削了皮,摳了核,切成大小合適的菱形塊。雪白的梨肉上,淋着蜂蜜。碟子邊上,放着細細的竹籤。
唐曉拿起竹籤紮了一個吃了。因爲有了蜂蜜的緣故,酸甜正好可口。如果不是蜂蜜,梨子可能會很酸澀。
唐曉吃着吃着不覺得神情有些澀然。
要不你就和弘璟一樣,讓自己從頭到尾討厭。要不就始終如初見,讓我死心塌地的喜歡。就不要這樣忽冷忽熱,搞的自己無所適從好不好。
吃了幾口,徒然沒了胃口。
轉頭看着窗外的藍天白雲,聽着山裡的鳥叫蟲鳴,唐曉不由的現出神往的眸色。
“唐曉?!你怎麼在這兒?”
一聲驚呼,帶着濃濃的不可思議。
唐曉漫不經心的回頭,眼神閃了一下。
“韓楓,好久不見了。”
真的好久不見了,上次他離開還是在宮裡御醫院後面的小院子。他因爲自己和別的男人過夜,生氣離開。那時候,他一身嫵媚的公子衫,眼神也極盡風流。可是現在,內斂的皁色長袍,同色的厚底靴子,再加上他略有曬黑的臉,整個人都好似變了一個樣。去掉浮華,沉澱下來一種男人的味道。
“上山兩天了,一直好奇主上的屋裡爲什麼藏了樓萬紅。今兒才得空過來看看,居然是你。”韓楓說着話坐過來,言語裡都不再是輕佻和魅惑,而是字正腔圓。“與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最後總是要知道的,唐曉索性也不瞞着了。
“樓萬紅死了,被魔衣打死的。樓萬紅臨死的時候在清屏山遇到我,就把一身功力傳給我,讓我替她報仇。所以,我假扮樓萬紅這麼些時日。”
“那你又怎麼會在這兒?還一身病態的?”韓楓不可思議唐曉的經歷,但更關心她的身體。
唐曉苦笑一聲:“你這麼聰明看不出來麼?慶王軟禁我,給我下了軟骨散。”
“主上爲什麼軟禁你?”韓楓皺眉抓起唐曉的脈搏探了探。
“可能是因爲我是紫薇金星吧,天下不是都在傳,得紫薇金星者得天下麼?”唐曉的聲音有些落寞。
寒風皺眉:“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好了,不說我了,沒意思。說說你怎麼上山了?”唐曉不想再說自己,便轉了話題。
韓楓見唐曉問及自己,也是一言難盡的樣子。
“我原是韓莊院的二少爺,在主上的幫助下收回了韓莊院做了院主。此次是帶了一些人來幫主上奪江山的。”
雖然也是三言兩語帶過,但這其中肯定也少不了一番腥風血雨。
兩個人一陣沉默。沒想到兩個多月沒見,再見,都已經是物是人非。
“以後怎麼打算?”好久,韓楓晦澀的說了一句。
如今唐曉和弘雋的關係,整個黃明山的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韓楓即使仍然放不下,也必須放下。
“不知道,過一天算一天吧。但是……”唐曉挑眉看看韓楓,不知道該不該讓他幫助自己。
“想說什麼就說,畢竟我們還是朋友。”韓楓把唐曉的手仔細放好,拉過被子給她蓋上一些。
“九月二十九,是肖寒宅裡蘭心的婚事。我答應過蘭心的娘,要替肖寒做主,把蘭心嫁出去。你可能也知道,肖寒已經不見好久。所以,那一天,我想……出去。”
韓楓即使撇開和肖寒的關係不說,只是看着唐曉帶着祈求的眼神,他又怎麼可能不答應。
點點頭,“那一天我一定幫你下山。”
“慶王他若是責怪你呢?”唐曉擔心。
“你放心吧,我和主上關係不錯的。他即使責怪我,大不了我不再朝政,安分的做個韓莊院的院主唄。再說,朝政複雜,本來也不是我喜歡的。我喜歡江湖上的快意恩仇。”
韓楓無所謂的聳聳肩,從來到現在,只有這一刻,唐曉看見了韓楓以前的影子。
唐曉被韓楓的語氣感染,不僅齜牙笑了笑:“還喜歡江湖上的美豔少婦吧?”
“那是必須的。”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兩人說笑一陣,雖然氣氛輕鬆,卻再也回不去兩月前的嬉笑怒罵。兩個人都變了。韓楓再油腔滑調,眸子裡的澀然始終揮之不去。
二人正玩笑着,弘雋進來。
唐曉突然收住笑,有些緊張,不由的看了一眼韓楓。
韓楓捕捉到唐曉眼中一閃而過的懼意,回頭看去。弘雋一身便服站在門口看着他們,面色看不出喜怒,眸子也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主上,你不是下山了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韓楓起身打招呼。
“嗯,山下沒什麼事,便回來了。”弘雋閒步走到牀邊,伸手把唐曉已經鬆散的頭髮往耳後掖了掖:“唐曉好幾天沒笑過了,你來她就笑了。以後勤來看看她,讓她高興高興。”
一句看似關心唐曉的話,輕飄飄的說出來,卻讓人渾身透着不舒服。韓楓有些心疼的看了唐曉一眼。以前多麼驕傲,我行我素,大聲笑,大聲罵,大聲哭的女子,現在被困在一個男人的周圍。而且是怕的,是好幾天都沒笑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