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普的死在他的追隨者中還是掀起了很大的波瀾,特別是那些年輕的狂熱追隨者,他們始終相信霍普是被聯邦人陰謀殺害的。
因爲他的觀點,主張,以及最近斯拉德大使提出的正式交涉,給了金港城官員很大的壓力。
在巨大的壓力下,他們選擇了使用見不得光的手段,從物理層面毀掉了“斯拉德之光”,試圖讓逃難到聯邦的斯拉德人重新陷入到黑暗中!
可恥的聯邦人!
博尼帶着那些跟着他的人,聚集在了霍普的房子裡,說是他的房子,實際上也是他們撬開的房子。
很奇怪的是他們從來都沒有考慮過這樣一件事,那就是他們佔領,使用這個房子,是否是合法的。
其實可以對外來有一個猜測。
如果霍普的計劃成功了,他成爲了一個新聞人物,全國的焦點,那麼這些被斯拉德人撬開霸佔的房子,很大概率會成爲房地產商的“損失”。
他們不會歸還,因爲霍普的觀點就是強硬才能獲得尊重,歸還房屋是軟弱的行爲,只有強硬才能讓他們獲得那些房地產商的尊重。
加上這麼多斯拉德人居住在這裡,整個新港區可能要不了多久就要改名字,改爲“斯拉德區”。
不過好在,目前這列快車,速度正在減慢。
房間裡擠滿了人,每個人的臉上都流露着哀痛的表情,他們在等,等待一個消息,一個重要的事情!
霍普先生自己親口承認的,他最親密的助手兼夥伴,已經被緊急召喚前往了灣區。
他們並不是孤立無援的,也有一些聯邦人支持他們,這些他們都是知道的。
現在霍普先生死了,對於這些始終被那些光芒所籠罩的人們來說,就像是天塌了一樣,他們現在的腦子裡只有對未來的迷茫,找不到來時以及要去的方向。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大概到了傍晚時,房間的門突然開了。
一股濃煙伴隨着熱浪和一些怪味,從門口涌了出去,霍普的助手眯着眼睛退了兩步,等了一會才重新適應這個糟糕的環境。
他皺着眉頭走進了房間裡,整個大廳中都是人,少說有三四十人可能更多的人聚集在這裡。
當他進來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站了起來,他的眼角微微抽動了一下。
儘管他不想承認這一點,但是他不得不承認,他感覺有些美妙。
他去了灣區,灣區那邊的查爾斯先生告訴他,計劃還要繼續進行,這恰恰證明他們走在了正確的道路上。
那些阻止他們奔向幸福的聯邦人開始害怕了,所以他們纔會使用如此惡劣卑鄙的行徑來扼殺他們的計劃。
也正是他們這麼害怕,所以計劃不能停。
同時查爾斯先生也提到了另外一件事——
霍普現在已經死了,但是他的思想和所有都需要有人繼承。
在衆多的人選中,他們選中了他,霍普的助手,最理解他思想和抱負的人!
在那一刻助手是激動的,他差點激動的跪下來向這些先生們表達自己內心對他們的尊敬和忠誠。
當然這也不是隨隨便便就完全接受他了,他必須完成這次的工作,他纔會成爲下一個霍普,成爲未來的“斯拉德問題專家顧問”。
只是當他走進這個房間裡,當所有人都同時爲自己起立的那一刻,他有一種快要高潮的感覺。
他想笑,但他忍住了,他臉上掛着沉重的表情用同樣沉重的步伐走進了房間了。
他隨手把公文包放在一邊,有人主動讓開了一個位置給他坐下,還有人端來了咖啡。
“我去過了灣區,灣區的查爾斯先生說,霍普先生的死,是有人在背後操縱的!”
房間裡那些霍普的追隨者頓時沸騰了起來,有些人叫囂着要給聯邦人一些顏色看看,也有人在安靜的思考。
等他們鬧騰了一會之後,助手喝了兩口咖啡,等他們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他身上後,他才繼續說道,“查爾斯先生認爲霍普先生的立場與觀點是正確的,正是因爲正確,所以纔會遭到迫害,就像我們所知道的一些……”
“聖賢!”,他在腦袋裡翻找了好一會,才找到了這個詞。
捧高霍普對他來說也是一件好事,他是繼承霍普遺志的人,霍普的高度越高,他的起點也就越高。
他點了點頭,“我知道,大家都很憤怒,我也很憤怒,所以我和查爾斯先生商量了一下,我們依舊要在新年的第一天,在市政廳外的廣場上,進行大規模的示威活動!”
“我們要用我們的方式,告訴那些聯邦人,他們打不垮我們!”
“霍普先生離開了我們,還有我們這些人!”
“就算他殺光了我們這些人,還有外面千千萬的人!”
在這一刻,這些話幾乎不經大腦的就說了出來,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或許這就是長時間和霍普先生在一起,受到了他的感召,所擁有的才能吧?
他不知道,但他只知道,自己要成爲大人物了。
“告訴人們,霍普先生用他的生命告訴我們,我們要團結,我們要憤怒,我們要喊出我們的聲音!”
“如果連我們自己都不願意爲自己發聲,就再也沒有其他人爲我們說話了!”
“後天,我要看到一場規模盛大的遊行示威,要讓利卡萊州,聯邦,乃至全世界,都看到我們的決心!”
他揮了揮拳頭,房間裡很多人的臉上都被激動填滿,他們現在充滿了幹勁!
“一切,按計劃行事!”,助手最終總結了一下後,讓人們繼續去宣傳這些事情。
博尼帶着手下也離開了這裡,他的眼眶有些發紅,霍普先生的死對他有很大的衝擊。
來到了房間外,他吸了一口冷空氣,鼻頭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他看了看身邊的那些兄弟們,本來想說點什麼。
但最後什麼都沒有說出來,過了一會才說道,“去工作吧。”
其中一人離開的很快,他東轉西轉的來到了一處電話亭中,撥通了卡爾的號碼,把這裡的情況說了一遍。
卡爾很快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藍斯,同時藍斯讓他過去一趟。
沒多久,卡爾就來到了公司裡,在藍斯的辦公室見到了他。
“坐。”
這段時間卡爾表現出了他的價值,藍斯就不介意給他多一點的“情緒”。
卡爾有些受寵若驚的在門口拍打了一下衣服,確保不讓自己身上的雪花落在了藍斯的辦公室裡,然後才把外套脫下來,蓋在衣架上,然後在門邊地上的毯子上蹭了蹭鞋底,才走進房間裡。
他來到藍斯對面小心翼翼的坐下,一點也沒有他在自己辦公室坐着時的那種張揚的狀態。
“藍斯先生。”
藍斯微微頷首,“這兩個消息很有價值,還有那邊的工作做得也很漂亮。”
卡爾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笑容,“這都是我應該做的,藍斯先生,您給了我這樣的機會,如果我還不認真的做事,那就太不是人了!”
藍斯笑了兩聲,“我喜歡你聰明的態度!”
他頓了頓,“現在還有一件事需要交給你做,如果你能做好,做得漂亮,我可以保證,未來的金港城必然有屬於你的位置。”
卡爾激動得臉色都漲紅了起來,他放在腿上的雙手攥成了拳頭,身體也在微微顫抖着!
“藍斯先生,無論任何事!”
“很好!”,藍斯再次肯定了他的態度,他沒有說什麼“我能力範圍之內”或者“我會盡力做好”之類的,他直接答應了下來。
這意味着他的決心,爲了成爲人上人的決心!
其實從某方面來說卡爾,博尼,霍普,這些人本質上都是一樣的。
他們都有自己的想法,都有自己的主張,只是有些人更主動一些,有些人更被動一些。
大家都想要能說話有人聽,這一點是沒有錯的!
藍斯的拇指搓了搓紅寶石的戒指,“他們一號的時候要集會,我需要你帶着人把他們衝散。”
“不要用槍,就用刀,長刀,棍棒之類的。”
“多帶一些人,下手狠一些的,不怕事,敢爲理想拼一把的!”
藍斯看着卡爾,“附近會有安排好的警察,等差不多的時候,他們就會拉響警笛過來。”
“記住,警察下車之後就要配合,如果還和傻子一樣,下場不用我多說你應該明白!”
他着重點了一下,隨後從身邊的桌子後拿了一個小手提箱出來,放在桌子上,推了過去,“打開看看。”
卡爾的腦子裡還都是剛纔藍斯吩咐的那些事情,他下意識的打開了這個沒有上鎖的手提箱,緊接着就被裡面的東西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十沓二十塊錢面額的紙幣,應該是兩萬塊,然後還有兩串鑰匙,看起來應該是汽車的鑰匙,最後還有一個社保卡?
他不確定,他拿起了那張社保卡翻開,看到自己的相片貼在上面的那一刻,他的情緒都是有些微微激動的。
“你現在已經擁有了一個合法的聯邦身份,並且沒有人能查出你的問題來了,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你只要記住你的個人信息就行。”
“我給你一個建議!”,他停了一下,卡爾立刻放下手中攥緊的社保卡,看向了藍斯,“去找一家銀行,百匯,或者其他什麼,開一個保險櫃,把它放在裡面,而不是隨身攜帶。”
“你現在不適宜曝光出成爲聯邦人的事實,你懂我的意思嗎?”
“當需要你變成聯邦人的時候,你才能是聯邦人!”
卡爾連忙點頭,“我懂,我懂,藍斯先生,我馬上就去做!”
藍斯點了點頭,“這是給你的獎勵,你最好拿出來一些分給你的手下,讓他們知道爲你工作,爲我工作,會有怎麼樣的好處。”
“兩輛車,你自己開一輛,其他人開一輛,當然你也可以自己再買一些,你也會需要用到這些車輛。”
看着卡爾不斷的點頭,藍斯看了一眼手錶,“如果沒有其他事情,你先去把你的社保卡存起來。”
以藍斯現在的身份地位,他想要一個合法的身份只是一個電話的事情,而且這件事還不那麼的麻煩。
布魯局長從整個金港城的個人檔案中找到那些報了失蹤,但是一直都沒有找到,同時父母或者直系親屬都已經離世的陳年舊案。
少的幾年十幾年,多的都有二三十年了,這麼長時間這些人沒有回家,也沒有被找到,基本上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聯邦每年幾萬十幾萬人失蹤,這些一個人一戶的信息太好找了。
所以根本都不需要去僞造什麼信息,就能給他們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卡爾帶着錢回去之後自己只留下不到一半,剩下的全給大家分了。
那些現在身陷警察局的,他也把錢送到了他們家人的手上。
在窮苦的時候,命真的不值錢。
第二天,一名叫做菲茨的斯拉德社會活動家,在新港區的一個未完全建成的廣場上,舉辦了一場個人的公開演講。
現場來了很多人,因爲有免費的麪包和番茄豆罐頭,所以來了很多人!
事實再次證明,聯邦人在搞政治宣傳方面的手段,領先了全世界所有地區,是最先進的版本!
無論這些人爲了什麼而來,只要他們想獲得麪包和番茄豆罐頭,他們就必須聽菲茨先生說完他的那些話。
反正待着也是待着,爲什麼不聽一聽?
而且小喇叭的聲音那麼大。
這些社會活動家,政客,他們說的那些東西對於缺少分辨和思考能力的社會底層來說,比這些底層自己想象的還要可怕!
洗腦,就在不知不覺中完成,洗腦不一定需要一個很漫長的過程,只要洗腦的方式能夠和這些人的頻率相同,洗腦就像喝水一樣簡單。
菲茨先生的觀點其實更貼近一些青中年甚至是老年人的處世觀點,他們被社會毒打的次數也更多,早就失去了銳意進取和強硬的決心。
他們更看重的是後者,不那麼在乎到底是站着還是跪着。
同時上一次的衝突也讓他們意識到了,這裡不是斯拉德,雖然這裡倡導自由,可自由的代價也是沉重的。
菲茨先生說的話很快就引發了那些閒聽的人們的關注,用更溫和的方式去接觸,通過勞動或者付出代價的方式去獲得,而不是搶奪,索取。
這更符合普通人的三觀。
他的演講很成功,並且他表示他會代表這些“善良的斯拉德人”,去和本地政府談判,爲大家尋找更多的生存空間。
隨後人們領取到了免費的全麥麪包和一個番茄豆子罐頭,這些食物至少能讓這些人和他們的家人,這兩天三天時間,不用爲食物擔心。
無論他們是否承認,他們都要承菲茨先生的情。
一天很快過去,人們回到了他們居住的地方,可能是路邊被撬開的房子裡,可能是沒有完工的工地中,也有可能是某些沒有投入使用的涵洞裡。
在漆黑的深夜,他們望着市中心方向天空斑斕的霓虹燈映襯出的光亮,伴着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入眠。
第二天,新的一年,聯邦市政廳外,纔剛剛到上午的時候就已經聚集了不少來等着示威遊行的人。
不得不說霍普在某方面做得確實還不錯,在絕望中給了這些人一些希望,以至於沒有免費的麪包和番茄豆子罐頭,也有不少人過來。
他們自發的聚集在一起,手中的標語牌逐漸的舉了起來。
隨着時間來到中午,氣溫稍稍提高了一些,市政廳外廣場上聚集的人越來越多了,一場聲勢浩大的遊行示威就要開始了。
藍斯站在威廉姆斯市長的辦公室中,他手中託着一個方杯,方杯中的琥珀色的液體微微轉動。
威廉姆斯市長就站在他的旁邊,一手拿着雪茄,一手端着酒杯。
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等待着,等待着事態的進一步發展。
今天還會有很多人死在這裡,但……這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當他們決定要來這裡的時候,要以難民的身份去對抗這個國家的政體時,其實有些事情就已經註定了。
在市政廳旁的一個巷子裡,卡爾召集來的人們手中提着鋼刀,鋼管,他們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
對這些年輕人來說,這絕對是一次前所未有的體驗。
他們不知道的是,在另外一邊,也有一羣人和他們現在的情況相同,只不過那羣人穿着的是警服。
隨着遊行示威的聲勢越來越大,他們已經逼近了市政廳,高呼着各種強硬的口號,甚至還要求威廉姆斯市長出來道歉,並且引咎辭職。
看到這一幕的威廉姆斯市長實在是忍不住笑出聲來,還點評了一句“有意思”,只是他眉眼裡卻看不到“多有意思”。
藍斯看了一眼手錶,“差不多了。”
與此同時,卡爾最後吸了一大口香菸,然後把它丟在了地上,狠狠的踩了一腳,然後緊了緊手套,把鋼刀的防脫繩纏死在手上,一羣人以他爲首,快速的從巷子裡衝了出去……